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和楚玨離開後,薄荷去了一趟洗手間,迴來時,手腳利索的護士已經配好了藥。


    等薄荷在病牀上躺好,她用帶著彈性的皮筋兒綁住了薄荷的手臂,這才拿出藥用棉簽,在薄荷的手背上消毒……


    “我們一會兒去哪裏約會?”


    楚玨想著,“去看電影?”旋即她又否決了這個提議,“這個不好。”


    人多不說,肯定還有很多女人用眼睛大吃她家美人兒的冰淇淋。


    現在的女人真是太不矜持了!


    要是讓薄荷聽到楚玨心裏的這句話,一定會瞪大眼,質問她到底是其他女人不矜持,還是她沒羞沒臊?


    楚玨連續否定了n個想法。


    不是人太多,她不好光明正大的吃美人兒豆腐,就是美人兒會被無數蒼蠅覬覦。


    美人兒被覬覦,就說明她受到了威脅,這當然是不可以的。


    所以——


    想來想去,楚玨都不滿意。


    最後,她靈機一動,“要不然我們去超市買一堆好吃的,迴家用電腦看電影吧!”


    這樣電影也能看,美人兒也保護的好好的,她也滿意……


    楚玨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是英明無比,可惜的是景致並沒有迴應她。


    這時候,楚玨才發現,景致竟然走神,於是她順勢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等下!”景致拉住了楚玨的手,“我們先迴去一趟!”


    “迴哪裏?”


    景致沒有時間跟楚玨解釋,而是拉著她,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電梯的位置。


    這個時間並不是探視病人的高峰期,又有專門通向九樓的電梯,所以隻等了一下,電梯就下來了。


    楚玨瞧著景致的一臉凝重,心裏雖有些疑問,卻並沒有詢問。


    電梯停在九樓。


    景致又拉著楚玨狂奔到薄荷所在的病房。


    他甚至沒敲門,就闖入了房間。


    還未離開的護士,瞧見才走了沒幾分鍾的兩人,竟是去而複返,臉色刹那間變得難看至極,“你們怎麽又迴來了?”


    剛閉上眼的薄荷聽得動靜,很是詫異的睜開了眼,看向來人:“景致,楚玨——”


    景致誰都沒理,直接衝到了薄荷的病牀前,粗中有細地拔下了她手背上的針,看到點滴瓶裏的液體並沒有下降多少,才放了心。


    景致這般魯莽的做法,讓護士的雙眼裏瞬間冒起了火,可這還不算!


    景致竟然來翻她的醫用小車,這怎麽行呢?


    “你給我住手!”


    護士高聲大喊,“再不停手,我就叫保安了!”


    說罷,她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


    景致頭也不抬的吩咐道:“楚楚,別讓她打電話,也別讓她打擾我!”


    別看楚玨瘦弱,她的身手卻不含糊,能夠輕鬆放到三四個成年人的她,很輕易地攔住了護士!


    護士的臉色霎時間難看的無以複加!


    她望著這兩個膽大包天的訪客,怒斥道:“今天的事兒,我一定會跟上麵反映!”


    “那真是再好不過!”


    景致冷笑,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臉上,流露出一片冰冷的肆虐凜冽。


    “你別忘了,將你私自給病人加藥的事兒也反映了。”


    “你說什麽!?”


    這句話是在場的三個女人異口同聲喊出的。


    不同的是,薄荷和楚玨滿臉驚訝,而護士的聲音裏卻飽含憤怒。


    隻聽她怒火衝衝地說:“你這是侮辱,汙蔑!”


    “真的嗎?”


    景致將剛才從推車裏翻出來的透明玻璃瓶,遞到護士的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麽?”


    “這是——”


    護士想要開口之前,景致截斷了她的迴答,語氣跟著加重,“請你看清楚再說!”


    護士本想大聲的說——


    這是陳教授帶迴來的特效退燒藥!


    那是普通人根本沒聽說過的一種藥劑。


    可是,她在景致的提醒下,下意識地對他手中的小藥瓶看了很久。


    這一看不要緊,她很快發現,這藥瓶並不是陳教授帶來的那種。


    雖然都是一樣大小的玻璃瓶子,上麵印的都是一連串的英文。


    但從美國留學迴來的她還是能認出來,這個藥瓶上的成分,跟她之前看過的成分是不一樣的!


    刹那間,護士的臉色一片煞白。


    用來給病人注射的藥物被換……


    這意味著什麽?


    額頭汗涔涔的護士已經不敢去深究。


    從病牀上走下來的薄荷,聽得景致的話語,忍不住出聲詢問,“這到底怎麽迴事兒?”


    景致搖頭,怎麽迴事兒他也不清楚,隻是剛才拉著楚玨離開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推車上的藥物,因為職業習慣,他多看了幾眼。


    那些藥物雖說來源珍貴,可說到底不過都是退燒的藥物。


    但隻有一瓶不是。


    當然這也沒什麽稀奇,畢竟薄荷這些天高燒時並未食用任何東西,身體肯定耗損極大,用點營養的藥物幫助恢複,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


    所以,他就直接拉著楚玨離開了。


    可是路上的時候,那個玻璃瓶上的一連串英文,卻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爍。


    他暗自重複這組單詞,這些代表著成分的詞語,跟退燒藥物無關,跟營養也沾不上邊。


    越是琢磨,越是覺得不對勁。


    所以景致拉著楚玨趕了迴來,而結果——


    他隻能說,他慶幸自己趕迴來了!


    景致瞧著薄荷滿是疑惑的杏眸,隻蹙眉道:“你給程總打個電話。”


    薄荷跟景致認識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他提出,讓她打電話給程珈瀾。


    瞧著景致凝重的臉色,薄荷沒有多說,就撥通了程珈瀾的電話。


    程珈瀾沒有讓薄荷多等,很快出現在病房裏。


    掃了一眼房間裏的人,才看向薄荷,詢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還是我來解答吧。”


    景致開口,雖然他說的是解答,可也隻是將玻璃瓶遞給了程珈瀾,“這是在薄荷的藥物中發現的。”


    其他的話不言而喻。


    程珈瀾瞬間明白,他望著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的護士,微微眯起狹長深邃的眼眸。


    之後的事兒,薄荷就不知道了。


    因為程珈瀾帶著護士和景致離開了病房,而閻烈被留了下來。


    薄荷和楚玨麵麵相覷,過了好半天,才聽楚玨幹笑道:“薄荷唉,你的人品再度爆表了!”


    薄荷怒視楚玨,“你丫才人品爆表!”


    “被換了藥的人不是我。”


    “你幸災樂禍?”


    “親,恭喜你,答對了。”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薄荷病房的門再度被人推開。


    這次來人是女仆,隻不過她的到來,並非給薄荷送補品,而是幫薄荷收拾東西,出院迴帝景豪庭。


    原本程珈瀾讓薄荷留在醫院的原因是她雖然不高燒了,可是體溫卻一直停留在38度。


    然而現在,首要的卻不是薄荷的體溫了,是誰換了薄荷的藥!


    護士是第一嫌疑人,藥物經了她的手,也是她給薄荷用的藥,但這事兒是她做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為薄荷一旦出事兒,她必定脫不開關係!


    尤其是程珈瀾聽閻三說了,他出國的那些天,薄荷發生的事兒後,就越發肯定護士是無辜的。


    但即使如此,護士也被關了起來。


    原因?


    失職二字,足矣。


    “程總,薄小姐已經安全的迴到了帝景豪庭。”


    “嗯。”程珈瀾微微頷首,半天才問:“給我查,蘇幕遮在哪裏?”


    “是。”


    時間不長,閻烈迴話,“蘇先生在世貿國際的頂層休閑區。”


    “這兒,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


    秦央滿眼讚賞的四處瞧著構思巧妙到極致的休閑區。


    “謝謝您的肯定。”


    這層的侍應生聽得秦央讚揚的話語,霎時感覺與有榮焉。


    “小姐,您用完餐,還可以跟您的未婚夫在裏麵逛逛的。”


    “一定。”


    秦央頷首應下,就是侍應生不說,她也會這麽做。


    “那祝您用餐愉快。”


    秦央一邊幫蘇幕遮將牛排切成適合入口的小塊,一邊撒嬌,“幕遮,以後我們常來好不好?這裏真是太棒了,跟仙境似的!”


    以秦央的身份,她去過更美麗更舒適的地方,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構思巧妙,特別的風景。


    “隻要你喜歡。”


    蘇幕遮並無異議,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吃飯的地兒,在哪都行。


    “嗯。”秦央臉上的笑容,因為蘇幕遮的話,變得越發甜美動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良好。


    就在這時,有一道人影,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秦央以為來人是侍應生,剛想詢問有什麽事兒的時候,卻瞧見一張熟悉的俊顏。


    “程總?”


    程珈瀾冷眼睨著秦央,有禮頷首,“秦小姐,蘇總。”


    蘇幕遮蹙眉,不鹹不淡道:“程總還真是會選時間。”


    “不是這個點兒,怎麽能瞧見蘇總和秦小姐秀恩愛的一幕?”


    程珈瀾的話,讓蘇幕遮心下無端煩躁。


    他不掩飾自己的排斥,直白冷笑道:“卓越集團還沒落魄到總裁都要出來蹭飯的地步吧!”


    秦央眼見氣氛被蘇幕遮這句話弄得僵硬凝重,連忙笑著打圓場,“程總,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共進晚餐。”


    秦央隻是跟程珈瀾客氣,知道不少內幕的她,很清楚程珈瀾和蘇幕遮之間的矛盾,再加上之前的宴會,即使兩人笑語晏晏,但其中蘊藏的火藥味,卻不能瞞過她。


    所以當程珈瀾答應留下來時,秦央的心裏,充滿了不願和驚訝。


    可她到底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即使驚訝不滿於程珈瀾的不識相,打擾了她和蘇幕遮的約會,也還是很快喚來了侍應生,請程珈瀾點餐。


    程珈瀾並沒有選擇西餐,而是點了幾道a市本地的特色菜。


    侍應生離開後,他笑著解釋,“薄荷她不喜歡西餐,說是拒絕吃半生不熟的,以免被當做崇洋媚外未開化的洋鬼子,跟她一起的時間久了,我也習慣了清淡卻不失本真的菜色。”


    他又微微一頓,滿是疼膩的嗤笑,“可她偏偏最喜歡口感醇厚的布朗尼。”


    聽程珈瀾這麽說,秦央的眼波一閃,她控製著去看蘇幕遮表情的衝動,微笑著理解道:“程總跟薄小姐真是恩愛呢。”


    “唔,秦小姐和蘇總,也是情侶間的典範。”


    典範嗎?


    他想,還真是貌合神離。


    思慮一閃而過,程珈瀾勾著唇角又添了一句,“來此之前,薄荷讓我帶了一樣禮物,說是送給兩位,並讓我帶話,祝兩位白頭偕老。”


    說罷,他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放在了桌子上,推向秦央的方向。


    “這是什麽呀?”


    秦央臉上盡是好奇,要是換了其他人送的,不管多麽珍貴,她都會不在乎的束之高閣!


    因為珍貴的東西呀,她多了去呢。


    可是這件東西不一樣,這是薄荷送的。


    對於這個讓蘇幕遮時至今日都難以釋懷的女人,她很想知道那般愛過蘇幕遮的薄荷,會送什麽東西。


    再聯想到薄荷選禮物時的心情和表情,她就很難控製自己的好奇。


    “秦小姐打開看看吧。”


    程珈瀾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旋即笑道:“薄荷還說,若是兩位不喜歡,她可以重新挑選。”


    “那我不客氣了哦。”


    聞言,早已蠢蠢欲動的秦央,哪裏還能忍住呢?


    她滿臉笑容的拿起盒子,手指微微用力,精致的盒子就一點點的被打開……


    就連蘇幕遮的視線,都遊移到了盒子上,他很想知道,薄荷會送什麽禮物給他和秦央!


    很快。


    盒子裏的東西暴露在眾人的視線內。


    那裏麵並非精致的飾品,也不是名貴的珠寶,或任何有紀念價值的東西。


    隻是一支已然空掉的玻璃瓶。


    秦央的笑容頓時僵硬,不過隻有短短的一瞬間。


    可是這一抹僵硬,並未逃過程珈瀾犀利的眸光,當然蘇幕遮眉目間的疑惑,也被他斂在了眼底。


    迎著程珈瀾銳利的視線,秦央一臉無辜的將盒子攤開,嘟著嘴,“薄荷送的禮物好特別喲。”


    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珈瀾亦是佯裝著詫異之色。


    “咦?可能是傭人粗心,將薄荷點滴的配藥瓶裝錯了盒子,真是抱歉。”


    “沒關係,誰都會粗心的。”


    秦央淺笑流轉,示意她不在意。


    “唔,隻能改天讓薄荷親自把禮物給你們了。”


    程珈瀾直接合上盒子,然後將東西收了起來。


    “嗬,一頓飯換薄荷的禮物,怎麽算都是很值得的!”


    這時。


    程珈瀾的晚餐也被侍應生送了上來。


    之後的氣氛還算輕鬆,三個人好似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般閑聊。


    當然說話的主要是秦央和程珈瀾,蘇幕遮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隻有那雙黝暗的眼睛,不時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


    這頓飯的時間持續的並不長。


    程珈瀾接了個電話,旋即以有事兒為借口,離開了。


    程珈瀾從世貿國際的頂層下來後,司機就將車子開了過來。


    程珈瀾才坐進去,就聽閻三迫不及待的詢問,“老大怎麽著,這事兒是不是蘇幕遮幹的!”


    “讓人多留意秦央。”


    “是……神馬!?”閻三驚訝不已,差點把舌頭咬下來,“老大你是不是說反了!”


    “你懷疑我的判斷?”程珈瀾橫了閻三一眼。


    “當然不!隻是——”


    閻三顯然是見過秦央的,在他眼裏,那是個比白蓮花還要柔弱三分的女人,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她會做出什麽事兒!


    “不要小看了她。”程珈瀾沉聲警告,“她能把俞儂儂收為心腹,就很不簡單!”


    “是,我曉得了!”


    閻三聽到程珈瀾的後半句話,哪裏還敢懷疑,半晌,又忍不住問:“那姓蘇的呢?”


    提及蘇幕遮,程珈瀾的表情驀地染上不屑,“一個摸不準身邊女人的軟蛋,不足為懼!”


    世貿國際,頂層休閑區。


    程珈瀾出現的時間並不長,連半個小時都沒有,可正是這短短的時間,讓兩人之間美好的氣氛蕩然無存。


    秦央懊惱地咬了咬唇角,她剛才真是太大意了!


    不過沒關係,最多推個替罪羊出去就好,她身邊呢,剛好有個現成的!


    現在首要的還是蘇幕遮。


    秦央忽然伸手將蘇幕遮手中的叉子搶了過來,然後在他的注視中,將食物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隨後,才洋洋得意地搖著已經空掉的叉子,可愛的笑道:“為了不讓你發生將食物送到鼻子裏這種慘劇,我就代勞了,你真的不用感激我!”


    蘇幕遮不置可否,隻是靜靜地凝視著秦央,仿佛想看透她的心思。


    秦央眨了眨眼,“幕遮,你怎麽這樣看著我哦?”


    “我隻是想好好地看看你。”


    “哦,這樣啊,那你等下。”


    秦央抬手撩開臉頰邊兒的頭發,擺了個嫵媚至極的pose,小臉上的笑容越發甜美璀璨。


    “看哦,一定要好好地看哦!”


    蘇幕遮如秦央所願,仔細地打量了她好半晌,才輕輕頷首,“央央,你有事兒瞞著我嗎?”


    今晚程珈瀾的到來實在太奇怪了。


    不但主動過來跟他們打招唿,還留下來吃飯。


    他們不是夥伴,不是朋友,不是陌路人,而是——


    仇人!


    之所以未曾劍拔弩張,隻是因為都在暗地裏打算將對方打入十八層地獄,最好永世無法翻身!


    更奇怪的是程珈瀾說代替薄荷,送他和秦央禮物,而且禮物還裝錯了……


    這種謊言,連小學生都不會相信的!


    之後,程珈瀾卻對送上來的菜肴一口未動。


    這更能說明,他所圖的絕對不單純,可到底是為了什麽?


    程珈瀾故意讓他和秦央看到那個玻璃瓶子,又是何種意圖?


    “啊!”


    秦央臉上的笑容,直接被驚訝代替。


    “幕遮,你真是神了!你怎麽知道我有事兒瞞著你啊?”


    蘇幕遮心神一凜,卻是不動聲色的淺笑,“我是你的枕邊人啊。”


    “哦。”秦央的表情有些失落,“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呢,不過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沒有瞞著你的必要了。”


    她拿過手提包,從中拿出了一張紙,推向蘇幕遮。


    蘇幕遮打開,神色一閃,上麵顯示的正是中心醫院的檢查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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