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是個六品武官,在山東都司的斷事司做斷事,每天一早去衙門點卯,午時從衙門出來,不是找朋友喝酒,就是去賭坊賭錢,有時晚上會宿在醉春樓。但自從紅雲有了身子,徐輝祖收斂很多,基本天天都迴家,加上齊歡這兩天入了他的眼,他迴家的時候倒比平時還早。


    這天一大早,徐輝祖剛離家,紅雲就帶著蘭兒氣勢洶洶來到了齊歡住的後罩房。


    “齊歡你這個狐狸精,你這個勾搭老爺的娼婦粉頭!”紅雲幾步上前,揪著齊歡的頭發就將她扯下床。


    瓣兒要攔,早就被蘭兒擋住了。


    “啪啪。”齊歡挨了紅雲兩巴掌,臉登時就腫脹起來。


    “太太這是做什麽?”齊歡麵露驚惶,眼裏立刻就滴下淚來。


    “我好心好意把你從柴房搬出來,讓你住在這裏,還給你派了個小丫頭伺候&amp}.{}你,你倒好,背著我勾搭老爺!你答應過我的呢?你不是要寫信嗎?你不是要為我扶正嗎?你這個不要臉的騙子!”紅雲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揪著齊歡的頭發,死命將齊歡的身子往牆撞。


    “太太冤枉我了。”齊歡被打得無法招架,隻有低聲求饒,“太太快住手。”


    “我冤枉你?我冤枉你什麽了!”紅雲想到徐輝祖僅僅是在花秀那裏吃了幾次飯,她都渾身不爽,又何況這個病死鬼齊歡,何德何能,居然能讓老爺連著兩天一迴家就看她,還對她關懷備至,噓寒問暖!


    這口氣,紅雲要是咽得下,也不是紅雲了。


    她把齊歡從柴房救出來,可不是想看齊歡上演翻身逆轉的戲碼的。


    她要把齊歡踩在腳底下,生生世世,永永遠遠才心安!


    紅雲推了齊歡幾下,也累了,就鬆開了她。齊歡氣喘籲籲跌落在地,赤著腳,穿著貼身衣褲,滿麵淚痕,瑟瑟發抖。


    “來啊,把她給我關柴房裏去,誰都不準見她!要是被我誰給她送了吃的喝的,我把她和她關在一起等死!”紅雲咬著牙喊。


    蘭兒帶著早就等候在兩邊的婆子上前架起了齊歡。


    瓣兒一頭要撲向紅雲,無奈人小身輕,被一個婆子一把抓住,甩到一邊。


    齊歡就這樣披頭散發被再一次關進了柴房。


    紅雲帶著惡狠狠的神情,看著婆子們將柴房唯一的窗戶封死,站在門外對齊歡說:“你不要指望老爺救你,能救你的人隻有我,而我再也不會上當了!你就在裏邊好好當你的徐家大太太吧!”


    齊歡被扔在柴房裏,那裏連稻草堆都沒有了,隻有幾根幹枯堅硬的樹枝。她被摔得渾身發疼,費好大勁才慢慢坐起來,然後齊歡衝著還站在門外的紅雲,笑了笑。


    紅雲的頭皮都要炸開了。


    她沒想到到如此境地,齊歡竟然還敢挑釁她!正要衝踢她幾腳,就聽到蘭兒在身後戰戰兢兢地說:“老、老爺?”


    紅雲驚訝地迴頭,看到徐輝祖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她麵前。


    “你這是在做什麽?”


    齊歡知道機不可失,心一橫,咬破嘴唇,噴了一口血在地上。


    *****


    紅雲從未看到徐輝祖如此憤怒,嚇得結巴起來,“老爺、老爺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我問你這是在做什麽!”徐輝祖聲音低沉,蘊含著無窮怒意,“誰讓你這麽做的?誰讓你把太太關到柴房,還自作主張封了窗戶?你想要她的命?”


    紅雲沒料到徐輝祖會突然迴來,在她的記憶裏,徐輝祖從未有過在早上出門之後就立刻迴來的時候。


    她本想把齊歡關進柴房後,立刻找胡大夫,跟他要了東西,製造出齊歡給她下毒、讓她流產的假象。


    到時候徐輝祖痛失愛子,自然不會對齊歡有半點留情。


    其實應該先算計齊歡,再把齊歡關進柴房,可紅雲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想到先出口氣,然後再料理齊歡。反正老爺晚上才會迴家,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徐輝祖竟然這時候就迴來了!


    紅雲像一尊塑像,呆呆地看著徐輝祖踹開柴房門,親自將奄奄一息的齊歡抱了出來。


    徐輝祖看到齊歡隻穿小衣,赤著一雙足,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唇邊有一抹血痕,心裏頓時非常憐惜。這美人自性情大變之後,他還未能得手,此時更是如一顆晶瑩剔透的雪花,如若無物,似乎馬上就要消散在自己懷裏。


    又看一眼柴房地上,竟然有血跡,徐輝祖陰狠狠看向站在一邊的紅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這毒婦,好狠的心!”


    紅雲要暈倒了。


    這話明明是之前他給齊歡的,現在輪到她身上了!


    仿佛老天爺還嫌這場戲不夠熱鬧,翠眉忽然喘籲籲跑了,跪在徐輝祖麵前,“老爺,奴婢在蘭兒屋子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請老爺明查。”


    紅雲驚訝,看向蘭兒。


    蘭兒神色惶然,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徐輝祖背對紅雲,齊歡卻勾著徐輝祖的脖頸,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恰好正臉迎著紅雲。


    紅雲看到齊歡朝她眨了眨眼睛,對她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她看懂了那幾個字。


    “你要倒黴了。”


    *****


    早上是齊歡披頭散發躺在柴房等死,不過一個時辰,就換成了紅雲披頭散發跪在齊歡和徐輝祖麵前。


    而齊歡已經換了衣服,挽了頭,倚在迎枕上,穿著大披風,捧著小手爐,柔柔弱弱地靠在徐輝祖身邊。


    即便齊歡與徐輝祖成親大半年,早就知道自己的是一介武夫,簡單粗暴,動輒打人,也從未看到徐輝祖如此惱怒。


    齊歡想起史書上的話,那些義士生氣時,會“睚眥俱裂”,就是眼角都氣得裂開。當時她還以為寫書的人慣會誇張,可看到徐輝祖的模樣,她才明白那詞是真的。


    紅雲哭得花容失色,伏在地上不住顫抖,齊歡卻好整以暇地想史書上的話。


    她布了這麽長時間的局,已經不用親自動手收網了。


    從現在開始,她隻要端端正正地坐著,看著,聽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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