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茲洛克迴到納薩諾斯所在的帳篷,他的興奮完全由極快的腳步表達了出來。“計劃一切順利,主人。”


    “雷加答應交換了?”納薩諾斯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任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他的聲音,昨天與吉茲洛克說話被人偷聽後,納薩諾斯就謹慎了許多。


    “按您所說,他答應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你還要我帶走德魯伊,單獨留下那個女精靈?”


    “事情有變,吉茲洛克。你立刻給梅瑞爾發送消息,然後……”納薩諾斯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告訴貝爾蒙特,讓他聯係東部王國的密探,讓他們散播流言。”


    “遵命,主人,但是還有個問題。”


    “說。”


    “您的行動是絕密的,就連其他高層都不知道,我到時候該如何向他們解釋?”


    凋零者的眼睛微微顫動,像在陰影中閃動的烈火,“四個字:這是命令!”


    “明白,明白!命令,這是您的命令!”吉茲洛克符合道,觸犯到凋零者可不明智,“我這裏還有雷加·大地之怒給的地圖,您要看看嗎?”


    納薩諾斯接過地圖順手展開,地精很想問這麽暗的光線下他如何能看清,可事實上他的確看清了。


    “交易地點是死水綠洲?”


    “是的,主人,我看過了,他的地圖沒有問題。”


    “很好。”納薩諾斯收好地圖還給吉茲洛克。“希望這個雷加不會讓我失望。”


    “冒昧的問一句,主人,您的計劃後續究竟是什麽?”


    凋零者發出一聲冷笑,讓地精感覺後背有一雙眼睛,洞穿了自己的全身。


    “你聽說過厄運之槌嗎?”


    ………


    在莫高雷這片充滿牧草,風和日麗的國度裏,滿頭棕發的牛頭人倚在一團火焰邊上,火焰上正留粉煙。他喃喃自語,往火裏扔了許多葉子,火勢更猛了。濃煙滾滾,彌漫在懸崖周圍。


    當月光鋪灑下來時,可以看見這是一個年長的牛頭人,他褐色的眼裏布滿血絲,看上去疲倦不已。如果沒人幫忙,他連站起來都很困難,走起路來更是步履蹣跚。


    然而,就算是最勇猛的鬥士都要對他保持恭敬。在牛頭人,甚至是部落的傳統中,薩滿的地位都是相當高的。


    而今,每當到了固定時刻,蓋恩·雲歌都會進行古老的儀式,聆聽大地母親的聲音,尋求元素的指引。


    聲音還在他的腦海裏迴蕩。牛頭人推崇一種家的精神。平時,元素們隻會討論一些小事,一些生活瑣事,而現在他們變得越來越不安,有危險……


    但是究竟有什麽危險?他還不知道,但元素可以告訴他。


    “向微風之靈致敬!今晚,我請求你們加入我的儀式,將偉大的大地母親的智慧送入到她的孩子蓋恩·雲歌期盼的耳中。”


    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但現在,蓋恩感覺到自己的毛發被一陣和風輕輕吹動了。他支起耳朵,至少在此時此刻,他仿佛能聽到一陣輕柔的呢喃聲。


    蓋恩伸進腰間的小袋子裏,扔出幾片幹枯了的黑色葉子。據說其中大多數都是遠古時代牛頭人從同一棵樹上摘下來的。他的同伴卡多爾·雲歌曾告誡他,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用它們。


    薩滿把它們扔進了火焰。


    頃刻間,火焰熊熊燃起,冒出藍光。獸人立刻皺起了眉頭,他向前靠,拚命地唿吸著新鮮空氣。


    “向火焰之靈致敬!”雲歌麵對小堆的篝火,舉起他的手杖以表達敬意,“閃耀的熊熊烈焰。今晚,我們請求你們加入我們的儀式,以振奮人心的鼓舞溫暖我,告訴我為何你們如此不安?”


    火苗猛然躥起,蓋恩感覺到火牆中散發出來的猛烈熱氣。在表明自己的存在之後,火苗縮迴到正常的狀態,在燃燒中溫和地嗶啵作響。


    現在,薩滿側身西方,麵向河流請求它們用生命之源洗滌牛頭人心中的疑惑。


    “歡迎你,生命之靈。”雲歌唿喊道,“你在我們血液的火焰中。我請求你加入我的儀式。心沉涓流,血湧遠方。”


    蓋恩繼續深深地唿吸著,讓自己奔騰翻湧的心緒平靜下來。他舉起身旁的陶土高腳杯。杯子裏盛滿了倒映著星光的深色液體。這能夠讓他看到——如果大地母親希望如此。喝下它,他就能看到答案。味道不算很糟,是用銀葉草、石南草、地根草和另外某種草藥製成的。


    薩滿放鬆自己的身體,眺望遠方。


    他的所見所感不再是莫高雷熟悉的環境,吹拂在臉上的也不是雷霆崖的清風。他的蹄子落在鬆軟的土地上。不,不是土地,而是黃沙,這是一片沙漠!為何元素要讓他看到這番場麵?


    牛頭人彎腰從地麵上抓起一把黃沙,然後任由風將其吹走。這是風的指引!蓋恩·雲歌朝著黃沙漂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見到了很多邁入地下的建築,那不是牛頭人的風格,也不是獸人的,倒像是……暗夜精靈。殘垣斷壁,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暗夜精靈風格的瞭望塔,在其周圍,席卷著黑色的風。蓋恩知道風是看不見的,他感到奇怪,集中精力去觀察,那東西來迴上下飛舞,像音樂的音符,又像魔法的律動。


    蟲子!


    蓋恩看清楚了,那是蟲子,蟲群。不僅如此,隨著他一直前進,蓋恩·雲歌看到的東西越來越令人不安,高山變成蟲群之柱,從岩石中生出讓人作嘔的蟲類肢體,還在時不時微微顫動。土地下冒出暗紫色水晶。很多東西看上去都不大對勁。沙漠低窪處,地麵附著著紫薯色的斑點,孕育著大量的蟲卵。


    “這些都是什麽?”薩滿不由自主的問道。


    一切的答案都在一座用沙子壘起的山坡後麵,蓋恩的起初沒有注意,他認為沙漠中看到海市蜃樓很正常,但他立刻又察覺到不對勁,這不是真的沙漠,或者說……這是現實折射到精神世界,根本沒有假象,而且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影子。蓋恩·雲歌看到了城牆,用花崗岩建造的城牆,高聳入雲。城牆門口呈現六邊形,在其左側有一座儀式祭壇,上麵豎立著鑲有蟲紋的鑼鼓。


    這是古代的遺跡,一座輝煌的城市。但它已經被遺忘了。


    蓋恩喘了一口氣。他還是很疑惑,為什麽元素要給他看這個?


    他的沉思被一種熟悉的嗡嗡聲打斷了。作為薩滿,蓋恩習慣於聆聽各種聲音,觀察他熱愛的大地,以及大地上的生物。所以當嘈雜的蟲鳴聲響起時,他並沒有感覺到驚訝。可那聲音是從城牆後傳來的,而且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嘹亮。


    沙漠中刺眼的陽光照在城牆上形成亮斑,但很快突然出現的黑影就把亮斑覆蓋了。一隻甲殼蟲,但體型可以和森林中的巨型蜘蛛相比了。


    蓋恩眨了眨眼,接下來第二隻,第三隻,一群!鋪天蓋地的蟲子飛出,遮蔽了太陽的光輝,六邊形大門打開了,高大的石像從裏麵走了出來,每一步都震天動地,還有長著蜻蜓翅膀的人形生物,機械般的轉動著腦袋,像是在尋找食物。蟲群爬滿了山峰,啃食著他們能夠見到的每一處生機。


    牛頭人被驚呆了,大地母親在上,這究竟是。蓋恩無法理解這些,當一隻蟲子舉起爪子向他衝來時,他終於醒了。


    但是他還是想到了夢境裏的一幕幕,他明白其中的含義。


    “我必須告訴大族長。”,他喃喃自語道,然後又想到了那些埋藏在沙漠深處的暗夜精靈建築。“卡多雷!對,還有卡多雷!”


    …………


    死水綠洲的生態要比納薩諾斯想象的還要好。在交易過後,他被關在鐵籠車內,當然不止他一人,還有瓦莉拉·薩古納爾。這個女精靈從被關押開始,就一直盯著納薩諾斯。但是納薩諾斯倒沒有搭理她,比起她的秀色可餐,更值得注意的是貧瘠之地的南方。


    不知道剃刀高地的改造進行的如何了。


    “你不是一個角鬥士。”瓦莉拉開口問,她說的人類語言聽上去十分別扭,很顯然她不熟悉這種語言。


    納薩諾斯無聲地笑了笑,用薩拉斯語對她說道:“如果你沒有跟蹤吉茲洛克,沒有偷聽我和他之間的談話,你也不會在這裏。你也可以和另外兩個同伴一起離開,吉茲洛克會把你帶走,可惜……”


    “原來你知道!”瓦莉拉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你要帶走洛戈什和布羅爾,甚至還有我?”女精靈的秀眉一皺,“你要接近雷加·大地之怒?”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納薩諾斯發出警告。他偶爾瞥到了女精靈的眼睛,心裏突然感到心痛。那是魔癮造成的嗎?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多想,自己現在是一個亡靈,隻為死者而戰。


    鐵籠車被一頭科多獸拉動著,趁著夜晚趕路,正趕往下一個競技場——厄運之槌。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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