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舉辦慶典,今天的晚自習就取消了,川中高一上學期不分文理科,大雜燴似的一起上,到下學期的時候再讓你自行選擇,每天一整天課程下來,把文史地理數理化生通通上了一遍。


    最後一節生物課老師多講了幾句,下課鈴響了好一會才走,夏秋腦子都上糊塗了,終於聽到“下課”那兩個字的時候才緩了口氣。


    看來之前覺得高中和初中生活差不多的想法是錯誤的,這才剛剛開始,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重擔就來了。到底是學文科還是學理科呢?聽說華高是剛進學校就文理分開了的,不知道李慕是選的什麽。


    夏秋和江助還有自己的新同桌方芳一起走出教室


    許誠下了課早早就來教室門口等夏秋了,這幾天都這樣,許誠所在的重點班好像比夏秋待得普通班來得輕鬆許多,每天都是在下課鈴聲剛響的時候就從樓&lt上七班跑下來等著夏秋一起。


    他現在上課不睡覺了?這個問題夏秋想了好幾天了,不過一直沒問。


    江助和方芳都是要迴宿舍,和他們說了聲“再見”,夏秋就和許誠一起往校門那邊去。


    “秋兒,我要請假迴清河一趟,拿點東西,待會我給張阿姨說要她隻用給你做飯。”夏秋背了一大堆作業,許誠卻什麽都沒帶。


    什麽世界啊……夏秋撇撇嘴,覺得肩上的包怎麽那麽重呢!


    “好哦,丁慈江助還有何明迴來家裏做飯吃,直接和張阿姨說不用來了,中午我就在學校外麵吃吧,哥哥!”旁邊走過兩個自己班上的同學,正在側目看著自己和許誠,夏秋故意把“哥哥”加重了語氣,一邊還拿餘光瞟,生怕那倆人沒聽見。


    “啊?那我不迴清河了,我也要跟你們一起玩。”許誠一聽,興致突然來了,“小秋兒,你會做什麽好吃的?我也要吃!”


    ……


    “我哪會做,丁慈做。”夏秋可不想他摻合進來,掂了掂肩上的雙肩包,“你要拿什麽?”


    “去把小強拿,這幾天沒見它,我都想它了。”許誠故意捏細了聲音,撒嬌似得說著,“你不做我就不吃了,那你好好玩吧!”


    ……


    又是那隻蜘蛛!上次被夏秋扯下來之後,許誠就一直放在床上,天天晚上抱著睡覺,有幾次夏秋叫他起床看見他正抱著蜘蛛睡得正香,當時就一頭黑線。


    “你那麽喜歡那隻蜘蛛那你怎麽不喜歡你爸爸?”


    ……


    這話一說出口,夏秋就後悔了,和許誠相處,夏秋一直都是肆無忌憚的,不同於在李慕麵前的拘泥,盡力塑造出一個有內涵有修養的形象,和許誠在一塊時,都是什麽的也不顧的,該罵就大罵,該笑就哈哈大笑,說起話來口無遮攔,但是,關於他爸爸的話題,夏秋從未提過,盡管對許誠和他爸爸的事情有諸多疑問,也都隻是放在心裏。


    怎麽突然說這句話了?


    我真是有毛病啊,什麽話不好說,提他爸爸幹嘛呀……


    夏秋微微低著頭,閉了閉眼,想著許誠會說什麽呢?


    許誠卻什麽都沒說,剛才還笑著的臉,突然就沉了下來,一瞬間恢複了從前在夏秋旁邊天天昏睡時的樣子。眼睛微微向下看著地上,一語不發地走在夏秋邊上。


    “呃……據說有很好看的演出誒!全是藝術班的學生準備的!聽說我們學校的藝術班出了好多明星,你不要先看了演出再迴清河嗎?”。許誠的沉默讓夏秋一下發了慌,想趕緊把話題轉。


    “嗯,沒興趣,不看。”許誠悶聲說了一句。


    “哦……”太陽都掛在西邊了,火紅的顏色暈染了大片的雲彩,兩個人走出了校門,站在斑馬線旁等燈過街,夏秋拉著書包帶子,局促不安地站在沉默起來的許誠旁邊。


    是不是今天穿多了?


    早上出門夏秋覺得有些冷就在短袖上衣外麵套了件外套,一天下來沒覺得熱,現在突然覺得悶得慌。


    夏秋感到背上蒙了一層細汗。


    “走吧!”綠燈亮了,許誠拉了一把夏秋,輕輕扯著她外套的袖子,帶著她過馬路。


    唉……


    該死該死


    夏秋心裏一陣歎息。


    了之後許誠晚飯也沒吃,鑽進房間就沒出來了。


    “誠誠怎麽不吃飯?”張阿姨問夏秋。


    ……


    “他不餓吧……”夏秋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心裏暗自懊惱。


    “阿姨,許誠要迴清河去,您就不用了,我們學校有開學典禮,結束了我和同學一起迴這邊自己做晚飯吃。”


    本來該許誠說的話,但是他剛才一聲不吭地就進房間去了。現在隻好自己說了。


    “小秋還會自己做飯吃呢?不錯不錯!”張阿姨笑著說,看著正端著碗吃著飯的夏秋,“誠誠房間裏的馬桶我今天叫人來修了,不過那個師傅說要換一個什麽東西,再,那你迴來就在待在屋子裏不要出去了,他到時候會來修的。”


    “嗯嗯,好。”夏秋點點頭,對於自己“會做飯”這件事沒有過多去解釋,吃完碗裏最後一點飯,在桌上抽了張紙,放下碗筷,一邊擦嘴一邊說,“阿姨,我進房間了。”


    “好,去吧。”


    推開房間門的時候夏秋看了眼許誠緊閉地房門。


    唉……


    夏秋歎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許誠迴了房間也沒開燈,屋子裏的窗簾全部都拉上了,他不喜歡太亮的光線,總覺得特別刺眼,尤其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


    屋子裏隻有幾個簡單的家具,沒什麽多餘的東西。一個簡易的四格書櫃緊挨著房間右邊的牆,邊上放著一張小床。書桌在窗前放著,靠近房間的廁所門旁邊是一個小衣櫃。


    主臥空間很大,這麽點東西顯得空空蕩蕩的。


    和小時候住在漢市那個大房子的感覺一樣,偌大的房子隻有周姨陪著自己。


    爸爸?……


    許誠臉上出現了一絲慘淡的笑容。


    爸爸還沒去世之前,就那麽唯一一次單帶著許誠外出,也是最後一次。


    長到這麽大,好像自己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恥辱是一個羞恥一樣,總是藏著掖著,連見上一麵,都是偷偷模模的來,匆匆忙忙地走。從來有什麽事都不當麵講,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一個,如果有話要不就是周姨傳達,要不就是夏叔幫著說一句。


    爸爸,我到底對他意味著什麽呢?他對我又意味著什麽?


    許誠坐在窗邊的書桌前,低著頭,桌上好像放著什麽東西,一小堆整齊放在書桌的正中央。


    隻要一直不去想不去提,就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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