"少卿哥哥,有人欺負我!"


    被管家引致書房,尹萱萱才一見到張少卿便啜泣著一頭紮進他懷裏,扭扭捏捏哭鬧個不休。


    不著痕跡地將懷裏人推開,張少卿一臉疲倦的神色。才剛送走尹素問,卻因著她半冷不熱的態度而倍感受挫,還未輕鬆片刻,此時卻又來了一個讓他更加頭疼的。


    "胡說,這偌大的上原府竟還有人敢欺負尹二小姐,我倒不曾聽說過。若真有這樣的人你便直接告訴柳侍衛,他自會處理好的。"


    "人家不依,人家不依嘛!"


    不滿意張少卿推月兌默然的態度,尹萱萱隻任性地拽著他的衣袖鬧脾氣。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是同氣連枝的!她迴來了,仗著有你撐腰便打了我甚至還敢拿刀子來威脅我,現下你還要幫著她一起來欺負我是不是!是不是!"


    "迴來?素素?莫非你已經見過素素了?她可有迴家?是否安好?"


    聽得尹萱萱的口氣倒像是已經見過了尹素問,張少卿忽然就熱情起來,抓著她胳膊問東問西。


    "我不曉得,你不要來問我!"


    尹萱萱氣他一提尹素問態度就變化如此迅速,幹脆一**坐在椅子耍賴不肯理他。


    人雖賭氣坐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尹萱萱自認外貌出挑,又有尹府做靠山,多年來圍在她身邊獻殷勤的哥數不勝數,可她卻從不肯多看一眼,反而總是放下小姐身段前後圍著張少卿打轉。對於張少卿,她自信不比尹素問愛的少,卻始終得不到這個男人一點點的垂青。


    “好了,別再哭了,哭久了眼睛會腫的。你不是最在意容貌的嗎?”。


    遞上手帕,張少卿隱藏起麵上的不悅又柔聲哄到,


    "萱萱不哭了,跟少卿哥哥說說看,是怎麽受的欺負?"


    巾帕是張少卿的私人物品,上麵還留有他衣襟的熏香,尹萱萱的情緒這才稍微緩和,抬眼看他確有關切的神色和親切的笑意,於是抽噎著將偶遇尹素問的整個經過說了一遍。當然,這其中凡是自己理虧的地方一概歪曲或略過,而將尹素問徹底形容作了一個狠心暴戾的壞人。


    “哦?素素竟會與你動武還動了刀?”


    “當然了,我堂堂尹府二小姐莫非還會隨意編一個什麽借口來誣陷她不成。況且小桃紅也是在場的,你若不信隨意叫了她進來詢問便是了。”


    又是一陣委屈的啜泣,張少卿也不說話,由她哭了一陣。


    "不過,說來也挺奇怪的",悄悄將張少卿的巾帕塞進了自己袖口,哭鬧夠了的尹萱萱無意間又嘟囔了這一句。


    "哦?怎麽個怪法?"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對,跟以前的她好像大不一樣了!"


    "是嗎?"


    張少卿嘴上問著‘是嗎’,心中卻已經肯定,看來尹素問的異常並不隻是自己多心才感覺到的。轉念一想,又覺得她定是此次氣而出走傷身又傷心,這才性情大變,心中懊悔之際不免又多了幾分想要補償的心意。


    "少卿哥哥,你還好嗎?怎麽好好的又要歎氣?莫非還在為那個棄女擔心?你不是都已經不喜歡她、不要她了嗎?!"


    尹萱萱越說越激動,才止住的眼淚眼看又要決堤。


    張少卿略顯不耐地揉揉眉頭,沉聲道,


    "不要一口一個棄女,她是你的。況且,我也從未說過要拋棄她。"


    "什麽,我和娘親從來沒認過她!就是多虧了她這個好分走了爹爹全部的關注!就是因為這個好,才,才······"


    說至激動處,尹萱萱半是焦慮半是羞澀地望一眼張少卿,咬緊嘴唇吞吞吐吐著。


    "才將你從我身邊搶了去!"


    "我從來不是你的,何來搶走一說!"


    張少卿很是無奈,許多年來這刁蠻任性的尹二小姐總是時刻不離地粘著自己,小小的心思早被他看透,可惜縱使她再金貴嬌豔卻總是入不了自己的眼睛。


    他自詡從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甚至一向風流,但唯獨一條便是絕不動情——對付這些多有糾纏的花草蜂蝶他本自有一套辦法的,可對尹萱萱他卻實在為難。


    她的反複糾纏讓張少卿避之不及又惹之不起,不勝其煩又無可奈何。起初是因為尹老爺的身份擺著,不便與她撕破臉,到後來則是因為與尹素問多少生了情意,怎麽算來也還是沾親帶故,總不能強硬拒絕鬧得老死不相往來。所以便一直拖著,沒想到一再猶豫,反而讓她生出了更多幻想,愈發糾纏不休了。


    “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說了,我不愛聽。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迴府去吧,會有侍衛送你。”


    見著張少卿麵色確實不善,尹萱萱心中雖猛地一沉,口氣上卻和緩了許多。


    “少卿哥哥,你真的要這樣狠心嗎?”。


    此刻,張少卿麵前的她沒有了刁鑽刻薄和飛揚跋扈,隻仰著梨花帶雨的小臉癡癡地望著他,


    “我也一直都喜歡著你的,喜歡了這麽久!我對你的感情一點不比任何人少,甚至隻會更多,是我,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少卿哥哥,從你十年前第一次來尹府我便喜歡你了。還記得那天,你白衣玉帶、神采奕奕,帶著滿身的光彩。你陪著父親們在大廳議事之時我就躲在屏風後偷偷地看著,看著你抬手喝茶、微微淺笑,直到你中途退場我還一路跟著想與你說句話誰知卻轉眼尋不到了蹤影,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著急,從未有過的著急。"


    尹萱萱的臉上難得有如此寧靜喜悅的神采,眼中仿佛含著春水,不可遏製地陷入一段隔世經年的迴憶裏


    "我幾乎找遍了整個府邸,還好終在花園深處遇見了你,不知你為何笑得那麽開心卻也跟著沒來由地歡喜。還好終於與你說著了話,我說,‘小哥哥,你要記得,我叫尹萱萱’。"


    此時此刻的尹萱萱是動人的,縱是無所謂如張少卿也再不忍說些重話,隻能長長歎息。


    "萱萱,感情的事從來要兩廂情願,多年來我隻把你當作小妹妹,從未有過其他想法。現在你可能還不明白,等有一天遇到真正值得你愛慕的人,你未來的夫君,自然就懂了。況且,不久之後我就會成為你的姐夫,這樣的荒唐就此打住吧!"


    "姐夫?!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張少卿的手被她緊緊攥住,幾次嚐試卻無法掙月兌。


    "少卿哥哥,你看看我,我是萱萱,是一直愛著你的萱萱,不是什麽妹妹!不要娶尹素問!不要!我這麽愛你,愛到可以容忍你身邊有其他的。什麽花盈盈、草盈盈都可以,隻要不是她,怎麽樣都可以!”


    她滿懷希冀地望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男人俊朗不凡,卻滿眼冰涼。


    “對了,你還曾送過我一個母親給的香囊,你對我還是有一點情誼的是不是?你看,你看,我到現在還留著!"


    精致的香綢帕子裏包著一枚小小的香囊,年光日久,上麵的顏色已經全然黯淡,但香穗整齊、邊角完好,絲毫沒有磨損痕跡,顯然是長久細心嗬護的結果。香囊雖小卻看得出用料、做工非常精致,其上正反雙繡著一個紅色的“張”字。


    張少卿早不記得什麽時候與尹萱萱有過這樣的見麵,直到她拿出這個香囊,才恍然記起。原來自己初到尹府的那一次,不僅在桃花林裏見到了尹素問,離開之際竟還遇見了另一個女子。而當年那個含羞帶怯、懵懂單純的小女孩卻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萱萱,當時年少贈你香囊隻不過一時起意,並不代表什麽。雖是母親贈與我和家妹之物,卻因香囊是女子色彩款式,我戴著多有不便。另外,家妹恰好也叫翾翾,與你之名雖不同字卻是同音,想來當時也是覺得有緣所以才會將香囊轉贈與你。無心之舉卻讓你誤會至此,實在不該!”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隻是被尹素問迷了雙眼才會這樣說!我不聽也不信!”


    張少卿想再說些什麽來解釋卻張嘴無言,隻能看著她遠遠跑了出去,緋紅的背影很快隱沒在黑夜裏。


    “石伯,派柳侍衛護送尹二小姐迴府。另外,從此以後她若再來,閉門謝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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