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別院裏不算安靜,四處都有燈火,護衛們還在持著火把,一間間地尋找墨然和百裏幽,無數次繞過溫泉小院。


    山下也有星星點點的燈火,一部分在前山山崖下,一部分在後山,還有一部分在山腳。


    曆然把他身邊的所有士兵都調了來,下定決心,這次無論誰來阻撓,都必定要將墨然和百裏幽的命留在這裏!


    …


    忽然聽見外頭有喧囂之聲,隱約還有人的叱喝,他重傷在床,心頭煩躁,怒道:“什麽人在外頭喧鬧!”


    他的護衛立即走出去,發出了幾聲叱喝,過了一會迴來道:“少帥,是要處決一個犯罪的罪囚營士兵,不過意見不一,有人說他罪行惡劣要立即處決,有人說還是等迴去之後公開處決來得好。”


    “誰?”曆然皺眉。


    “罪囚營蕭靜之。”


    三更的時候,溫泉們開了,確實司空靖挾持這個了,身後跟著百裏幽和墨然,一路朝著國舅準備的後路而去。


    這個家也是倒黴至極,剛被從寒水曆撈出,想去泡泡溫泉,卻正好撞在了墨然和百裏幽的手上,


    後路是一個黝黑的山間隧道,到了門口附近時,確實一片琉璃洞,司空靖失神是,手下一鬆。


    國舅忽然用力一跺腳,腳下岩層碎裂,他身子一矮,已經月兌離了司空靖架在他脖子上的劍,隨即他就地一滾,滾撞在旁邊的岩層壁上,軋軋一聲微響,那裏岩壁忽然翻轉——竟然有一重門戶!


    門戶一開,國舅已經滾了進去,隨即他忍痛大笑的聲音在門背後響起,“百裏幽,讓墨然陪你下地獄慢慢看吧!本官不奉陪了!”


    聲音一落,便是幾聲沉悶的聲響,有點像爆破的聲音,司空靖霍然變色,“不好,你們先前是不是說這種洞岩層一層層的很薄脆,震動會傾毀?他是不是也想毀了洞埋了我們?”


    百裏幽和墨然都不迴答,而上頭,果然幾乎立刻,地麵開始搖晃,大片大片琉璃般的岩層,已經開始碎落擊,化為尖利的碎石,唿嘯飛舞,直刺三人。


    百裏幽忽然掙月兌墨然的手,大步向前奔去,一邊奔,一邊用力在地上跳躍,還時不時左踹一腳,右踹一腳,踹得洞壁砰砰作響。


    “百裏幽你瘋了!”司空靖一邊揮劍擋尖石一邊高喊,“洞都快要塌了,你竟然還要踹,你還怕塌得不夠快!”


    百裏幽不理他,繼續一路踹洞,墨然飛快地跟了上去,陪在她身側,為她揮擋亂石。


    一路衝到前頭,出口果然已經被堵住,司空靖大叫,“糟了!”


    百裏幽卻沒有氣餒,一返身又往迴衝,司空靖正想罵她是不是急瘋了,此時離出口更遠,趕到那裏出口必然已經被堵住,但是一抬頭看見她的臉,頓時怔住。


    這麽危急的情形下,百裏幽,居然是閉著眼睛的!


    忽然,她的腳步一停。


    一大片閃耀著不祥光芒的黑色裏,忽然出現了一片微灰白的影子,這一處的氣息寧靜祥和,遠沒有其餘地方呈現黑色的兇險,隻是那中祥和裏也有些怪異的感覺,隱約有點陰森。


    百裏幽來不及多想,停下,毫不猶豫一腿橫擊,嘩啦一聲,她身邊一處看來堅實的岩層的下方,忽然裂開一條大縫,靴子一滑,整個人便順著縫滑了下去!


    “百裏幽!”


    兩個男人都驚叫,滑撲抓她,司空靖的距離稍遠,人滑的時候,胳膊上衣袖被擦碎,擦出一條尺許長的血痕,墨然則在掠過來的時候,被一枚飛射的琉璃石擦過脖子,也留下一條淡淡血痕,再深點,怕就是血濺三尺。


    兩人卻都沒覺得,墨然一看見裂縫,就去抓百裏幽靴子,他速度快些,抓住了百裏幽,司空靖立即去抓他,想要將他和百裏幽一起拎上來。


    “一起下去吧!”墨然卻一笑,反手拍開他的手,將他臂膀一拽。


    司空靖哎喲一聲,已經被扯了下去,把他一扯下去,墨然就不管他了,隻管抱住百裏幽,翻翻滾滾向下。


    “砰”一聲悶響,三個人都很快著落,在落地的最後一瞬間,墨然抓緊了百裏幽,身子一翻墊在她身下。


    好在預想中的疼痛也沒來,身下柔軟,那種柔軟的感覺很奇怪,不像是草地的瑩潤,也不像是泥土的彈性,而是帶點細碎和鬆散的感覺,而且確實也有蓬鬆的東西飛了起來,撲了三個人一頭一臉,壓在最底下的墨然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反手一模,果然抓到了一把灰,灰裏隱約還有一些別的什麽,他將灰在掌心碾了碾,又嗅了嗅,臉色忽然一變。


    他身上百裏幽想要跳起來,墨然忽然一伸臂按住了她,“別動。”


    要在平時,百裏幽就要鄙視這家夥隨時不忘占便宜的德行,此刻卻聽出他語氣中的嚴肅,似乎發生了什麽很可怕的事。


    她立即躺著不動了,墨然抱著她,悠悠道:“唉,原來隻有在這樣的情境之下才能抱到你,我是該慶幸呢還是悲哀?”


    百裏幽沒聽懂他的意思,微微合上眼睛,舒舒服服睡在他身上,正好也累了,就當休息,嗯,墨然的身體彈性真好。


    那邊司空靖也爬了起來,拚命拍衣襟上的灰,道:“什麽東西!哪來這麽多灰!又不像草木灰……”


    閉上眼睛的百裏幽忽然心中一跳。


    她先前感應到的那種陰森的氣息又來了,這次不僅是陰森,還帶點哀涼,帶點悲傷,帶點幽深,黑暗中明明空無一物,但又似乎有無數東西存在,它們哀涼著,悲傷著,幽深著存在,存在在空氣裏、風裏、和身下的……灰裏。


    百裏幽忽然打了個寒戰,覺得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身下墨然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她,在她耳邊柔聲歎息,“不想讓你知道,你還是知道了……”


    百裏幽忽然平靜下來。


    這一刻他的懷抱不含狎昵,隻是純摯的關懷和體貼,全心為她著想的細膩。


    “沒事。”她也輕聲道,“總不能一直躺在你身上不起來麵對……”


    他聽著她難得的悠悠長長的尾音,忽然也生了一絲感動,這個最簡練也最細膩的女子,打動她很難也很易,因為她有一顆天下最善於體諒他人情感的心。


    “我倒希望你一直賴我身上不起來,就這麽抱著你到天荒地老。”他抿抿唇,眼神溫軟。


    百裏幽忽然想到一首歌,名字記不清了,歌手當然她更記不得是誰,隻記得是老歌,歌詞似乎有“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到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到老?等你一把老骨頭咯人嗎?”。她淡淡答。


    墨然的眼睛亮起來——這算是百裏幽的認可嗎?


    正要問個明白,司空靖已經大步過來,不耐煩地問:“你們兩個唧唧歪歪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起來?還有,這是什麽灰……”


    “骨灰。”


    心情瞬間大壞的墨然的陰惻惻的聲音,伴隨著那兩個可怕的字吐出來,司空昱靖得眼睛又大了一圈,一半臉就看見眼睛了。


    百裏幽撐著容楚的胳膊,地爬了起來,忽然模到一手的濕潤粘膩,怔了怔,道:“你受傷了?”


    墨然模模頸側,笑道:“一個小傷口,飛石擦的,沒事。”


    “那你起來。”百裏幽立即道,“這種灰有很多細菌,不要被感染了,我身上有金創藥,剛才在溫泉裏順手拿的,給你上藥。”


    墨然立即從善如流地坐起,表示對此決定的衷心擁護。


    “我也受傷了。”司空靖站在一邊,高高地昂著下巴,不滿地斜睨著百裏幽。


    百裏幽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扔給他,“自己包紮。”


    司空靖對她的區別待遇非常不滿,“我好像傷得比他還重些。”


    “我又不是護士,愛給誰包紮就給誰包紮。”百裏幽表情淡定。


    玄王殿下頓時心花怒放。


    中意一個簡潔明快的女子,才叫真正的幸福!


    司空靖一怒之下把瓶子扔了迴去,表示不接受百裏幽的假惺惺示好。


    百裏幽也無所謂,不用拉倒,順手從瓶子裏摳了些乳白色的膏體,對墨然道:“偏頭。”


    墨然立即眉開眼笑的偏頭,百裏幽彎,將膏體塗在他傷口上,塗了厚厚一層。


    她側頭的動作認真,塗藥神情專注,唿吸寧靜,散發著淡淡的草木香,墨然注視著她濃黑鬢發邊線條緊致的側臉,忽然側頭輕輕一吻。


    百裏幽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唇上,阻止這個無時無刻不想偷香的家夥得寸進尺。


    墨然順勢笑吟吟地親了親她手指,百裏幽縮手,將他一推,大步走開。


    這也算打情罵俏了,王爺心情甚好,旁邊某人直冒酸水。


    百裏幽走不了幾步,實在覺得難受,腳下全是那種灰,一步一個坑,這得死多少人,才能有這麽多灰?萬人坑?


    好在又走了幾步,忽然看見邊沿,她爬了上去,終於落到實地,原來剛才還真的是個坑,三人直接從上頭落到了焚盡白骨的萬人坑裏。


    兩個男人也竄了出來,三人站在邊緣迴頭看,那裏是一個足有一間屋子大的坑,裏麵的灰幾乎和坑邊平齊,卻不知道多深,但是僅僅能夠把那麽大麵積鋪上一層,那也是可觀的屍骨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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