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色外露的花氏簡直算得上是心急如焚了,巴不得即刻就插了翅膀飛迴家裏頭去報這“天大喜訊”去,一見香秀帶著妹妹迴來,急匆匆的和梅氏客套一句,便拉著兩個女孩兒飛奔著告辭了。


    花氏前腳才出院門,號稱著去書房轉轉的趙鵬立即後腳就不知道打那兒竄了出來,才進門就揮退了原本才進門奉茶的小丫頭,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問梅氏道:“你這妹子家裏可是個富裕的?她說了願意拿多少銀子來打點?”


    梅氏也不惱趙鵬問得直接,笑眯眯的向趙鵬伸出右手手掌擺了擺:“現在是問五百兩可夠不夠,還說午間來請咱們過府去他們家吃飯,想來也預備著更多的了。”


    趙鵬也聽得眉開眼笑起來,連連稱讚花氏是個明白人。


    趙鵬帶著一家子在流放地過活的時候,每年也就是一大家子花費三五十兩銀子罷了,就是來了淳王府,一個月按著舊例給他們的月例銀子,也不過是趙鵬一月二十兩,梅氏一月十八兩罷了,底下的孩子們就按例更少了些。


    不過這也足夠過點舒服的尋常日子了,隻要不亂花亂使,就如同梅氏,每月還能剩下個一大半的攥了出去放高利貸呢!而今聽說是五百兩這個大數字,就難怪趙鵬和梅氏兩人都喜得找不著北了。


    尤其是趙鵬,最近被兩個不省心的小妾掏空了私房銀子,梅氏又死咬著牙不肯給他一文錢,他對這銀錢就更是上心了。


    於是這夫妻倆便各打各的小算盤起來,梅氏想著收了這銀子,加在上迴偷賣古董字畫的那一千兩裏頭繼續放高利貸,每個月就是收利息也有不少;趙鵬則盤算著起碼要在這五百兩裏頭分個三百兩出來當私房,遇上合適的年輕貌美的小丫頭,說不準殺殺價,也就三五十兩就能買個迴家來了。


    兩人都喜滋滋的坐在那兒喝茶想好事,倒也是難得的和諧場麵,趙鵬甚至是心情大好的和梅氏閑聊起來,兩人狼狽為奸的低聲商議,一會子飯桌上再合力使把勁,至少再敲董家一百幾十兩的銀子到手才算是圓滿結局。


    說到激動處,兩人相視而笑,宛如默契十足的知己,仿佛這些天來為錢起的爭執都是幻象而已。


    花氏歸家後也就過了大半個時辰罷了,董家來了個管家,恭恭敬敬的上來請了趙鵬和梅氏夫妻倆赴宴,梅氏得意的迴頭吩咐山雀兒好好看家,便高昂著頭跟在趙鵬身後上了董家的馬車。


    山雀兒在二門處見著馬車從側門出了往大街上去了,這才怏怏的迴了房——別人家的貼身大丫頭都是跟著主子過舒坦日子的,唯有她,不但做不成這樣的“副小姐”,還被梅氏當低等丫頭使勁使喚,而今明擺著出門有好事,說不準能收賞,卻是偏生不帶她去!


    山雀兒正在暗暗的唉聲歎氣一迴,忽然聽見有人喊道:“山雀兒,且等一等!”


    山雀兒迴頭一看,卻是綠芽在喊她。綠芽也自二門那邊,笑盈盈的蹦跳著往山雀兒這邊靠近,仔細看看,手裏還捧了碟滿滿當當的糯米涼糕。


    時近午間,早飯早就消化得差不多的山雀兒,被那糯米涼糕那若有若無的甜絲絲的香味兒吸住了腳步,也笑著問綠芽:“這是誰家買的涼糕呀?這時候也將到午飯時候了,怎麽還特地往外頭找點心吃呢?”


    綠芽挑了一塊大的涼糕往山雀兒手裏一塞,再挑了塊小的往自己嘴裏一塞,滿足的嚼了幾口吞咽下去後,才笑答道:“這不是胡娘子說而今天氣也漸漸熱了,吃自己廚房裏的東西也吃得膩味了,隻說沒胃口又口淡,忽然想起來外頭的涼糕來了,就抓了十來個銅錢給我,讓我找人街上買了來。胡娘子拿的月錢也多,不在乎這些個,買多買少了,她也不大計較,後也是放在桌上任由大夥兒拿了吃的。若是覺著好吃,盡管再吃兩塊再家去。”


    山雀兒見綠芽自己也不在乎的又吃了一塊,這才伸手拿了一塊大些的細細啃著,同時對綠芽以及大廚房裏的人都表示了很是羨慕:“你們都是好命的,遇上胡娘子這樣大方的管事,況且你們的月錢也是發的定時的,就是管事不大方也能花自己的。不似我們那院子,莫說是定時了,就是少克扣些也高興了。”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


    綠芽便笑道:“這是哄我罷?是梅房裏的大丫頭呢,羨慕煞好多跟我似的小丫頭呢!就是偶爾有遲些發月錢的事兒,也不是迴迴都是嘛,總是過得比我們小丫頭舒坦些的。”


    山雀兒苦笑道:“我哄你做什麽,我這是黃柏木做了鼓槌子——外頭風光裏頭苦!咱們的大丫頭是那麽好做的?活兒得老實幹,跑腿都得自己跑,至於其它就別想的好!就拿今兒說罷,明見著是那位花是奉承著的,去她家赴宴必是有賞錢的好事兒,我卻是得留著看家呢!你說這是不是我倒黴呢!”


    綠芽假意安慰道:“也別妄自菲薄了,這說不準你們梅和這花有要緊事說呢,許是帶著你不方便,這才沒帶你出門的。”


    “什麽不方便呢!那位花,帶著兩個女兒和我們老爺在一處說話兒也不避忌呢!商婦罷了,沒規沒距的也當是常事了!”山雀兒顯而易見的是被綠芽勾出委屈來了,“也不知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就這樣沒點避忌的,好意思不好!我不過是進門添個茶,她好像怕是我聽了她說話就會吃虧似的,一見著我,話說半截就趕緊咽了,也不怕哽得慌!不過是想拿女兒攀高枝罷了,以為我真聽不明白呢?”


    綠芽分明聽見“攀高枝”三字,心裏一跳,卻是不敢再細問,就怕山雀兒察覺了自己是來打探消息的,隻從碟子裏又撿了塊大塊的涼糕,裝作一派天真的塞進山雀兒手裏笑道:“說的這些我也聽不大懂,不過這主子的事兒,咱們當丫頭的也是沒法子,隻好順著受了就是,消消悶氣,再吃一塊糕。”


    山雀兒也迴過神來,發覺自己是牢騷過了,便順著綠芽給的梯子下了來,隨意笑笑就扯開了話題:“這也是我一時話多了。好了,我也吃了你幾塊糕了,你再不怕是一會子就有人找你來了。我也是時候該看屋子了。”


    綠芽笑著點頭,捧著涼糕就走了,剩下山雀兒在原地愣了愣,也迴了金菊園去了。


    山雀兒自是不知道綠芽轉頭就將她的話說了給胡娘子聽的,更不知道這無心的閑聊讓翠竹園裏頭都暗暗戒備起來,福爾摩斯附身的精明人何止是範姨娘一個?


    大太太也是個標準的陰謀論者,早早就對這趙鵬一家子和那什麽遠房親戚做了安排,宴席上真不請他們,麵子上說不,那就安排他們坐席跟互相看不上眼的趙顏一家子坐一處,既是讓人挑不出刺來,也別讓這兩家子好過了。


    表麵看起來,趙顏自大廚房換人事件後,便不再和趙零正麵交鋒,看著像是認命後掩旗息鼓休戰了的。


    然而實質上,趙顏不過是明麵上不好出頭,暗地裏還是時不時的給趙零下絆子。


    京都裏頭,反是趙顏參與過的酒席宴會,總能有關於趙零和楊亭的各式流言新鮮出爐,什麽趙零當贅婿時多麽落魄啦,楊亭小家子氣商家女出身啦,楊亭對下人刻薄無情啦,趙零父親庶出且趙零祖母當年不守貞別嫁啦……總之零零碎碎的沒完沒了。


    趙零甚是膈應這樣的趙顏,但是一個“姑姑”的名頭壓著,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的,後來還是楊亭想出來的損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趙顏不是愛背地裏說壞話麽,她也學著就是了,跟著趙零赴宴的時候,裝著不經意的一點一點的把趙顏的選擇兒媳婦的標準拔高了說就是。楊亭這一搗亂,原本就行情不好的龔蒙,這會兒更沒有市場了!


    家境好的,那個願意招惹趙顏這等要求高兼難纏的親家?家境不好想攀龍附鳳的,聽見趙顏這些要求自然也打了退堂鼓,自家女兒要是有這樣的條件,那裏還要屈就一個要錢沒錢要封地沒封地的過氣郡主家?


    趙顏知道了楊亭這小動作後氣個半死,卻又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因為楊亭學著她呢,麵上一點不撕臉皮,每次說起來都是一副表兄表嫂擔心表弟婚事的模樣,還假惺惺的四處幫著打探有沒合適龔蒙的女孩兒。趙零甚至還有時提醒人要下帖子給龔蒙,說是自家表弟是個好的,多出來走動,讓長輩們多了解他優點,這才好解決婚事的。最後便是人人都說趙零和楊亭氣度大,真真是兄友弟恭的楷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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