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倚靠的城牆忽然塌陷。


    百裏幽好像身不由己一個後仰,掉落!


    城上城下一片驚唿,城下西周軍激動地縱馬而來,想要趁機將落城的她踩成肉泥。


    城上的人愣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忽然人影一閃,王平遙已經搶了出去。


    他一腳蹬在城牆上,彎腰伸手就要抄住百裏幽的腰,正要往上縱起迴到城頭,百裏幽忽然做了兩個動作。


    她一腳狠狠踢在王平遙膝骨上!


    然後飛快塞了一樣東西到他手裏!


    最後說了一句話,“射耶律靖南背後金劍!”


    三個動作一氣嗬成,顯見得她心中之前不知道已經演練了多少遍。


    王平遙先是給那一踢,踢得身子一歪,本該蹬到牆上的腳便錯過城牆,抱著她身子下落,隨即覺得掌心一涼,*眼角一掃是一枚攀牆


    抓鉤,不知何時百裏幽竟然一直帶在身上!最後聽見那句話,他一抬頭,正看見因為百裏幽的掉落,西周主帥耶律靖南,當先策馬,


    狂馳而來,手中長槍銳利,一直沒有拔出過的螭龍首金劍,在他肩頭跳躍著淡金的光。


    王平遙的眼神一縮。


    刹那間他明白了百裏幽要做什麽。


    為求真實,事先百裏幽沒有和任何人通氣,全靠默契和領悟能力來反應。


    應該慶幸的是,他懂的。


    所以,王平遙不再試圖上城,手腕一振,抓鉤飛出,嵌在城牆中段,但此時他們身形已經下落,抓鉤還連著鐵索,兩人身體蕩了


    一蕩,正好跌落城下。


    城下早已有大批西周士兵等候,此時他們也不攻城了,也不炸牆了,四麵八方,蜂擁這想他們為了過來。


    王平遙在將要落地還沒落地,高出眾人一個半頭的時候,霍然抬頭,目光盯住了耶律靖南!


    耶律靖南是身經百戰的大將,隔得還遠,已經感覺到危險,下意識持盾護胸,又舉起長槍。


    然而他錯了。


    王平遙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王平遙目光一落,便已經抬起手,掌心裏一枚短刀飛射而出!


    刀光薄亮,是仇人飛射的厲眼,千萬裏瞬間可及,在刀風軌跡下的西周士兵們隻覺得頭頂一道厲風掠過,銳痛森涼,頭發唰唰地


    掠開,他們惶然迴望,而目標物耶律靖南厲喝舉起長矛——


    “鏗”一聲迴響清脆,短刀從長矛頂端飛過,撞上耶律靖南肩頭金劍。


    劍碎!


    耶律靖南怔了一怔,迴首看見自己碎裂的劍,臉色大變。


    也就是這個時候,“砰。”王平遙抱著百裏幽落地,立即落入西周兵重重疊疊的包圍圈。


    王平遙不急不忙,四顧微笑,抱著百裏幽,低頭問她,“可好?”


    百裏幽微微抬手,隔開彼此過近的距離,“很好,讓我下來。”


    王平遙放開手臂,忽然覺得懷抱很空。


    百裏幽腳一落地,先前的冷靜又不見了,眼底火焰灼灼燃燒,一低頭撿起地上兩截斷刀,揮舞著就對重重疊疊的西番敵兵衝了過


    去,“殺啊——”


    “殺了他們!”與此同時,耶律靖南憤怒的咆哮聲也遠遠傳來。


    遠處,還有孩子的尖叫——恢宏裏看見了百裏幽掉城那一幕,就再也不肯走,蹬周十二的肚子,抓城牆,抓他頭發,死命賴著不


    肯走,周十二怕他掙紮受傷,隻得暫時停下,恢宏裏眼睛瞪得滾圓,嘴唇翕動,一副想哭又堅忍著不肯哭的模樣,看得周十二鼻子也


    酸酸的。


    百裏幽下城被王平遙所救,恢宏裏的小身子立即一鬆,舒了一口氣,可隨即又緊張起來——他看見他的娘親被包圍了。


    “娘親——!”恢宏裏在城頭上掙紮,“迴去,迴去——娘親——”周十二使勁咬牙,按下他的腦袋,轉身就走——此時攻城最


    薄弱時機,敵人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百裏幽那裏,這是百裏幽拚著性命給他們換來的時機,這時不走更待何時!


    恢宏裏被按住動彈不得,忽然一低頭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新長出來的尖尖乳牙,狠狠地咬著周十二胸前的肌膚。


    銅皮鐵骨的周十二當然不會被孩子咬痛,可是身子卻忽然顫了顫。


    因為剛才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肌膚上,那灼熱的滾燙的熱流。


    孩子的尖叫遠遠的傳到百裏幽的耳中,她身子也輕輕地顫了顫,然而她隨即便拉著往平遙,更快地向反方向衝。


    尋常士兵又怎麽是王平遙的對手,早被王平遙衝出一條路來,百裏幽雙手揮舞著兩截斷刀,逢人就砍,遠處耶律靖南已經駐馬,


    撫著斷掉的劍,臉色鐵青。


    這是朝廷禦賜的龍首金劍,有在外專決及監督所有軍隊特權,是大將軍威權象征,一旦戰事完畢,要連同金印一同交還朝廷,如


    今卻被毀了!


    這一毀,便可令政敵給他加上“驕縱跋扈,蔑視皇權,心存異誌,不臣之心”等種種罪名!


    耶律靖南越想越是憤怒,忍不住策馬又上幾步,喝道:“箭手上,務必……”


    忽然他目光一凝。


    對麵,百裏幽忽然從王平遙的身邊衝了出去,正撞上一名刀手,那人橫刀下劈,百裏幽低頭躲過,她身後忽然又冒出一人來,一


    棍掃向百裏幽的腰月複,百裏幽匆忙中兩手一交,迴刀一架,鏗然一聲火花四濺,她踉蹌一退,正好被王平遙攬住。


    這一連串動作在戰局之中,快得不過眨眨眼,隻有耶律靖南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百裏幽的右手。


    此時百裏幽的手上,是一把完整的刀!


    可他記得,就在不就的剛才,百裏幽手裏拿的還是兩截斷刀,而且沒有任何機會去揀一把完整的!


    他還是自己的眼睛的!


    耶律靖南還沒想清楚到底怎麽迴事,已經發出了一聲厲喝,“……給我活捉!”


    已經列隊挽弓,正等他一個發射命令,好將兩人射成馬蜂窩的箭手們,乍然聽見這一句,愕然麵麵相覷。


    “活捉!活捉他們!尤其那個女的!”耶律靖南狂馳而來,起伏劇烈的馬將他的半截麵具顛掉,露出一張微褐色的,線條俊朗輪


    廓鮮明的臉。


    人群重重疊疊湧上去。從外頭看,隻看見無數攢動的人頭和腿腳,從上頭看,便像黑色的巨大的漩渦,一層層旋轉著,逼近那孤


    單的中心。


    人潮淹沒了一切。


    不多時人潮又在移動,卻簇擁著往後退去,隱約可見王平遙和百裏幽都已經被俘,百裏幽滿身灰泥血沫,黑發散開,淩亂地披在


    臉上,猶自冷笑傲然。


    西周沒有再攻城,再次鳴金收兵,城頭上榮尋歡錢梅花等人愕然看著原本勢在必得的西周再次退兵,再看看被押解退入西周陣營


    的百裏幽和王平遙,忽然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原以為這一夜熬不。


    竟然又一次退兵。


    現在迴頭想起,每次在最不可能的關頭,都是百裏幽那個女人,以奇招讓西周退兵,一次又一次,直到撐到了今天。


    “我們……”錢梅花茫然迴頭,看著身後同樣茫然而失落的夥伴們,“是不是……做錯了?”


    ……


    而遠處,恢宏裏的哭聲終於響起。


    ==


    因為占據的是北嚴外城,西周兵不需要就地搭帳篷,都住在四周散落的民居裏,耶律靖南的主帳,就是外城一座氣派的富豪宅邸。


    百裏幽和王平遙並沒有受到太多為難,也沒有下到所謂牢獄裏去,直接進了耶律靖南的屋子。


    屋子裏燈火通明,這些西周人,似乎終於有了機會體驗了一把大曆的繁華,不懼耗損奢靡地,點亮了所有的燈和蠟燭,光線太亮


    ,讓剛一進去的百裏幽忍不住眯起眼睛。


    眼睛剛一眯,忽然感覺對麵有目光投來,分外銳利剛硬,竟有針刺一般的感覺。


    她並沒有立即睜開眼睛不甘示弱地迴視,照常神色不動,舒展運動自己的眼睛。


    耶律靖南在饒有興致地打量她。


    這個女人,就是在北嚴臨陣奪取軍權,及時閉上北嚴內城護佑百姓,膽大包天當眾殺府尹,在這危城奇跡般地力抗他七天的百裏


    幽?


    也不怎麽漂亮嘛。


    當兵的男人,對異性的敏感度都特別高,哪怕知道百裏幽的可怕,耶律靖南也還是用欣賞女人的目光先打量了她好久,隨即有點


    失望地搖搖頭。


    耶律靖南是很向往大曆的女人的,他出身破落貴族,早年家境還好的時候,父親曾有一房大曆的妾,耶律靖南對那女子煙水迷離


    ,溫柔婉轉的氣質印象尤深,每次想起,都覺得腦海裏似徐徐展開一卷斑斕而精美的畫,令人沉湎。所以西周人普遍喜歡高個子大屁


    股的女人,他卻對大曆的女子有種別樣的向往。


    此刻,不那麽太白,也不那麽溫柔,雖英氣出眾卻稍嫌冷硬的百裏幽,在他眼裏,醜得很。


    不過撇開欣賞女人的角度,單純從對手的立場來看,耶律靖南的眼神還是充滿驚豔和讚賞——就這麽一個不算強壯的女人,甚至


    都談不上有武功,竟然能夠憑著這危城,憑著三千兵,抗下他的突襲,抗下他的攻擊,抗了他七天七夜,還讓他一再上當受騙!


    自編的非常精準的的西周秘聞、迅速培養出的可以不懼生死的百姓戰士、城頭上以假亂真用來借箭的百裏幽木偶,她空手套白狼


    ,騙得他一退再退,到頭來還是忍不住要讚一聲——這個女人是戰爭奇才!她那不大的腦袋裏,到底還有多少奇思妙想!


    便是此刻,她失心瘋,被同伴推下城牆,被俘,站在他麵前,依舊瘋得若無其事,瘋得舍我其誰,瘋得她站在哪裏,好像她才是


    大帥!


    耶律靖南的心裏湧起讚歎,也湧起極大的恐懼——這樣的人不論男女,百年難出,絕不能留在南齊,否則西周永無出頭之日,這


    個人必須殺了!


    似是感應到對方目光裏忽然刺來的殺氣,百裏幽也忽然睜開了眼睛。


    對麵,坐著一身戰甲的高大男子,麵前桌案上擺著那柄碎裂的龍首金劍。看出來他坐不慣大曆的高木椅,坐在椅子上,一雙長腿


    別扭又滑稽地盤著。


    這人的容顏不算太英俊,眉顯得過於疏曠,嘴似乎也大了些,但那雙眸子極有神,鼻子直得仿佛刀削過,整張臉有種勃勃的氣息


    ,他認真看人時,天光都似因此暗了暗,因為要在他灼灼目光下投降,一旦,整張臉都因此風雲湧動,連同疏獷的眉,都飛揚出


    逼人的光彩來。


    這樣的人大概在西周算是一個美男子,就是在百裏幽的眼裏,也算有味道。不過要論大曆審美眼光,大抵也算醜的。


    兩人對視一刻,都在心裏湧起“這是同一類人”的感覺,隨即各自轉開眼光。


    耶律靖南也懶得說場麵話,命左右退下,一指百裏幽,道:“先前我看見你把斷刀合攏。”


    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大曆話,語氣直接,百裏幽瞟他一眼,“嗯。”


    耶律靖南眉頭動了動,似乎沒有想到她竟然沒有否認,想了想,又道:“我聽說東庭有異能之士,可以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想


    不到在這大曆也有,你,幫我恢複這金劍,我就留你一命。”


    百裏幽瞟一眼那劍,又瞟一眼她身側王平遙,“那他呢?”


    “金劍為他所毀,他之前一路衝營也殺我兒郎無數。”耶律靖南冷冷道,“必須殺了。”


    “呸。”百裏幽一偏頭,吐一口唾沫,“誰和你談條件?我有答應你談條件?你誰?你配掌握我生死?”


    耶律靖南盯著百裏幽,看見她眼底未滅的火焰,灼灼瘋狂。


    “哈哈,好你個瘋子,瘋得有誌氣!”他大笑,一拍桌子,桌上碎裂的金劍震得四散,“行,不談條件,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你


    不接受敗局,你不會和任何人談條件,你——你隻是要殺了我,是吧!”


    “來,”百裏幽麵無表情,對他昂起下巴,“過來受死。”


    屋子廊下,沒有退下的侍衛們在吃吃笑——真是無可救藥的瘋婆子,見過狂妄的,沒見過這麽狂妄的;見過挑戰的,沒見過五花


    大綁的階下囚叫勝利者受死的,真是滑稽!


    “我將他一寸寸在你麵前淩遲。”耶律靖南語氣陰森。


    “王平遙,那你就自殺。”


    “好的。”王平遙微笑。


    “我一寸寸淩遲你。”


    “王平遙,你有辦法殺掉我?”


    “有的。”王平遙依舊微笑。


    “你們死了,我把你們的衣服都剝光了,吊到外頭,讓大曆的那些jian民都看看,和我做對的下場,讓你們死也死得羞辱。”


    對麵的百裏幽無聊的打個嗬欠,她身邊的王平遙低頭看指甲。


    耶律靖南鬱悶地盯著兩人,女的明顯連迴答都不屑,男的居然還在微笑。


    “我覺得。”王平遙半晌抬頭,誠懇地道,“這樣也不錯,最起碼大曆軍民會更同仇敵愾,保不準還能守住城;事後呢,還會因


    為我和她雙雙同死,將我們一起收殮,歸葬一處。”他微微躬身,滿臉感激地道,“如此,達成我的心願,多謝成全。”


    ……


    耶律靖南發現他生平第一次被堵得無話可說。


    軟硬不吃,刀槍不入,生死無畏,順逆從容。


    在絕對的無所謂麵前,一切威脅都是浮雲。


    耶律靖南目光瞟過麵前金劍,他很想不理這玩意,很想就這麽把這一對難纏男女給痛快解決,一個大活人為什麽要被死物拘束?


    可是不能。


    朝中紛亂,皇室有變,這些年學大曆經濟政治國策民風,漸漸也學來了大曆人的狡詐和權謀,西周,已經不是當年憑借武勇和功


    勳便能立足的淨土。


    這柄象征王權的金劍,他必須完整地帶迴去。


    縱橫沙場的將軍,遭遇壓抑的政治空氣,內心的反彈和驕傲往往越發強烈,耶律靖南隻覺得氣悶,覺得憤懣,想要一場痛快的你


    來我往,哪怕以生死做賭。


    “好。”他忽然道,“你是我尊敬的對手,尊敬你就是尊敬我自己,你答應我恢複這劍,我就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


    “大帥!”他的護衛在廊下聽見,急忙搶上來阻止。


    耶律靖南擺擺手,對百裏幽冷冷道:“不要以為你的激將法起了作用,我沒那麽傻,我身係數萬兒郎安危,並且勝券在握,掌握


    你們生死,我憑什麽要拿自己的命和你們公平作賭?我會給你一個不可能做到的局,贏了,是你滔天之幸,輸了,你們命都留在這裏


    ,還得寫下降書,還得給我恢複金劍。”他眸光凝成一線,直直的刺向百裏幽,“怎樣,你可敢接?”


    百裏幽用下巴對著他,“我喜歡有難度的遊戲。”


    耶律靖南又看向王平遙,“這個遊戲,要你配合——拿你的命。你若不願意,她答應也沒用。”


    百裏幽忽然皺皺眉,正要,那邊的王平遙已經微笑道:“求之不得。”


    耶律靖南盯了他一眼,搖頭道:“你們大曆人真是奇怪,總愛為女人不顧一切,也不想想,女人天下多了是,專寵一個,隻會寵


    壞她。”


    “會被寵壞的,正是那些天下很多的女人;而那獨一個,你為她做什麽都值得。”王平遙垂下睫毛,笑容靜謐,“當然,你不會


    懂。”


    “我不需要懂,因為我不會傻到陪一個瘋女人去送死。”耶律靖南嗤之以鼻,走到王平遙身前,忽然單掌作刀,在他肩井重重一


    劈。


    王平遙驀然臉色一白,卻笑道:“好掌力。”


    耶律靖南注視著他,點點頭,“好漢子。”轉身道:“這是我家傳的截脈手法,任你武功蓋世,被我截脈後三個時辰內,都無法


    使力,你不要想著妄動真氣,隻會自招禍患。”


    隨即他喚來侍衛吩咐幾句,上來幾個侍衛,將耶律江南麵前的桌案搬到百裏幽和王平遙的麵前,破碎的金劍放在桌上。又在百裏


    幽的身後和王平遙的身前,各放了一張腳踏弓。


    腳踏弓是西周的武器,以腳踏發射,雖然腳踏發射力度更大,但是由於弓身矮,準確度和速度相對較慢,這種弓已經被大曆淘汰


    ,西周卻還用著。


    兩個護衛走上前,一個站在百裏幽的身後,腳踏住她後麵那張弓,一個站在王平遙麵前,踏住他麵前那張弓。


    耶律靖南在百裏幽的對麵,大馬金刀的坐下,笑道:“我就坐在你對麵,以我西周征南大將軍的名譽發誓,在你恢複完金劍之前


    ,我絕不移動,也不反擊,更不允許其他人插手,你若有本事,盡管把你恢複的金劍,插上我的咽喉。”


    四麵侍衛一驚,百裏幽的臉上卻沒有喜色,抬起頭冷冷注視他。


    “是,我話還沒說完。”耶律靖南笑容微帶惡意,“在你恢複金劍的同時,腳踏弓會先射他,再射你。而你不能逃開,你一旦逃


    開,他們的刀就會刺入你的咽喉。如果你無法傷我,那就是你們輸了。如果你沒能做到恢複金劍再傷我再自救再救他,那也是你們輸


    了。輸,就是死。”


    百裏幽立刻沉默。


    腳踏弓在士兵的腳下閃著黝黑的光。


    耶律靖南,果然給出了一個絕不可能做到的難題。


    她隻有恢複金劍的短短時辰,這短短時辰內,她要救自己,要救王平遙,要恢複金劍,再以金劍殺耶律靖南。


    怎麽可能?


    四周提著心的士兵都吐出一口長氣——確實不可能。


    同時發生的事,便有三頭六臂,如何顧得周全,就是王平遙沒有受縛,也頂多同時做到兩件,殺得了耶律靖南,就救不了身邊人。救了自己或身邊人,就來不及殺耶律靖南。


    何況百裏幽明顯隻是身手矯健,並不會武功。


    她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避開腳踏弓,迅速恢複金劍,以金劍刺耶律靖南,且不論是否能成功刺殺耶律靖南,但是她不能救處王平遙


    ,就已經是輸,而輸的結果,還是死,還得寫下降書再死。


    這是死局。


    耶律靖南敢在掌握勝算的情況下,拿自己的生死做賭,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天下,無人能勝他的賭局。


    他根本不指望百裏幽會答應這看似誘惑實則必死的局,他要的,隻是想殺掉這女人的銳氣和霸氣,讓她認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然後乖乖為他所用。


    看著沉默的百裏幽,耶律靖南唇角浮起一抹冷酷而驕傲的笑意。


    他等著她的暴怒,或者頹然。


    然而隨即他便聽見了百裏幽獨特的,冷而靜的聲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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