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川大手一揮,一道光暈一樣朦朧的屏障擋在中間,藍瑩瑩的雷光接觸到光幕就消散無蹤。他挑釁的看了花臨一眼,打個響指,拳頭大的雷光凝聚在他的指尖。


    “你那能叫雷訣?”


    對於此情此景,花臨隻覺得無比的鬧心。她幽幽得看了觀川一眼,被打擊的連話都不想和他說了。


    觀川見她蔫蔫的樣子,看看手上的雷球,心道不能打擊太過,自覺的收了力道,隻留下棗子大的一團,這才說道:“雷訣最難掌控,等你練好雷訣其他的應該也差不多了。對於你這麽聰明的姑娘,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你看你現在,出個門我都擔心你被人欺負了。”


    話音剛落,花臨就露出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心想著:我用法寶砸都砸死他們,怎麽就成了一出門就被欺負的慫蛋?想當年,我也是一人打倒兩個修士的厲害人物!


    觀川不用多想就猜到她的想法,勾唇一笑,問道:“蒼羽老祖還記吧?”


    花臨眨眨眼,琢磨片刻也沒想起來那是哪個嘎達角落裏冒出來的人物。她也不遮掩,直言道:“不記得。”


    觀川不可置信的看她,原本隻是這麽一說,沒想到……這傻丫頭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腦子還能不能存點事?還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說了這麽多次,難道就一點都不上心?他被花臨氣的腦仁疼,沒好氣的說道:“就那個一巴掌把我打飛的糟老頭,想起來了?”


    花臨幹笑兩聲,摸摸手背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鱗片,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觀川。


    觀川見狀歎口氣,又問:“你覺得你能從我手下跑出去嗎?”


    花臨尷尬的摸摸臉,老實的搖頭,“不能。”


    觀川心道:幸好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由提高了聲音說道:“你知道不能居然還能這麽不上心?!”


    說完,觀川無力的揉揉太陽穴,隻覺得腦袋一跳一跳的生疼,心中竟然浮現出一句話‘養兒方知父母恩’。這句話一冒頭,觀川就覺得自己額頭冷汗津津——什麽養兒方知父母恩,明明是養老婆……恩,養老婆和養小孩還是不一樣的。


    在他糾結的這會功夫,花臨已經被觀川不經意露出的怒容嚇到,更兼這滿室寂靜,不免有些覺得壓抑。


    她何嚐不明白觀川的意思,不過就是怕自己吃虧。雖然不明白觀川為什麽這麽如臨大敵,也懂得他是打心眼裏為自己好。


    花臨這會低著頭老實的坐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反思自我,真真是從未有過的乖順。


    這情狀,落在觀川眼中就是她受了驚嚇,滿身委屈——雖然其實隻是在反思,又或者說是在發呆而已。


    觀川看不過去她情緒低落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花臨的肩膀,又湊過去看了看花臨的臉,見她癟著嘴,低著頭,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也不搭理自己,隻覺得心都揪起來了。


    他放緩了語氣,一再解釋自己不是對她發火,隻是因為擔心她所以語氣急了點。


    哪知道花臨聽完,隻是默默地點頭。


    觀川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一邊在心裏埋怨自己脾氣不好,一邊支支吾吾問道:“你……你不會……要哭吧?”


    說著,他緊張兮兮的拿出手絹,一副準備著要給花臨擦眼淚的架勢,半點也沒有在外人麵前的高貴冷豔,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花臨聞言倒是一愣,看著觀川緊張兮兮的樣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剛剛你不是還教訓我來著?”


    觀川下意識的否定,在花臨鄙視的目光中說道:“絕對沒有!我怎麽舍得罵你?我氣我自己呢。你想,我要是比糟老頭厲害,也不用每天這麽緊張兮兮的了。到時候哪管你是龍是妖,亦或者是其他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隻要我想養著你,誰敢說一個不字?歸根結底還是我不好。”


    這些話為什麽聽著這麽刺耳?花臨眨眨眼,認認真真的看著觀川,“為什麽非得是你養我?”


    觀川一愣,而後咳了一聲,“因為我比你厲害,因為我是男人,因為你是我女人,就這麽簡單。”


    “過分。”花臨說著,給了觀川一個腦嘣,起身走到花盆跟前,碎碎念道:“金豆豆金豆豆,你快發芽~”


    觀川捂著被彈的腦袋,自覺權威被挑釁,見花臨心情好了又不敢再招惹她,情緒低落了好一會才說道:“你有空看著這堆泥巴,還不如多花點功夫修煉。”


    話說著,又在心裏後悔自己把好好一個孩子給寵壞了。


    花臨迴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點頭。


    盤腿坐下後,花臨正要調戲,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她嚇了一跳,耳邊聽見觀川道:“別動,我帶你。”


    帶我什麽?花臨想著,耳邊聽見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音,偷偷抬了抬眼皮,就看見觀川在自己對麵坐下。


    “閉眼。”


    被發現了,花臨略微鬱悶了一下,趕緊閉上眼。耳邊聽著觀川悠長的唿吸聲,一股熱流從手掌湧入,緩緩的侵入周身靈脈,裹著花臨冰冷的真氣往她的丹田奔湧而去。兩股真氣在花臨體·內遊蕩了一圈,又從她與觀川相握的另一隻手離開,融入觀川深不見底的丹田。


    花臨依稀覺得觀川的丹田裏有無數星辰一樣的亮光,亮光正中間的元嬰倒是格外清晰,肉嘟嘟的就是觀川的縮小版。


    隨著兩股真氣的循環往複,花臨察覺到自己的真氣似乎越來越鍵壯,即使是夾雜在觀川浩大的真氣中,漸漸也能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存在感了……雖然因為對比了觀川的力量而有些自卑,但她心裏的驚喜怎麽也克製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臨渾身的經脈漸漸傳來一股似有若無的刺痛。不等她掙紮,觀川就已經將自己的那部分真氣收了迴去。


    等她再睜開眼,外麵居然已經是隆冬臘月。


    花臨皺皺眉,將視線轉向擺在身邊的白玉花盆,隻見裏麵一顆嫩綠的小苗顫巍巍的立在泥土之上。


    她得意一笑,抬頭卻看見觀川一臉深思的表情。


    “按說偽龍是妖獸,但是,妖獸修真,體內該有一顆內丹,一顆金丹才對,為什麽你沒有?”觀川說著,還頗有些不信的按了按她的肚子。


    花臨素來怕癢,當下縮成一團,捂著肚子忍笑道:“我怎麽知道,也許因為我爹是人?”


    一個半妖的女兒,怎麽可能是兩個人能生出來的?


    觀川皺了皺眉頭,打心眼裏唾棄趙誌遠和豔姬——一個停妻另娶,一個女兒不是老公生的。都不是好人。


    但這事也實在不好和花臨說,何況他也沒有見過人和妖生出的半妖,這會隻點點頭,說道:“大約是這樣。”


    兩人各自梳洗過後,觀川接手玉玨捧上來的一堆玉簡,處理雜務,花臨就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溜出門去。


    這會正是大雪封山的時候,兇獸也不大出來走動,加之冬天不用伺候莊稼,炎帝城附近村莊的村民就會趁著這個時候進山采些修士們看不上,但對於他們卻不啻於寶貝的靈草——雖則炎帝城內物價奇高,周邊村鎮卻還是物價平平,一株最普通的靈草也能賣上二兩金子,足夠一家五口人過上好些年。


    隱神宗在落霞山脈盤踞千萬年,對於這些平民在大雪時進山一向是默許的,遇上好心的修士還會順手搭救幾個人。


    故而,這些平民一向把修士們當做神仙來看待,會來事的甚至會像模像樣的擺上桌案,對著隱神宗的方向拜上幾拜嗎,磕幾個響頭。


    花臨這會就遇到了一隊進山采藥的人。


    除了領隊身上裹著厚厚的兔皮襖子,其餘人都是半新不舊的厚棉襖,隻有跟在最後麵瘦弱的小男孩身上隻穿著一件打了重重補丁的單薄棉衣。


    她盤腿坐在樹杈上,俯視下麵跪著不停磕頭的眾人,腦中不停思索自己該作何反應。是高冷的走掉,還是土豪一樣的留下點靈石?亦或者幫他們找點靈草?


    而就在她在猶豫的一會功夫,樹下的人已經利索的起身離開。隻留下雪地上的一株靈草靜靜的躺著。


    花臨略一猶豫,跳下樹俯身拾起還很新鮮的靈草,摸著下巴陷入沉思:這是把我當成攔路搶劫的土匪了?


    等她迴去將這事給觀川一說,觀川卻連一點吃驚的表情也沒有,隻說了一句“你遇到的是聰明人。”


    花臨初時不懂,略一思索後就明白過來——隱神宗這樣三不五時有人失蹤的地方,雖然有好人,但是會成日裏盯著那些進村民的人卻都是些仗勢欺人的小人。


    對於修士來說,殺個把人還不是像砍瓜切菜一樣容易?聰明的人主動交出一部分收獲,說不定就能免去殺身之禍。遇上的是好人,說不定還能結個善緣。


    第二天,花臨再出去時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又看見幾隊人穿行在雪林間。她玩心頓起,隱去身形跟著其中一隊人,看他們在神神叨叨的頭人帶領下跌跌撞撞的前行。


    走到一處矮草叢時,一個中年人忽然喊了一聲,眾人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株開著白花的奇特植物長在不遠處的雪地裏。頭人快跑幾步,猛地將手中緊握著的紅繩纏在上麵,然後接過另一人遞上來的工具,撥開周圍的雪,小心翼翼的開挖。


    原本,這事情該到這兒就結束了,進山的人采到靈草,也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偏偏,一個煞風景的聲音響起:“小老哥今兒運氣不錯?”


    花臨抬頭一看,迎麵走來的居然是個衣著富貴的中年人,大肚圓圓,身後跟著的也不是一般村民,而是衣著整齊,手持棍棒的家丁。


    看著就不像好人,花臨心想著。


    果不其然,那中年人踱著方步走到正在挖草藥的頭人身前,笑容滿麵的說道:“端木在這兒給您道喜了,不知這株靈草可否割愛?”


    頭人挖靈草的動作頓了頓,半響才點了點頭,毫不爭辯的收下端木扔過來的一錠銀元寶,領著眾人起身就走。


    “不就是他們家大少爺在隱神宗做了弟子麽,至於這麽得意?堂堂端木大商會,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起了強搶的生意。”


    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憤憤說了幾句,被頭人喝止。之後眾人也不再言語,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花臨看著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於心不忍,順手往他們前麵的路上扔下一顆靈石,而後帶著做好事後的一身輕鬆自在,搖頭擺尾的往迴走。


    可巧,路上又遇到了昨天的那個小孩。


    他這會孤身一人,直挺挺的跪在雪地上。還不算傻,居然知道跪在路邊,似乎篤定了會有人路過這兒。花臨隻是稍有停頓,他就朝著花臨的方向以頭搶地,使盡吃奶的力氣大喊一聲:“上仙,收我為徒吧!”


    花臨被他這一出嚇得呆住,第一次遇到攔路求收徒的,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由得那個小孩在雪地裏一下下磕著頭。


    花臨被‘咚咚’聲驚得迴過神來。她收劍落在地上,揮手製止了小孩的動作並扶他起來。“哎,你別激動。我不是上仙,而且我修為不高,還不能收徒。”


    聞言,小孩蓄著滿眼淚水,竟然直挺挺的仰倒下去。花臨又被他嚇了一跳,喊了幾聲也不見他有反應,過去一探鼻息,居然是暈過去了。


    “所以你就帶他迴來了?”觀川站在廳裏隨意瞥了一眼被毫不憐惜的扔在地上的小男孩,挑眉問道。


    要說這小男孩為什麽被扔在地上,還有一個緣故——方才,花臨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孩迴來,正巧遇上迴來的觀川,然後,觀川麵不改色的‘輕輕’把小孩扔在了地上。


    好在這屋裏鋪了厚厚的地毯,小孩摔到地上也隻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悶響,並沒有摔傷什麽。


    小孩躺了一會,隻覺得這地毯柔軟舒適無比,躺著就不想起身了,閉著眼幾乎要睡過去。這會被觀川冷颼颼的目光看著,也不敢再裝暈,緩緩睜開眼做出一副剛醒的樣子,看見眼前的觀川,居然還說了句:“這位姐姐居然比剛才那位姐姐還漂亮!”


    此話出口,一時間滿屋子寂靜。


    觀川又看了眼這小孩,雖然很滿意他誇自己好看,卻並不阻礙自己不喜歡這他。雖然覺得他頗有心計,很不簡單,觀川也沒有探究的興致,隨口吩咐魍魎送他迴去。


    語畢,拉著花臨就要迴屋。


    “我不迴去,我要留下來修仙。”那小孩喊了一聲,一個猛撲抱住了花臨的腿。“姐姐,仙女姐姐,你留下我好不好,我會做飯擦地洗衣服,我什麽都會。就留下我伺候你吧!”


    觀川低頭看著他的‘髒手’揉皺了花臨的裙擺,還對著她的腿‘又摟又抱’,心頭火起,抬腿就要踹人。


    玉瑩幾個伺候他這麽多年,他眉頭一挑就知道他是要嘲笑還是要發火,這會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唿吸也不敢用力。


    花臨見狀趕緊阻止,把那小孩推到身後擋著,說道:“他隻是一個小孩子,你這是幹什麽?”


    觀川‘嗤’的一聲笑了起來,“他當著我的麵都敢對你動手動腳,還要我假做沒看見嗎?”


    這什麽跟什麽?花臨低頭看看還沒到自己腰的小豆丁,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才多大點?”


    “你才多大點?”


    好吧……


    花臨自覺自己的年齡隻有觀川的零頭,對於觀川來說確實沒比這小豆丁大多少。她默默推開小孩的手,說道:“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這位哥哥會吃醋。”


    小孩在觀川的瞪視下後退幾步,觀川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玉瑩幾個見觀川輕易就被哄好了,先是震驚,而後都鬆了口氣,抿著嘴偷笑。當然,這鬆了的一口氣也不是擔心那小孩,隻是擔心自己被發起火來不管不顧的觀川殃及池魚。


    “隱神宗哪怕仆役也是要通過考核才可以,從來沒有隨便收人入門的時候。”玉瑩上前一步將小孩推向魍魎,“你要是想來隱神宗,可以在收人的時候去試試。現在先迴家去吧,你父母該擔心了。”


    “我……”小孩低著頭,臉上的決絕一閃而過,“我沒有父母,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你們行行好,就收下我吧!外麵這麽冷,我會凍死餓死的。”


    說著,又跪在地上磕頭,‘咚咚咚’的悶響像敲在花臨的心頭。想起自己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花臨再也看不下去,小聲道:“他看著怪可憐的。”


    觀川隻聽這一句就猜到她想說什麽,搖頭道:“天下可憐之人千千萬萬,他總不是最可憐的。給他些金銀也就是了。”


    這話說得在理,花臨聞言隻得點頭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宓明宸又扔了一個地雷~麽麽噠~


    我是勤奮的小奇葩~喲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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