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北嚴定安城門的火光映亮半邊天色,忽然增兵的西周,開始讓已經精疲力盡的北嚴城漸漸難以承受。


    七天了,北嚴人憑著這年久失修的孤城、憑這三千軍上萬百姓、憑那點可憐的糧食,和莫名其妙修好的武器,明明第一天第一戰就會被打垮,然而七天十幾戰之後,他們依舊站在自己的城牆上。


    西周的兵也瘋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最不可能的境地,遇見這樣一塊難啃的骨頭,眼看突襲下城的計劃已成泡影,奪北嚴後順勢南下的大計也因為這七天的耽擱變得渺茫,不用斥候查探也知道,後路必然已經被截,現在他們也是背水一戰,奪下北嚴,才能以此為據點,休整補充,再次突圍。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在鏖戰,在那些浴血的廝殺、拚命的搏擊、不斷的抵抗、刀入刀出的機械動作裏,所有大曆人心裏都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


    為什麽沒有援兵!


    為什麽近在咫尺的天曆上府兩大軍營不出兵!


    為什麽連南境行省都不出兵!


    為什麽他們不僅不出兵,甚至沒有派兵截斷西周後路,以及包圍西周對其形成壓力,以至於西周軍隊,竟然還能繞過兩大營進一步增援,給北嚴雪上加霜!


    每個人神情充滿絕望和悲憤,滿月複裏除了越來越少越來越粗劣的食物,還有對朝廷、對天曆上府兩大營的無限憤怒。


    城頭上一直沒有表情的隻有百裏幽一人。


    她不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悲憤,她向來隻做好手頭這一件事——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身邊是恢宏裏,戰事緊急,恢宏裏被周十二抱著,時刻呆在城頭安全處,就等萬一城破,帶了他就跑,以周十二這一隊人的武功,萬軍之中保一個恢宏裏,還是能做到的。


    恢宏裏緊緊牽著小靈的手,他現在很少要周十二抱著,似乎想在小靈麵前展示“男人樣兒”,哪怕小靈根本看不見。


    兩個孩子無法透過城牆看見底下的攻擊,卻也能通過那些猛烈的箭風,不斷的喊殺,感覺到危機的逼近,時不時有悍勇的西周士兵爬近城頭,再被一刀砍翻,有一次敵人的血已經濺到了恢宏裏的小靴子,他臉色發白,卻一動不動。


    不動,不是百裏幽對他的要求,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他女乃聲女乃氣對小靈道,“城破了,你要緊緊跟著我。”


    “是的,弟弟。”小靈握住恢宏裏的手,半個身子擋在他麵前,恢宏裏再悄悄移,擋住了她。


    倆小孩讓來讓去,表情聖潔,充滿犧牲精神。


    周十二嘴角抽搐——小祖宗您玩啥深情呀!擋啥擋呀?你前麵鐵桶一樣圍幾十個護衛呢,箭就是會長眼睛也射不到你一根汗毛!


    他白一眼百裏幽——叫你培養情聖!溫柔、體貼、寬讓、保護女性——我呸!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城牆一陣震動,煙塵四散,一些士兵站立不穩一跤坐倒,爬起來麵麵相覷。


    百裏幽臉色鐵青,注視著眼前的城牆磚,一道手指粗的裂縫從底下直延伸上來,張開的豁口像缺牙的蒼老的嘴,譏笑著徒勞的抵抗,隨即城牆在眾目睽睽之下,往下一塌。


    那一聲塌響雖然短暫,但眾人的心瞬間涼到底——西周終於不知道從哪裏運來了大量的火藥,埋在城牆根下炸牆了!


    戰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境地,很明顯敵人還是有補充,隻是不太充足,但炸藥的大量到來,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的內城城牆,絕對經不起這樣的攻擊。


    “周十二!”百裏幽厲喝,“帶恢宏裏走!”


    周十二二話不說,扛起恢宏裏就跑,一邊對王平遙道:“先生,拜托你照顧好百裏幽,這是咱家王爺的請求!”


    “不用他請求。”王平遙輕飄飄地道,“我自會做到。”


    “我不走!我不走!”恢宏裏在周十二肩頭拚命蹬腳,扭迴身向百裏幽伸出雙手,“娘親!娘親!”


    “聽話!”百裏幽聲音還是那麽冷靜清晰,“我馬上就來!”


    “你騙我!你騙我!”


    “我若騙你,罰我們永不相見!”


    恢宏裏“哽”地噎了一下,被那句可怕的話給驚住,也沒來得及想這兩句話的邏輯和意義有什麽錯誤,已經被周十二趁機裹到懷裏。


    他努力地向地上的小靈伸出手,“跟著我!跟著我!”


    好在墨然的護衛們現在知道這個小姑娘對於恢宏裏的重要性,順手也拎起了小靈,小靈絕望地迴頭看城頭,終於忍不住落淚,“我爹爹……我弟弟他們還在城裏……”


    恢宏裏望望她,對著周十二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提出要周十二迴城救小靈的親人。


    小小孩子,忽然就懂得了生死之前的取舍。


    周十二欣慰地模了模他的大腦袋,第一次感激百裏幽對恢宏裏的特殊教育。


    模完了他才想起來自己模的是全天下最尊貴的腦袋,這一模就是殺頭大罪,驚得臉色發白趕緊放手。


    恢宏裏卻把大腦袋紮到他懷裏,嗚嗚咽咽地道:“……叔叔,多謝你……”


    周十二怔了一怔,忽然鼻子一酸喉頭一哽,勉強清清嗓子,將懷裏的孩子,摟得更緊了些。


    護衛結成隊形,抱著兩個孩子,尋著城上人少處向下衝,小靈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小臉微微發青,“弟弟……好多死人……為什麽沒人來救我們?我們是皇帝的子民,他不管我們嗎?”。


    “不!”恢宏裏大聲尖叫,“他沒有!他在!”


    小靈被他難得的尖叫驚得一跳,愕然“望”著他,恢宏裏卻瞬間從激動中平複過來,頹喪地低下小臉去。


    “皇帝……”他嘟囔著,“……皇帝有什麽用……”


    風掠開周十二的衣襟,一副衣角拂在恢宏裏臉上,帶血的腥氣,恢宏裏艱難地拂開那片布,自刀光劍影,滾滾煙塵裏轉頭,看見城牆上屹立不動的百裏幽。


    這是相遇之後,他第一次被迫離開她,在很可能生離死別的危境。


    孩子的眼睛裏飽含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


    “皇帝……”他喃喃道,“我要做一個……一個真正的……皇帝……”


    ……


    城牆上,百裏幽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恢宏裏遠去的方向,而她身邊的王平遙,則一直注視著百裏幽。


    “我們……也走吧。”他道。


    百裏幽轉頭看他。


    她眼神裏沒有譴責,隻有詢問,即使聽見這樣的話,她依然不意外或暴怒。


    王平遙忽覺極愛她這份冷靜,又極恨她這份冷靜,愛的是那樣的獨特和堅毅,雪山之上的冰晶花,恨的卻是心裏明白,在另一個人麵前,她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


    可她還不知道。


    那樣驚濤般的愛和恨,不過一霎那,隨即他又微微笑了,如百裏幽一貫的冷峻般的一貫親切。


    “你已經盡力,但無力迴天。”他道,“留在這裏,不過多一具屍體,援軍……不會來了。”


    百裏幽轉頭去看底下忙碌填炸藥的西周兵。


    “我知援軍不會來。”她道,“但我又覺得,援軍,一定會來,隻要我堅持,再多一刻。”


    她目光越過北嚴的外城,落於之後迢迢山海,恍惚裏總有急速的馬蹄聲,向這個方向奔來,恍惚裏有人一直對她說——等我,再多一刻!


    所以明知道希望渺茫,她依舊在等。


    王平遙望著她的側影,她的眸子裏,難得地露出一絲迷茫的期待,那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柔軟,是戰地裏搖曳的玫瑰,向著朝陽的方向。


    誰會是她期待的日光?


    他微微閉上眼睛。


    隨即他聽見百裏幽,輕描淡寫地道:“今夜,我要去西周大營。”


    ==


    “我隻望她能再多堅持一夜。”馬上的墨然,此刻正對趙七皺著眉,“還有,我希望她不要發瘋,幹些我不願意看見的事兒。”


    “很快我們就可以趕到北嚴。”趙七在看地圖。


    “可惜能帶走的是步兵,耽誤時辰。”墨然微微歎息,又看看西南方向,“我始終覺得,西周能夠突襲北嚴,必定有捷徑密道,隻要那密道存在,就能一直給西周提供補給武器,對北嚴極其不利,可惜我實在來不及,從天曆趕到北嚴方向又不對,不然該先去截斷那條補給道的。”


    “一個人一次隻能做一件事。”趙七在看地圖。


    “常大貴麾下一萬軍,分撥給你們調派,作戰計劃老樣子,你們自己決定……”


    “主子你最近特別囉嗦。”趙七沉悶的說到。


    墨然的身子微微一僵。


    好半晌他微微笑了下,有點意外,有點自嘲。


    “你家主子……”他悠悠地道,“……難得傻一次,你就莫笑話了。”


    “就怕傻了還沒結果。”趙七將地圖一收,抬眼看北嚴方向,“我們先前遇見了周圍的武林人士,他們說王先生已經進城,現在應該在百裏幽身邊。”


    “那很好。”墨然淡淡道,“幽平遙在,百裏幽安全無虞,我放心很多。”


    “有人說,王平遙讓武林人士給他做後應,自己獨闖大軍救百裏幽。”趙七總結,“去得早,時機妙,表現好。”


    “你是不是想說……”墨然斜睨著他,“怕百裏幽心會動搖?”


    趙七不。


    墨然輕輕撫著自己衣袖,珍珠白的袖口已經微微有點髒,這幾天風塵仆仆馬不停蹄,他連衣服都沒時間換,這對於一天要換三次衣服的奢靡王爺來講簡直是破天荒的奇跡,他盯著那處汙垢,眼神卻有點飄,好像注意力全然不在這裏。


    “我隻做我想做的,並且一定能做到,而無需在意其後結果。”半晌他道,“如若是我的,那必然是我的,如若不是我的,我墨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事,也不負這一生來過。”


    一彎月色曲曲折折透過灌木叢,落在他腳下,照亮前路如流水,是江,是河,是海,或者有太多轉折,卻無限寬闊。


    趙七默不作聲,看了看主子在月色中分外冰清的側影,雙腳一蹬馬月複,快速馳向隊伍之前。


    “前鋒聽令,急速前進!”


    ==


    夜色更深,攻擊更烈。


    西周軍發了瘋,勢必要在今夜拿下北嚴,帥旗下一道人影馳來馳去,不斷發布著各種攻城命令。


    而城頭上,百裏幽竟然也發了瘋。


    “上城!上城!”她忽然拔劍而起,一步跳上城頭,“把所有百姓都給我趕上來,結成人牆!擋住他們!擋住他們!”


    聲音尖利,響在各種喊殺和爆炸聲裏,城頭上士兵乍一聽見,幾乎不敢自己的耳朵,頭一抬,都怔住了。


    “趕上來!趕上來!”


    “你瘋了!”榮尋歡錢梅花等人齊聲喊。


    這下連那個一直韜光養晦的王千總都按捺不住,急聲勸阻,“不能!百姓上城,那就是肉盾炮灰,必死無疑!”


    “城破了一樣必死無疑!”百裏幽大喊,“給我把人拉上來!拉上來!擋一刻是一刻,我不要輸!我不要輸!”


    眾人怔怔地望著她,眼神不敢置信——她真的瘋了?


    也有人漸漸,百裏幽性子那般剛烈倔傲,最近壓力又這麽大,一城生死係於她一人之身,這叫一個女子如何承受?


    無盡壓力和逼迫之下,絕望之前,她失心瘋也是可能的。


    醒悟到這一點,眾人眼底的絕望頓時如潮水般唿啦一下湧出來——百裏幽都瘋了!主心骨和精神支柱已塌!北嚴,是真的完了!


    北嚴在三天前就該完了,但因為有堅毅剛強超乎常人的百裏幽在,眾人一直咬牙苦苦支撐,總覺得還有希望,那麽強的一個女子,她在,就是深穀那頭的微光。


    可是現在……她下了這樣可怕的命令,這絕不是她在清醒狀態下能做出的決定,她真的……真的瘋了!


    “去拉人!去趕人!”百裏幽開始踢身邊的士兵,“快去!不然以軍法處置!”


    “百裏!”施翠一把抱住她,百裏幽啪地一個橫肘拳,打得她身子一仰。


    “滾開!”


    “百裏你瘋了!那是施翠啊!”錢梅花上前來拉百裏幽,孫成已經大步奔來,目中怒火閃爍,伸手要推開百裏幽,蘇沙撲上來攔住,何睦又怯怯去拉蘇沙。


    幾個人糾纏成一團,榮尋歡張著嘴已經傻了,連王平遙都怔在那裏。


    城下西周軍也發現了不對,一開始還以為有詐,漸漸覺得不對勁,也停止攻擊向上看。


    百裏幽卻已經月兌身而出,嗬嗬冷笑,道:“你們不聽?自有人聽我的!”衝到牆邊,探身對城下大喊,“龍安!”


    臉上黑一片黃一片,不知何時已經趕到城下的龍安立即大聲道:“在!”


    “帶著你的人,開了城南監獄,給我趕一批人上來!”百裏幽道,“給我堵住西周!拿命來堵!讓他們殺!殺!殺到殺不動!我就可以砍死這群西周鬼了!快去!”


    眾人聽著這番兇惡荒唐的話,麵麵相覷,隻覺得心底涼颼颼的,百裏幽卻毫不在意,冷笑道:“不聽我的,我立即開城!”


    “誰要聽你的!”孫成拉走施翠,暴跳如雷,“你瘋了!誰聽一個瘋子的!”


    “你才瘋!你全家都瘋!”百裏幽嘴一咧,冷酷地露出森森白牙,“來人,給我把這瘋子全家先拉到城頭上擋箭!”


    沒人,沒人動作,人們用寒颼颼的目光看著她,心底凍得冰塊似的。


    她已經認不出孫成,她甚至忘記了,孫成不是北嚴人,北嚴沒有他的家人!


    上頭的爭執,隱約被底下發現,西周那邊靜了靜,隨即齊聲大喊,“投降!開城!投降!開城!”


    “滾你娘的,死迴你老窩吃女乃去!”一臉憤恨煩躁的榮尋歡撲在城頭迴罵。


    西周軍不理,他們終於看見了勝利的曙光,七日七夜的硬仗,意料之外的拚死抵抗,北嚴表現出來的讓人咋舌的堅強,讓他們也煩躁不安,精疲力盡,瀕臨崩潰邊緣。


    “投降!投降!”


    龍安的動作很快,不多時真的帶著一批汙髒的囚犯,押著一些老弱婦孺往城上來,底下瞬間響起哭聲一片。


    城頭上所有人臉色煞白。榮尋歡看看麵色決然的百裏幽,再看看那些兒啼母驚手無寸鐵的百姓,臉色白了又紅,一雙拳頭幾次攥緊,又幾次鬆開。


    王平遙一直皺著眉,卻站得離百裏幽更近了些。


    更遠處,打算從城牆西側攀援而下,準備走直路衝出包圍的周十二,忽然感到壓力一輕,他疑惑地遠遠迴頭看了一眼。恢宏裏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忽然踹了踹他的肚子,要他停下。


    “你不適合再指揮了。”眼看百姓要被驅趕上城,人間慘事即將發生,城頭上,孫成忽然走過來,皺眉看看剛才還有勇氣作戰,此刻卻全部丟下武器張皇四望的士兵,伸手去拉百裏幽,“你必須離開這裏!”


    百裏幽一把甩開他,鏗一聲抽出長劍,劍光凜凜,直指他的眉心。


    施翠臉色發白,緊張地撲過來,張開雙臂,擋在兩人之間。


    “有話好好說!”她大叫,頭發披散,“別傷著自己人!”


    “不聽我的,就是敵人。”百裏幽冷冷道,“叫他滾開!”


    “你還敢在這裏殺了我?”孫成本就出身品流子弟,素來有驕矜之氣,被百裏幽壓服之後,又因為施翠才留在這裏,此刻怒火滿胸,才不會如榮尋歡等人一般對百裏幽一再容讓,“你有種,殺啊!”


    他一把推開施翠,冷笑著伸手去撥百裏幽的劍,“讓開!”


    百裏幽一劍直刺他當胸!


    眾人的驚唿凝在咽喉!


    萬萬沒想到她真的動手的孫成,霍然抬頭,眼神駭然,卻因為太近,已經來不及躲避!


    劍光烈烈,毫不猶豫,將穿楊成心髒!


    “不要——”一聲嘶喊,一道血泉。


    鮮血撲在百裏幽臉上,刹那間雙眸血紅,如猛獸,噬人!


    鮮血自施翠肩頭綻開,她向後便倒,正落在孫成的懷裏。


    “百裏幽!”孫成的咆哮也是受傷的猛獸,震得城牆土磚簌簌顫抖,“今日必得有個你死我活!”


    “百裏幽!”忍無可忍,完全絕望的榮尋歡終於衝了過來,一拳便向百裏幽打了,“你瘋了!”


    刀光一閃如雪練,此時孫成也拔刀,雙手握刀,一刀向百裏幽當頭劈下!


    刀風烈,雪光刺眼,百裏幽眯起眼睛向後退,但身後已經是城牆。


    刀光離百裏幽,比先前劍光離孫成更近!


    “住手!”王平遙和蘇沙雙雙掠了過來,王平遙手指一彈彈開孫成的刀,蘇沙炮彈般撞上榮尋歡。


    孫成的刀飛起,撞在城牆上,震得城牆煙塵彌漫。與此同時榮尋歡的身子也被蘇沙撞歪,“砰”一聲再次重重撞上那一塊城牆。


    那處城牆,就是先前被震矮一截的那一塊,百裏幽一直站在這截城牆之前。


    “嘩啦!”忽然一聲悶響,接連遭受三次重擊的城牆,崩塌!


    全身倚靠在城牆上躲刀的百裏幽,一個後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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