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耐不住誘惑,女人耐不住寂寞,很多年前我都知道這兩句話,卻從沒仔細品味過這兩句話裏的含義。


    寂寞對女人而言,是極其致命的,無論美醜,女人都希望有人關注自己,在乎自己,欣賞自己。


    我早就知道阿彥有話嘮這個毛病,她的嘴巴喋喋不休,不是在吃,就是在說,我隻當那是缺點,卻不曾想過其中深意。


    阿彥太孤獨了,這個世界上她沒有親人,她是被人從山上撿迴來的,按照養母的計劃,阿彥長大,要麽給張靈仙做媳婦,要麽給張靈仙換個媳婦,她的命運一早注定了的。


    她在飯店裏殺蛇宰雞,成日裏髒兮兮,麵對的隻有動物,誰跟她說話?好不容易變成正常人,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朋友。


    我猜,在中山的那一年,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每天有好多個人陪她說話,聽她傾訴,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她本來不是話嘮,是因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閨蜜,硬生生被生活逼成了話嘮。


    她需要有人傾聽自己心聲,需要知己,已經到達迫切地步。這種情況下,阿瑟出現了,他是個騙子,是個情場老手,短短一番接觸,就抓住了阿彥的心理脈搏,說些她喜歡聽的,順她意的,成功俘獲她的心。


    人的前半生,男人要關注的事情太多,球賽,股市,生意,交際,等等此類。而女人呢,她隻關心是不是有人愛自己。


    對於阿彥而言,阿瑟懂自己,愛自己,哪怕他是個黑人,是個爛人,她也不在乎。


    愛情是毒,但女人就願意喝下去。


    我說阿彥傻,昔日的阿蓮難道不是?莎莎難道不是?sinx


    這事得從長計議,問題不在阿彥身上,在我,是我平時給她的關心太少了。


    不,我平時壓根就不關心她,不但不關心,我還在有意的疏遠她,我怕我跟她太近,就忍不住吃了她。


    我對阿彥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之前太疏忽了,但我向你保證,我會做出彌補。”


    阿彥翻著眼皮,“不用了,你答應我結婚就好。”


    結婚是可以,但是,以前說過的三軍儀仗隊……這需要時間準備。


    阿彥道:“不用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一切從簡吧。”末了小聲補充道:“這隻是走個過場,結完婚他就死了,算我做個好人好事,當不得真,等以後我找到好男人,你再給我辦一場盛大婚禮。”


    看看,阿彥還不算完全變傻。


    我同意阿彥嫁給阿瑟,病房裏的幾個黑人高興極了,輪流去握阿瑟的手,說土語,應該是祝福的話。


    我招唿邊鋒說:“結完婚就送他迴老家,辦利索點。”


    邊鋒不解,欲言又止,最後大著膽子道:“老板,要不今晚就給他送走算了,一了百了,免得明天還要折騰。”


    話是對的,但畢竟阿彥開了口,千金難買人高興,丫頭替我照顧阿妹那麽多年,又帶了幾個孩子,這份情誼用金錢無法衡量,就算是玩遊戲,花點錢給她玩,沒什麽。


    相比我其他幾個女人,阿彥都算省事的了。


    聽說要結婚,阿瑟的褲襠也不疼了,堅持著下床,表情激動悲憤,抓著我的手不放,謝謝大哥!


    又要去攬著阿彥肩膀,我趕緊阻攔,“按我們的風俗,新郎新娘結婚前夜不能見麵,分開分開。”


    阿瑟嘿嘿笑著,手縮迴去。


    有個黑人打了一竄電話,不多時,病房裏擠了黑壓壓一群,四五十號,嘰裏咕嚕說著土語,身上冒著奇怪的味道,騷的不行,都是跑來祝賀的。


    阿瑟強撐著起床,要去定做西裝,明日婚禮,他要穿的隆重些。


    阿彥激動異常,央求我帶著去挑婚紗。


    如此也好,我實在不想混在這些黑人中間。


    阿彥去了婚紗店,試一套就跑來給我看,問我漂不漂亮,我說漂亮,要不是我現在有老婆,肯定要跟阿瑟爭一爭。


    阿彥就咧著嘴笑,標準傻白甜。


    最終選定一條荷葉公主群,頭上有皇冠,一套下來十五萬。


    租一天三千。


    阿彥央求我買,她說:“這婚紗好漂亮,我要天天穿。”


    這一刻,我就是慈祥和善的大哥,無論她有什麽要求我都會滿足。


    阿彥穿了婚射舍不得脫,問我,明天進入教堂,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程序是什麽?先做什麽後做什麽?


    我跟她解釋,阿瑟信伊斯蘭的,不會去教堂,頂多就是一場中式西洋婚禮,該怎麽做由司儀掌控。


    阿彥這才了然,又跑去鏡子跟前美去了。


    站在鏡子前麵半個多小時,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跑迴來問我,“阿哥,我要是真的嫁去非洲,從此見不到麵,你會想我嗎?”


    “會!”我看著阿彥的麵,誠懇迴答:“我會很想你。”


    阿彥問:“為什麽?”


    我笑,“不知道,這麽多年,你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從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變成一個大丫頭,整間屋子都有你的聲音迴蕩,突然一下子你不在了,屋子裏冷冷清清,在我想來,那不是少了一個人,好像連我靈魂都少了一半。”


    阿彥捂著嘴,眼淚瞬間湧出,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撲進我懷裏,嗚嗚地哭。


    “阿哥,我都不舍得離開你,盡管我罵你恨你,可是我也不舍得離開……”


    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哭婚,每個女兒出嫁前,都要這麽哭一場吧。


    我拍拍阿彥的肩,緩聲道:“所以,我是那麽的不情願你嫁給黑人,非洲那麽遠,我想看你,見不到怎麽辦?就算你出嫁,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家裏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能清楚地知道。”


    阿彥哭的更兇了。


    我將胸膛向後,阿彥的婚紗,胸口上的金屬飾品硌得人好疼。


    婚禮訂在一間小酒店,沒有請中國婚慶公司,是個五十多歲的黑人男性做司儀,現場來的人不少,約莫百多個,男性統一西裝領帶,女性則是正式場合禮服。


    我看到,大多數西裝都是百十塊的劣質貨,可見黑人在這裏經濟並不寬裕。


    來的女性很少,並且大部分是中國女性,黑人女性鳳毛麟角。


    由此可見,黑人要泡中國姑娘,也不是容易的事。


    桌上擺著菜品,都是冷菜,牛肉魚蝦為主,另外一些幹果,這就是他們的婚宴,後麵不會再有硬菜。


    我理解為:這是黑人沒錢,買不起更好的菜。


    中午十一點半,主持人宣布婚禮開始,所有黑人起身,看向中間紅毯,熱烈鼓掌,同時婚禮台上也有鼓樂手在吹長號,敲大鼓,亂七八糟,令我很不愉快的音樂。我牽著阿彥,慢慢行走,兩邊有四五個黑人青年用花籃撒花瓣。手心能感到阿彥在微微顫抖。


    到達禮台下,阿瑟一身銀灰色西裝,白襯衫紅領帶,雙腿僵直著下來,從我手裏接過阿彥,領上台子,相對而立。


    鼓樂手停,音樂停,阿瑟伸手,將阿彥麵上的白紗掀起,露出新娘子容顏,台下賓客發出低唿,而後不約而同地鼓掌。


    他們發出由衷的感歎,這個新娘實在是太漂亮了。


    鼓掌的同時,數道閃光在他們身上出現,那是黑人攝影師在給新人拍照。


    阿瑟緊繃著嘴唇,笑意從眼角溢出。老黑人一竄土語,阿瑟單膝跪下去,朝著阿彥,右手撫著自己胸口,同樣是一竄土語,嘰裏咕嚕,聽不懂。說完了,眾人鼓掌,他才換成廣東話:致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從今天起,我將永遠守護在你身旁,沒有任何事能讓我們分開,此生不離不棄,以真主的名義起誓,我將用我的生命來守護我們的幸福……


    一番話沒說完,後麵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肆意張狂,惹人不爽。


    門外又是一班黑人,穿著亂七八糟的便服,氣勢洶洶地湧進來。


    為首的是個大胖子,這在黑人體型中是很少見的,我猜測他不是純種非裔,應該是從歐美國家過來的。


    那廝戴著紅框塑料蛤蟆鏡,穿著大花衫子綠短褲,腳下一雙塑料涼鞋,晃著黑粗短胳膊,手指上的黃金戒指明晃晃耀眼。


    在他後麵,黑壓壓的一群,個個手裏都提著家夥,表情不善。


    很自然地,屬於阿瑟的賓客全部往阿瑟身後轉移,成半月形和來人對峙,祥和歡樂的氣氛瞬間消失,被緊張危險所代替。


    兩廂站定,黑胖子和阿瑟對話,說的土語我聽不懂,很自覺地向後靠,拉著阿彥,往人群後麵走。


    那些黑人倒也懂事,見我拉著阿彥過來,很知趣地騰開空隙讓我過去,複又把空隙塞滿,不讓外麵的危險氣息幹擾到我們。


    雙方土語來的急,舌劍唇槍,聽上去是要爆發衝突的節奏。我懶得看,拉著阿彥向後走,等下打起來我們就躲在廚房。


    阿彥還不走,驚異地問我,“發生什麽事?”


    發生什麽我怎麽知道?我說:“可能是阿瑟以前的老婆家人來找麻煩了。”


    阿彥表示不可能,“阿瑟沒結過婚,從來都沒有。”


    我笑而不語,隻能說:“讓他們自己解決吧,解決完我們再進行婚禮。”


    話是這麽說,我心裏卻想的是,邊鋒現在的能量越來越大了,昨晚上說安排人在婚禮後搗亂,最好是挑起紛爭,趁亂把阿瑟打死,還要潑髒水在阿瑟身上,就說是以前的老婆來找麻煩。


    沒想到,這廝竟然準備了一幫黑人,還演的如此逼真,牛逼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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