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眾人驚訝過後,自恃有身份麵見真神的人都來了——當然,也隻有天道眾人有資格。因此,哪怕是遠在下界的青玄和華策也趕來了。


    看到眼前的場景,不等華策說什麽,青玄已經很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看吧,這就報應來了。”遠遠地停住腳步,青玄收起笑容,一臉嘲諷的打量噤若寒蟬的眾人,而後迴頭對青玄說道:“你看著吧,他們不會收手的,陽奉陰違這一套,一個個玩的比誰都精。”


    華策順著青玄的目光看過去,見養尊處優的他們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模樣,反倒並沒有嘲弄的心情,隻是說道:“隨他們去吧,反正是攔不住的。”


    多少年了,這越來越肆無忌憚,一副七情六欲皆散,隻餘修真執念的人,居然還沒忘了恐懼害怕的感覺?


    “不是你徒弟,你自然是覺得無關緊要,”青玄冷哼一聲,“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觀川這小子也不知道躲哪裏去了?連我可愛的師侄也一起拐帶了……嘖,好歹是你徒弟,你怎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他們既然要躲,我又何必一門心思的去礙眼?未免好笑。”


    “是這個道理。”青玄說著,歎了口氣,“到底白養了他這麽多年,居然也不信我。”


    聞言,華策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迴頭沉默地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用青玄正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也沒看出來你有哪裏值得人信的,怎麽看都是靠不住。”


    青玄頓時語塞,輕飄飄扔了道罡雷過去,被華策輕鬆閃開後頓覺沒意思,於是也抬腿往善淵所在的方向走去,腦中卻萬分糾結的思考著,見到真神究竟是該正常的行禮,還是該像那幾個傻子一樣‘撲通’一聲跪下去。


    ‘嘖嘖,這麽多年沒見過神,一來就來個這麽厲害的,真是受不了。’青玄撇著嘴,慢悠悠的走到眾人之中,仰望著上空的善淵。


    百萬年前眾神引發的浩劫中,最先消失的便是實力最弱的偏神,然後是上神,都是因為神力太過強大而引起所處空間的崩潰,最後被虛無所吞噬。然而,眼前這位又是另一種情況:身為真神,他強大,造成的破壞最大,卻又有足夠的力量擺脫虛無的吞噬。


    簡單的說,這就是逆天的存在。


    當然,他能在扛過幾百萬年後出現在今天,這就不僅僅隻是實力逆天了,說是奇跡都不為過。


    和善淵離得越近,就越是直麵這種恐怖的破壞力,越是讓人明了--神與仙終究還是不同的,不論混血們是否承認,從一開始,從他們出生開始,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身為神,從出生開始,即便什麽都不做也擁可以有比他們強大無數倍的力量——隻要活得夠久。


    青玄在和迎麵趕來的萬象對視一眼後,轉身麵向善淵,認真的比劃了一個幾乎要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手勢,而後頗為恭謹的彎下腰,“真神大人。”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然而卻又是公平的,隻不過力量挾持了公平,一切隻用實力說話。而相對來說的弱者,就隻能向強者搖尾乞憐。


    否則,也不會有天道們橫行無忌的幾十萬年了。當年的神族煊煊赫赫,混血如同他們腳下的螞蟻,碾死也不過就是動動手指而已。神族消失後,他們翻身做主的姿態端得比神族更高。


    可憐,可悲,可歎。


    反觀善淵,衝上仙界全憑著一股子火氣,這會卻是有些進退維穀了。他雖然知道花臨就在仙界,但是顧忌著花臨年齡小,在蛋裏是又受了重創,拖了幾十萬年才能孵化,結果出生後又像人類嬰兒一樣的弱小……總之就是太弱了,他居然不敢徑直過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身邊的虛空直接就把女兒吞噬了。


    知道自己不能在外麵待太久,善淵有些為難的看著底下眾人。若真要論起來,把他們全殺掉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但是……這到底不是百萬年前的原始大陸,也不是初創造時的雲端大陸。善淵有種預感,自己隻是跺跺腳,這片大陸立刻就會碎得麵目全非。


    “慶忌,帶吾兒走……這是最後一次。”善淵無奈的歎息,垂眸看著慶忌。


    慶忌聞言羞愧的低頭,恭敬道:“若屬下再犯錯,必當自刎以謝主上養育之恩。”


    善淵點頭,勾了勾手指。隻見一道肉眼難以看見的波紋從他手指尖上彈射開來,一瞬間,仙界仙氣繚亂,靈氣逸散,所有結界俱都消散無形,便是連法寶和偶人都失去了效用。


    這一手直接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什麽曲意逢迎?什麽彎彎腸子?什麽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些都不夠看。因為,有實力的人根本不會費時間去聽螻蟻的廢話。


    站在高高的天空上俯瞰眾人,善淵沉吟良久,沒敢冒險動手。又覺得自己露一麵,這些人就該知道怕了,收收心,也就不敢再橫行無忌,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萬象在善淵和慶忌說話的時候,目光已經牢牢盯住慶忌,餘光看見青玄和華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和了然時,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顯然,他們肯定是認識那什麽慶忌。萬象盯著腳下顫動的土地,很認真的思考觀川和善淵的關係。當初,在神族縱橫的年代裏,混血並沒有地位,除了偶爾能見到自己的父神,就連偏神都難見一麵。更何況真神足有十幾個,萬象哪裏又分得清麵前這個是哪位?


    這會也就這麽以為了。


    他尋思著,既現在已經失了先機,總不能再叫青玄這老小子和伯山這怪人把好處全占了去。當下就說道:“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小仙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青玄聽他這樣說,沒好氣的撇嘴,暗道一聲矯情,上杆子討好也就罷了,也不知道照照鏡子。這樣一臉褶子能夾死蒼蠅的模樣,平日裏裝模作樣,眯著眼一臉慈悲高深,狗腿起來居然也能這樣自然?


    “既如此,我隻有一事交托與你:此世間,此刻起,凡傷害神族遺脈這,當以挫骨揚灰,形神俱滅之刑。若有遺漏,唯你是問……爾等同罪。”善淵說著,閉上眼感受了一下花臨所在的方位,見她還沒出了仙界,不禁為慶忌拖拉的辦事能力歎息。


    忠誠是有的,機靈也足夠了,偏偏辦事卻總不牢靠。如果不是手下實在沒人,善淵是絕對不會讓慶忌保護自個女兒的。


    想到這裏,善淵更覺得擔心。深深皺起眉毛,卻不知他這表情落在其餘人眼裏那是真的嚇人。


    卻說這一迴,還真不是慶忌的過錯。他此刻也是一臉為難的看著花臨。和一旁的樂仁麵麵相覷,拿花臨一點辦法也沒有……


    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小姑娘一再要求見觀川罷了。雖然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無法拒絕,但是因為花臨現在這般模樣就是觀川下的手,她的要求慶忌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的。樂仁自然是十分讚同慶忌的意思,於是三人就這樣陷入沉默僵持。


    又過了一會,慶忌說道:“少主啊,觀川那小子算什麽,等你長大了,以後……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咱們現在走,你還能見主人一麵……再拖下去,主上說不定又走了。”


    “主上?”花臨耷拉著的眼角一下子揚了起來,迷瞪瞪的眼睛盯緊了慶忌的臉,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表情,“你說的我爹?我親爹?”


    慶忌趕緊點頭,“那……我們現在就走?觀川那小子算什麽,您身為真神的女兒,什麽男人沒有?”


    花臨想了想,終究是點頭同意了。倒是一直旁聽的樂仁自覺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任是被這消息衝昏了頭腦,時不時的用崇拜探究的目光看向花臨,一門心思要看出點與常人的不同來。


    這個先不提,倒是花臨與善淵的見麵,有點出乎意料。


    說是見一麵,花臨已經腦補了無數煽情的場麵,哪知道……其實不過也就是慶忌抱著她遠遠地看著!顧忌著花臨修為低,再加上花臨這會又受了重創,慶忌站的位置真是很遠,遠到花臨隻能看見一個白衣身影飄在一片虛無之中,四周是狂飛亂舞的灰燼塵土碎屑,被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義無反顧的奔向善淵身後的虛無。


    當然,比起那些,更讓花臨震撼的是姿態放得極低的天道眾人,點頭哈腰,跪地叩首的不一而是。


    但是,再怎麽與眾不同的場麵,看了一會之後花臨也沒了興趣,迴頭看著慶忌,問道:“所以,就這樣嗎?你在逗我玩呢?”


    慶忌總不能直言:少主,您太弱了,所以不能靠太近吧?這話要說出來,除了找打還是找打。阻止慶忌摸了摸鼻子,識相的沒有多說話。


    這時候,不遠處又來了一撥人,浩浩蕩蕩的,氣勢分毫不必天道們差。花臨卻並不把其餘人放在眼裏,眼睛穿過人群,並不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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