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誠才要離開宛如身邊,卻冷不防聽到了這樣一句話,詫異的扭頭看了宛如一眼。


    傅佩瑤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隻為著自己先前的小氣,好在她沒有到宛如的含清齋去鬧,不然的話,她怕是再沒臉站在宛如麵前了。


    因而傅佩瑤說了這話就跑,一句話都不肯聽宛如說了。


    宛如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翡翠雙魚佩,是觸手生溫的,似乎還帶著傅楚清的清潤氣息,宛如抬頭,看向傅楚清的方向,就見傅楚清含笑衝著她點了點頭。


    宛如凝眉,又覺得有人盯著她瞧,再抬頭去尋,卻是沒找到目光的主人。


    蕭子誠端著酒壺,覺得心裏有些憋悶,先前還說不會牽連了旁人,如今連嫂嫂都叫上了,原來,自己才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外人,可他竟然蠢笨到,為宛如鋪路的地步,早知道,他就不該將宛如那天要去了臨溪亭的消息,傳到翊坤宮去。


    蕭子誠麵色慍怒的奔前行去,卻冷不防被人擋住了去路,眉目淩然間,抬起頭來,驚訝的說道:“母妃?”


    梅妃站在蕭子誠前麵,溫柔笑道:“在想什麽呢?母妃喊你,你都沒有聽到,太後等你好一陣子了,你可要盡心些才是。”


    梅妃目光中帶著提點與警告,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有些氣惱的走了,她的,已經許久沒有情緒外露過了,今天是小年宴,有那麽多人參宴,可是出不得半分差錯的。


    梅妃可不敢讓四皇子蕭子誠帶著這樣的神色到太後跟前去,太後是多麽睿智的一個人,隻要瞧一眼,心裏就能猜出七八來。


    蕭子誠垂下眸子,再緩緩睜開來,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溫和,溫聲說道:“母妃放心,不過是擔心太後用了涼的傷身,所以讓她們多熱了熱,耽擱了一會兒功夫。”


    梅妃會心一笑,揚眉說道:“快去吧,太後等著呢。”


    蕭子誠重新整理心情,伺候在太後身邊,這一次的小年宴,他是難得被人關注的,一則是因為二皇子被幽閉,隻有他和太子兩人,二則是因為他的皇子妃是勇國公府大小姐一事,人人猜測著,若是太子哪天不好了,說不得四皇子就是下一位可以繼承皇位的人選了。


    宛如將那玉佩收入袖籠中,頗有些無奈,但又覺得,沒必要跟四皇子解釋什麽,因而慢慢往太後身邊行去。


    蕭子誠見到宛如,不知心裏怎麽想的,往後錯了一步,一不小心,就將溫熱的酒灑在了宛如的身上。


    酒是有一點點燙的,但不至於燙傷皮膚,隻是,這樣蘊著酒香的衣裙,卻是不能穿了。


    蕭子誠直到酒水落在宛如裙擺上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隻是不希望宛如還在這個宴席之上。


    宛如愣在原地,眉頭一下子緊緊蹙了起來,似是很緊張,很慌亂的樣子,蕭子誠還是第一次見到宛如這樣的神情,她一向是再沉穩冷清不過的性子,可此刻……


    蕭子誠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這次,是他太過份了些。


    宛如的慌亂在轉瞬間便平息了:“太後,宛如去換一身衣裳,再來伺候太後用膳。”


    太後看了眼宛如的裙擺,因為酒水的氤氳,淺紫丁香色便成了濃濃的紫色,似是在宛如的膝蓋間,開了一朵絢麗的牡丹花。


    太後的目光在蕭子誠的身上飄了一下,溫柔笑道:“天寒地凍的,別來迴折騰了,左不過宴席也快要散了,你去跟你外祖母和姐道個別,便迴含清齋去吧。”


    宛如含笑應下,又行了告退禮,便奔著外頭而去。


    蕭子誠看著宛如的表現,垂了垂眸子,看宛如方才的樣子,應該是與其外祖母,舅母和姐很是親厚,可此刻的宛如,卻是連道別都沒有,可見是當真有些薄怒了……


    宛如與史嬤嬤一同走到門口,低聲與史嬤嬤說了兩句話,就見史嬤嬤又去尋了忠國公淩婉婷,淩婉婷含笑聽史嬤嬤說了兩句話,便與周圍的們說笑了兩句,隨著史嬤嬤而去。


    蕭子誠想,宛如應該是因為裙擺濕了,覺得失儀,所以才沒有在宴席上多留,又舍不得自己的親人,所以才會將忠國公叫的吧。


    宛如被逼入宮,能見到親人的機會著實不多,可他方才卻是鬼使神差的,將宛如逼離了此地……


    他,到底做了什麽?


    蕭子誠的情緒低沉了下去,太後溫柔的目光掃了蕭子誠一眼,原還以為蕭子誠方才是故意為之,可這會兒瞧著蕭子誠的情緒又不那麽像,難道是她想錯了?


    太後抿了口酒,和聲細語的說道:“哀家不拘著你,這個是禦膳房釀的桑葚酒,你拿去給未來的四皇子妃嚐嚐。”


    蕭子誠點了點頭說道:“孫兒替盧氏謝過太後。”


    太後麵上的笑意濃了些,隻是指了婚事,蕭子誠就能將盧瑾萱當做是自己人,這是個好的開端。


    “去吧。”太後道。


    蕭子誠捧了方才的酒壺,奔著盧瑾萱所在的位置而去,盧瑾萱是與勇國公和勇國公坐在一處的,蕭子誠走,與三人見了禮,便溫和說道:“太後賞了桑葚酒,我給你斟上。”


    盧瑾萱麵色羞紅,看著蕭子誠動作行雲流水一樣的為自己斟酒,隻覺得幸福都要從周身溢了出來,她是世家女,自從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未來的婚事,由不得自己。


    她原以為,她必然是要嫁給太子的,太子人雖溫和有禮,但到底身子弱……她身子也不好,所以格外羨慕那些身子強健的人,當知道自己被指婚給四皇子的時候,她不知道有多開心……


    盧瑾萱溫情脈脈的看了蕭子誠兩眼,舉杯飲下,對著蕭子誠淺淺一笑,不知道是酒水還是心情的緣故,盧瑾萱隻覺得自己通身都快著起來了,連著耳根都是紅紅的。


    蕭子誠也迴了盧瑾萱一個溫暖的笑容,便轉身與勇國公和勇國公客套去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能夠娶盧瑾萱為妻的,即便太後一早就跟他提過這件事情,可是前世裏,盧瑾萱早就香消玉殞了,可如今……


    蕭子誠心中忖道:所有的變故,都是從宛如那裏開始的,那麽……如果盧瑾萱順利的成為四皇子妃,是不是宛如也會成為毅國公世子傅楚清的?


    他為什麽那麽確定,宛如不會成為皇妃?他甚至在背後幫她,幫她遠離皇帝……


    那麽,他幫助宛如的後果是什麽呢?是不是讓她逃離皇宮?


    他一直相信宛如的話,她不想要連累了誰,所以他覺得宛如是孤身一人的,他理所應當的該去幫她這個弱女子,可如果……


    蕭子誠陷入了自己的糾結中,宛如本就應該是成為皇妃的,她會與二皇子勾結,險些害死皇帝,因為有她在,所以二皇子才能迫害前世的自己……


    他其實應該幫助皇帝,得到淩宛如,如此一來,皇上給他的會更多,比如……太子離開後,自己理所當然的登上太子之位。


    對,他現在需要的,便是等待一個契機,等待太子出事前期,獲得皇帝的信任。


    蕭子誠說服了自己,自斟自飲了幾杯,等反應的時候才,他已經將太後那壺酒,都喝完了。


    宴席也到達了尾聲,蕭子誠迷迷糊糊的正要起身,卻見一個小太監飛奔而來:“啟稟皇上,太後,皇後娘娘,翊坤宮失火,文貴妃還被困在翊坤宮。”


    好好的小年夜,宮中卻失火,皇上還沒有說些什麽,皇後便焦心的說道:“皇上,臣妾去看看吧,翊坤宮的位置,可是會牽連到其他殿宇的。”


    皇上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說道:“朕與你一同看看,反正宴席也該散了。”


    因為宮中失火,宴席就這麽散了,蕭子誠雖然喝了酒,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離開,因而奔著太後方向而去,卻正正聽到舒姑姑低聲與太後說道:“坤寧宮那邊得到消息,說是有宮女瞧見宛如郡主在翊坤宮附近出現……”


    太後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若不是因為蕭子誠與太後相處多年,他都不會太後的神色變化。


    “迴慈寧宮,等著皇上和皇後的決定出來再說。”太後恢複了平日的笑容,遠遠的與那些外命婦笑著。


    蕭子誠卻是不自覺的手指撫著大拇指的扳指,剛剛那麽巧,宛如郡主提前離席,翊坤宮就起火了。


    外頭的人不知道,宮內的人卻是知道,文貴妃被幽禁,是有宛如郡主的緣故,現在有宮女看到宛如郡主在翊坤宮附近出現,可不是坐實了,這火,是宛如郡主放的?


    太後不是護著宛如郡主的嗎?為什麽這個時候,卻不跟看看呢?若是證據當前,就算是皇上護著宛如郡主,也不能……


    蕭子誠沒有跟隨太後而去,卻是轉頭跟在了太子的身後,太子總會為宛如郡主說上幾句好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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