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用午膳,顧白馳就匆匆去了兵營,王副將一家被關進了牢中,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繁多。王副將手下的兵需要安撫,他的兵也需要換一批到城內來,還要提拔既有威名又得士兵愛戴的人上位。


    吃罷午飯,鵬哥兒就噌道夏沫身邊,一雙眼盯著她鼓溜溜的轉個不停,夏沫知道他要說什麽,但顧白馳說的極其有理,顧家的兒子不需要滿月複經綸,隻要明是非即可,關鍵還是在學武上。


    “母親,您就幫我跟爹爹說一下吧,我根本就不是學武的料,小時候打架還成,可現在長大了一點都不喜歡舞刀弄槍的,”鵬哥兒低低的哀求道。


    夏沫失笑,“你才多大,還要過幾個月才滿七歲,很多家的還是才剛剛啟蒙呢。況且你又沒跟師傅練過,怎會知道你不喜歡。”


    鵬哥兒哭喪著臉,小嘴厚厚的嘟了起來,小胳膊小腿的伸到夏沫麵前,“母親您看,就我這個小身板,學武根本就不成,我還是乖乖念書好了。”


    夏沫板起了一張臉,“你倒是說說你為何不想學武,若是你的理由充分,我倒可以試著和你爹談一下,可若你隻是單純的怕吃苦,那我可是不會幫你的。”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顧白馳就不是老鼠生出來的鵬哥兒不會打洞,可好歹他也是一個上過戰場的男子,鵬哥兒怎麽就一分沒隨到顧白馳。


    鵬哥兒立即的擺手搖頭,“不。不,我不怕吃苦,我隻是。隻是…”他漸漸低下了頭,隻是了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如被扼住了喉嚨的大白鵝。


    夏沫甚是好奇,慢慢的誘導他說出原因,“若是你有什麽話不好對你爹爹說的,你告訴我我們一起來想辦法,你得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怎麽幫你呢,”


    鵬哥兒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可很快那股子的雀躍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沮喪,一張嘴還是閉的緊緊的。


    夏沫輕輕的歎了口氣,模了下他的腦袋。“母親不逼你。你想好之後再告訴我吧。”這孩子,話嘮的時候就老太婆還囉嗦,可真閉起嘴來,除非是他自己願意開口,不然就是拿撬棍也撬不開他的嘴。


    鵬哥兒還真就點點頭,轉身慢慢往外走,可剛走了兩步,忽然就轉迴身子衝到夏沫懷裏。斷斷續續說道,“爹爹在京城那個書房。掛了把寶劍…我好奇,就讓小廝給拿下來玩,那劍太重我舉不起來,結果,結果…”夏沫輕輕撫著鵬哥兒的背,聽得出來他現在很難受。鵬哥兒哽咽的繼續說道,“劍就砸在了小廝的腳上…他,他五個腳趾都沒了,嗚嗚,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砍掉他腳趾的。”


    夏沫愕然,她還以為鵬哥兒是因為舉不起劍覺得自尊心受了打擊才會這麽抵抗學武,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可她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鵬哥兒撲在夏沫懷裏哭了許久。


    那把劍掉在地上的時候,小廝的五根腳趾也從鞋子裏落了出來,還有流個不停的血,小廝痛苦的抱著腳,滿頭大汗。他當時嚇傻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外麵一個管事聽見裏麵的響動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找人把小廝給抬走,還讓人去請大夫。好心的管事還來安慰他,“四少爺不必擔心,能服侍您是他們的福氣,保護您也是他們的職責。”


    爹爹迴來後並沒有責罵他,反而隻是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是顧家的嫡子,做錯事不要緊,但要勇於承認,不能因為害怕而把責任推到他人身上。”而那個遭殃的小廝也隻是被賞了些銀子,迴家養病去了。


    等鵬哥兒哭夠了,夏沫才拿手絹給他輕輕的擦拭臉頰,問道,“那後來呢,你有沒有去看那個小廝。”


    鵬哥兒點點頭,聲音如蚊子般大小迴答夏沫,“我以為他會罵我,他們家人也不會讓我進去。結果…”他真的很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害的別人生生斷了五腳趾,今後可能走路都不會方便,但那家人卻是極其熱情的歡迎他,那個小廝更是歡喜的說等他的腳好後,還要服侍他。


    主子和下人有著分明的界限,若那小廝一臉仇恨的對待鵬哥兒,隻怕他也不用在顧家混了。這點上,夏沫很是理解,沒法子,這個時代就是這個樣子的,況且顧白馳已經給了小廝一大筆銀子,就算今後無所事事,隻要節省點,夠養他一輩子了。


    “所以你害怕今後又無故的傷到別人,所以才不想學武的嗎?”。夏沫直接道出重點。在清水村的時候,鵬哥兒整日的和村裏的小孩子打架,那時候他可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反而在村中得了個小霸王的稱號。


    現在他這麽抗拒學武,隻怕就是因為這個了。


    鵬哥兒低了頭,“還是念書好,念書不會傷害到別人,還能做官造福一方百姓。”


    夏沫捧著鵬哥兒頭,讓他正視自己,頓聲道,“曆來的定國公鎮守在嘉峪關,灑熱血拋頭顱,戰死在沙場上,為的就是保衛國家,保護黎明百姓。造福百姓不僅是做官,武將也在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著我們大鳳朝,保護著我們大鳳朝的百姓。鵬哥兒你要記住,你是定國公的嫡子,你選擇不了你的出身,你也選擇不了你的將來。念書隻是為了明理,可學武才是你的重心。你得練好功夫,將來等你上場殺敵的時候才不會不戰而怯。”


    鵬哥兒大搖其頭,辯解道,“可母親還會給我生小弟弟呀,讓小弟弟去學武好了,我學文,咱們一文一武豈不是都齊全了。”他早就知道隻要是嫡子就可以當世子,並不一定要長子才行。他也不怎麽稀罕那個世子之位。


    夏沫沉著臉,猛地一拍桌子,“這是誰教你的混賬話。別說將來有沒有弟弟,就算是有了,你一個做哥哥的不想著給他做榜樣,居然還想著讓他去承擔你的責任。鵬哥兒,我知道你是因為那個小廝的事情有些害怕,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害怕就能逃避的。就算你在不肯,你也得背負你的責任…”重重的責罵了一頓。看著泫然欲泣的鵬哥兒,夏沫有些心軟,她明知道鵬哥兒不是那樣的意思。她明知道鵬哥兒不是懦弱,可她卻隻能這樣說。雖然她一直堅持小孩子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可鵬哥兒再這麽逃避下去,將來難道還真做個文臣麽?


    她自己能生出孩子。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出兒子呀。萬一將來生了一窩的女娃。難道還讓小姑娘去上戰場麽,她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況且習武能夠健身,就算鵬哥兒將來還是一樣抵抗,可至少能把身體練的好。


    鵬哥兒虎軀一震,僵直了身子,記憶中,母親從未這麽嚴厲的嗬斥過他,他本以為把事情說了出來。母親會支持他,會幫他跟爹爹說項。可母親不僅不幫他,還要責他罵他。


    看著夏沫滿臉的失望,鵬哥兒心身又是一陣動蕩,他,真的有那麽懦弱嗎?他,真的是不敢肩負起責任嗎?


    夏沫正待,門外卻想起了小蓮的聲音,“,三來了。”夏沫隻好中斷和鵬哥兒的談話,讓人進來。


    顏姐兒一臉雀躍的跑進來,福了福就快聲道,“母,母親,爹爹給弟弟請了個練武師傅,我可不可以也跟著一起學?”


    恩?夏沫愣住了,顏姐兒不一直以大家閨秀來標榜自己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地想到學武去了。


    顏姐兒臉一紅,她知道夏沫還記得自己以前說的話,低下了頭嗡嗡道,“古家的梅,陳家的玉…她們都在習武。”其實是那日在去陳家做客和一幫小玩耍的時候,見她們行事大方,走路帶風,耍起拳腳來更是一套一套的,顏姐兒早就喜歡上了。


    隻是一直以來被教育的是要做個文文靜靜的大家閨秀,顏姐兒才忍住了心中的悸動,這好不容易忍了這麽久,一聽到顧白馳請了個教武的師傅,她就管不住自己的腳了,匆匆的跑了過來。


    夏沫笑了起來,“那好,今後你就和鵬哥兒一起跟著師傅學武罷。”不愧是顧家的女兒,就算一直被太框著,可骨子裏遺傳下來的將士風采還是慢慢的顯現了出來。


    鵬哥兒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著顏姐兒,顏姐兒對著他輕哼一聲,“你比我小三歲,可你是男孩子,力氣比我大,等學到了武功,你可別比不過我哦。”


    看著顏姐兒麵帶輕蔑,夏沫不厚道的偷偷笑了起來,這下不怕鵬哥兒再吵著鬧著不肯學武了。


    第二日,教武的師傅上門,夏沫帶著一雙兒女拜見。


    師傅叫霍大虎,名字倒是極配練武之人,可那身形嘛,總之是個比夏長力還要瘦弱,更像個學子的人。


    “小子頑劣,還請霍師傅多費心了。”所謂真人不可貌相,夏沫決定還是以禮待之,顧白馳應該不是那種隨意之人。


    霍大虎嗬嗬的笑,“過譽了,老夫定當竭力教導小主子。”


    夏沫差點噎了一口,這看起來不過三十上下的男子,就自稱老夫了?按捺住心中的驚訝,她又把顏姐兒牽到霍大虎麵前,“這是小女,她也要跟著霍師傅學點拳腳,還請霍師傅不要嫌麻煩。”


    霍大虎笑的更歡了,“無妨無妨。”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左不過都是教罷了。


    學堂已經正式開課了,鵬哥兒報了名,夏沫的時候便去學堂給鵬哥兒請假,以後每日鵬哥兒隻需要去即可,就和顏姐兒跟著霍大虎學武。


    趁著顏姐兒在學武,夏沫尋了車嬤嬤過來。


    相比於剛來時一絲不苟的表情,現在的車嬤嬤臉上好歹有了些笑容。她不住的稱讚顏姐兒,“不過老身自誇,教了那麽多,卻沒遇到比顏姐兒更聰明的了,規矩禮儀一講就透。”知道夏沫想問什麽,誇完了車嬤嬤就正色道,“放心,顏姐兒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心思不似以前那般彎彎繞繞,您對她的好,她也知曉的。隻是您也知道她性子倔,有些事情並不是那麽容易說好就好的。”


    夏沫很是羞愧的點點頭,其實她對顏姐兒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好。


    車嬤嬤又低下頭神秘兮兮道,“這些日子,顏姐兒正偷著繡荷包呢,估計是要送給您的。”


    啊?夏沫更是臉紅了一大片,她還真是,受之有愧。


    有了車嬤嬤這些話,夏沫打起了精神,積極投入與顏姐兒融合關係的事情中來。


    顧白馳迴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副詭異的場景,吃早飯前,夏沫要問顏姐兒昨夜是否睡好,冷不冷熱不熱,吃飯的過程中,還要問她吃的慣不慣,有沒有喜歡的吃食她好讓人去做。管家的時候也帶著顏姐兒,做什麽事都她說一遍,讓她多思考。更別說跟霍大虎習武了,還要提著吃食問她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


    顧白馳直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夜晚的時候抓著她問,“你沒事吧?”


    夏沫不解,“沒事啊,我很好。”


    “那你對顏姐兒怎麽…”那麽好?好的有些駭人。


    夏沫得意的拿出腰間的一個荷包,在顧白馳眼前晃蕩,“看,這是顏姐兒給我做的。”


    顧白馳很煞風景的評論了一番,“針腳太差。”


    夏沫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麽,這是顏姐兒的一片心意,當初她給你做的鞋子你穿著不也難受嗎,還不是笑得合不攏嘴。”


    顧白馳按住夏沫,“你是想說,顏姐兒接受了你這個母親,所以你要加倍的對她好?”見夏沫點頭,他不讚同的搖頭,正色道,“你對顏姐兒好,我很是高興,顏姐兒肯定也很歡喜,可你這個好法也太過了些。哪有每天捉著人問同樣問題的?你這樣反而會讓顏姐兒心生疑惑,以為你會對她做什麽,生出遠離之心。”


    “不會吧?”夏沫斂住笑容,端坐了身子問道,“一個母親不應該這樣關心孩子嗎。”


    “那你以前對鵬哥兒可是這般。”


    夏沫搖頭,看著顧白馳似笑非笑的臉色,刹那間,似乎明白了什麽。(未完待續……)


    ps:請不要罵我,晚了半個小時很對不起大家。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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