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黃昏。


    睡了一天的齊青玉看完賈林寄來的信後,伸了個懶腰才將信收進匣子中。


    賈林負責運送齊青玉先前準備陳設於京城桃夭齋中的飾品,明日就能到達京城了。


    齊青玉首先想到將此事告訴相南。他在花園教齊永珺玩弓箭。


    果甜也在,小臉紅彤彤,目光隻在齊永珺身上擦過,從不敢停留,十分羞澀。


    齊青玉心想,相南大概已經把求親的事告訴她了。


    齊青玉模了模楕圓形的蝶戀花荷包,裏麵裝著一個大紅色的鴛鴦小香囊,她準備送給果甜,試一試反應。


    “父親。”齊青玉先拐進怡園找齊昌業。


    “來了。”齊昌業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女兒不孝,讓父親受委屈了。”齊青玉跪下,他慌忙扶起,恍然間居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為父今日跪的是懷王,又不是誰個都屈膝下跪,你有何不孝之處。”齊昌業雙手在顫,不知是為自己的懦弱還是為了那種莫名其妙的心態。


    “是女兒一心要向上爬,才會與達官貴人牽扯上,否則我們一家過些安靜的小日子,應該也挺好的。”齊青玉低聲說,一方麵內疚,一方麵想模底。


    “百年夙願,大概隻有你能完成了。你肩上的擔子這麽重,我們作為你的親人,不會再給你添亂。”齊昌業突然精神一振,對於這件家族大事。他還是記在了心裏。


    “女兒曉得。”齊青玉福了一福。


    齊昌業話鋒一轉:“若是有如意郎君,就算了。畢竟皇城進得去,出不來……”


    他光彩的神情突然黯然失色。


    “父親放心,若然能入主司珍坊掌司珍之位,女兒一定不會放棄。二十五歲就能出宮,無礙女兒下半生。”齊青玉溫聲解釋。


    “你自己就能籌謀大局,為父,為父隻能默默支持你了。”齊昌業十分慚愧。


    “父親為女兒忍氣吞聲好些年,女兒感激不盡。”齊青玉突然感觸良多,對於自己平時的獨斷專行。也有臉有愧色。


    “胡說些什麽。如今齊家門楣光耀,都是你的功勞。”齊昌業笑了,充滿慈愛。


    齊青玉自嘲地想,若然你有經曆上一世那個大劫。怕你會恨不得把我塞迴娘親肚子裏。根本不要生出來了。


    好恐怖。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已經是難解之謎了,她不能迴到一窺究竟,然而心裏時不時會憶起此事。


    譬如現在。她才恢複的心,又像針紮一樣。


    隻是隱隱作痛,已經了無怨恨,隻有對如今生活滿腔的熱愛。


    “父親,”齊青玉學不來齊良玉喚“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相南想討果甜當妻子,你可能同意?”


    “什麽?”齊昌業吃了一驚,果甜神智不正常,嫁與相南為妻,豈不是委屈了相南?他也不想果甜受別人的氣。“你可是想清楚了?”


    “她沒事的,隻是當時我不在,如果我在,她也不會瘋。爹,我欠她的。”齊青玉眼眶突然紅了。


    “我們大意了。”齊昌業歎氣,當年的事情已經追悔莫及。


    “說了多少次,與你們無關。是我的錯。”齊青玉語氣忽然又嚴肅起來,大抵有誰敢與她爭論,她就能把誰嗆死的氣勢。


    “好好好,”齊昌業拿這女兒沒轍,“可是相南這八年來對你忠心耿耿,你……”他不懂怎麽說了,難道說女兒的錯不能由別人來承擔?


    “相南喜歡她,我問過了。”


    “你現在是他的主子,你有這意思,他鬼精鬼精的能拒絕你嗎?”。


    “他真的喜歡果甜,他們會好的。”齊青玉堅持,美麗的小臉上已經浮起懶得與齊昌業再說的神色。


    “好,為父就給……等等,問過你母親再說,她應該比較懂怎麽操辦婚事。”齊昌業轉身入了裏間。


    母親在裏麵?


    齊青玉隻好安靜地等待。


    曾氏居然就沒出來見齊青玉,隻由齊昌業來說,“六丫頭,你母親有些乏,就不出來了。我們女方的證婚人,男方你看賈林馬上到了,陳鏢頭也會來,讓他作男主的證婚人,可行?”


    陳鏢頭?齊青玉有些遲疑。不是不認同陳鏢頭這個,而是在計較相南的真實身份,讓陳鏢頭當證婚人,可會輕慢了他?


    “等我問問相南的意思,再告訴你們。”齊青玉行了個禮,飛快地走了。


    “甜兒,快來。”齊青玉高興地來到花園裏,見果甜正在撲蝶,連忙喚她。


    “姑娘,好姑娘。”果甜十分雀躍,興衝衝地跑到齊青玉跟前,緩緩地打開雙掌,一隻美麗的藍翅黑蝴蝶飛了出來,在她掌上飛旋。“看,是藍翅蝶。”


    “好漂亮。”齊青玉笑容透著寵愛。


    “是哦,破繭成蝶。”果甜認真地說。


    “誰教你的?”齊青玉微愣,充滿慧光的眼眸好奇地看著果甜,是不是哪裏不一樣了?然而眼底對果甜的縱容絲毫不變。


    “本來就會。”果甜臉色微變,平日飄忽的眼神忽地清明。


    “破繭成蝶自然好,莫要教移山填海就行。”齊青玉意味深長地凝著果甜。


    她一怔,倏地跪下,緊緊地抱著齊青玉雙腿,“六姑娘,他向我提親,送我一個大紅色的荷包,裏頭裝著一隻雙生花紋金鐲子,奴婢才驀然醒悟。渾渾噩噩過了八年,全仗六姑娘照顧包容。奴婢這一生,別無想法,隻願聽六姑娘的話,帶著的心願好好活下去。”


    齊永珺似乎發覺了不對勁,相南望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抱起他到另一邊去玩。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然我怕日後你會被人利用。我身邊,就沒太平日子,但你的心若能無垢,我自然護你一生。”


    “謝六姑娘恩典。”果甜鬆開手,就想磕頭,齊青玉扶起她,凝眸問:“你不恨我?”


    果甜訝異,什麽叫恨?她從來不懂,隻是很想很想。她和長一樣,她好好活著,就是也活著了。


    “我和父親說了你們的婚事,待擇了良辰吉日就為你們大擺筵席。”齊青玉笑凝著果甜,仿佛看著自己的一樣疼愛。


    “六姑娘!”果甜突然緊緊地抱著齊青玉痛哭,撕心裂肺的哭聲令人心酸。


    突然她右手閃出一把細小的匕首,在齊青玉背後心髒的位置,停留了許久。


    時間仿佛靜止了般難熬。


    齊青玉一直在等,心如止水,臉上的淚早就風幹。


    “啊!”一聲慘叫倏地響起。


    相南將齊永珺隔空送到剛的崔氏手上,施展輕功朝齊青玉這邊趕來,瞧見倒在血泊中的果甜時,腥紅的眼睛仿佛在滴血。


    “為什麽?”他不解,不能理解,惶亂地搖著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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