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男人心裏都會記得自己第一個女人,正如每個女人都會記得自己第一個男人。


    阿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特殊,希望她好,又不能太親近。


    這其中有個度,要自己把握。


    我帶了念恩同去,有個孩子,也好給我提醒。


    阿蓮現在的店子在南城,四百平的麵積,裏麵五百台機器,安裝了最新款的網絡遊戲,還帶了攝像頭,能網絡視頻哩。


    見麵才知道,她老公今天去深圳參加一款3d網遊的內測發布會,說是國內第一款真3d網絡遊戲,畫麵優美風格絢麗,等上市後一定會風靡全國,正在進行前期內測,等到上線,需要各大網吧支持。


    老公不在,阿蓮覺得不舒服,想去醫院檢查,所以招唿我過去,送她去醫院。


    在網吧樓下,阿蓮按下車鑰匙,一輛白色寶馬應聲,那是她的新座駕。


    東莞數十萬個妹仔,混到出人頭地的不在少數,但能混到阿蓮這般幸福安穩的,卻是不多。


    她挺著肚子,用手捋著大波浪,陽光明媚地笑,“開我的車,去醫院有vip車位。”


    上車之後,她要坐副駕,我道:“孕婦坐後排。”見她發愣,補充一句,“看著我兒子。”


    她才笑著去了,在後麵問念恩,叫什麽,幾歲了,又問:“念恩,你媽媽呢?”


    小孩子天真,正是亂說話的年齡,老實迴答:“媽媽睡覺呢。”


    阿蓮皺眉,想起了什麽,問我,“你老婆的腫瘤?”


    我迴:“取出了,不過有些後遺症。”


    得知阿妹昏迷不醒,我又娶了個日本婆娘,阿蓮唏噓不已,責怪,“你應該早點找我的。”


    我一陣苦笑,“麻煩事情太多了。”


    阿蓮又問起家常,念恩如何稱唿日本女人?我說叫姨娘,本來我是想讓他直接喊媽媽的,可是這孩子就認準了姨娘,喊習慣了改不過口。


    美莎也寵著他,不肯有半點苛責小孩,也就由著他了。


    阿蓮眼珠一轉,從包裏拿出哇哈哈,遞給念恩,“叫姨娘。”


    念恩就記住了,又是一個姨娘。


    醫院裏沒多久,她又出來,一切正常,再迴到車上,說要迴家裏。


    隱約,我覺得事情不對,阿蓮不該這樣的。


    我假裝接電話,表情苦楚,皺眉,掛電話對阿蓮說,“公司有點事。”


    她麵上一陣失望,讓我迴去網吧,下車前,抓了我的手,輕聲道:“阿發,有空,就來看我,好嗎?”


    我迴答道:“我們都成家了。”


    阿蓮就笑,“你覺得我挺著大肚子,還能拿你怎樣?”


    我認真迴:“不是你,我是怕我忍不住。”


    這麽說隻是一句客套話,卻觸動了她的某處神經,撲進我懷裏來,緊緊擁抱。


    我以為要發生不可描述,然而不是。


    阿蓮說:“我隻是需要一個擁抱。這兩年,我想你想的好苦。”


    念恩睡了,阿蓮在我懷裏說了好久,說她一個人如何難捱,後麵又如何化悲憤為力量,連續從銀行拿錢,租地,買機器,這兩年網吧生意不知有多好,都是年輕人,整晚整晚不迴家,就泡在網吧。


    她後來聽取了現任老公朱小強的建議,在網吧組織各種職業聯賽,頭等獎獎金千元,設定各種晉級賽,每個月都比,那些職業玩家,全部紅著眼往網吧衝,有些入魔的甚至都不用網吧的鼠標鍵盤,要用自己專用的,其熱心程度可見一斑。


    後麵又連續開了兩家,賺的錢讓她都不敢相信,就像做夢一樣,資產迅速增長。


    後來某個晚上,她心情不錯,就跟網絡管理員朱小強產生感覺,兩人迅速升溫,最終結婚。


    但到底是歡樂場裏出來的女人,又吃過小王經理的虧,阿蓮進化到刀槍不入,使出渾身解數,將朱小強管的服服帖帖,唯命是從。


    現在阿蓮什麽都不缺,家庭,兒子,幸福,財富,健康,她的人生已經趨於完美,就有一樣遺憾。


    阿蓮說:“有個問題,你要老實迴答我,不許騙我。”


    我直接迴:“愛過。”


    她就笑了,在我臉上輕輕地啄,“那就夠了。”


    後麵又偏著頭,帶著古怪:“我現在不漂亮嗎?”


    漂亮,我誠懇迴答:“很漂亮。”


    “可是你沒有半點反應哎。”阿蓮有些炫耀地道:“我家裏那口子幾乎是天天來,都不給我半點休息時間,有時氣急了我就扔給他兩千塊叫他去酒店,他都不去。”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不過這是她的幸福,我祝福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她,“你看過那個心理醫生?他在哪?”


    阿蓮稀奇,“問這個做什麽?”


    我大方承認,“我心理有些問題,有些事堵在我胸口,煩悶的很。”


    阿蓮給我一個號碼,就在東城,是個心理諮詢師,可以去問。


    起先我是不信這些的,不過心理諮詢師在國外很吃香,很多大人物,權高位重的,都要進行心理輔導,美軍裏麵都會配備心理諮詢師,所以這個是有用的。


    閑著也是閑著,就去看醫生,那是個三十四五歲的男子,中等偏胖,總是笑眯眯的,寬額頭大腦袋,憨憨厚厚,有點彌勒佛的味道。


    診室開在寫字樓裏,卻沒掛牌子,就是一間普通的工作室,牆上掛滿字畫,牆角還放了各種破碗瓷瓶,再就是兩個長方形書架,滿滿當當的都是書。


    放眼看過去,各種中外名著,甚至還有些線裝孤本,文化氛圍十足。


    但我卻懷疑,這中年漢子行不行?看著不像醫生,那模樣……反正不像醫生。


    我在遲疑,對方卻伸手過來介紹,“你好,我叫左哲,左宗棠的左,你可以叫我左大夫。”


    握完手,我先問:“有行醫執照嗎?”


    左大夫小眼睛亮光一閃,將後麵的簾子拉開,亮出上麵的行醫執照,嘿嘿笑,“做這一行,沒有執照怎麽行,說吧,什麽問題。”


    我看著那行醫執照許久,仔細辨認上麵的印章,分不出真偽,於是在桌前坐了,卻不說話。


    其實我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醫生就是醫生,我不開口,他也有辦法。


    “知道什麽叫心理醫生嗎?”左大夫微笑著道:“其實就是陪人嘮嗑,陪人聊天,現代社會節奏快,很多人心理有事,壓力大,卻不知怎麽抒發心理的情緒,時間久了,就憋出病來。”


    這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何若男不就是心裏委屈,憋了那麽久,人都憔悴了。


    我的病更直觀,直接憋的不能人事。


    但我還不打算開口,想再聽聽他的本事。


    左大夫說:“心理醫生的職責,就是負責疏導人的心理情緒,將那些負麵的,消極的,不完美的全部清除,送點陽光進去,心情好,自然就身體好。”說完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挑著眉毛道:“看你樣子,是因為女人發愁吧。”


    這世界有許多不公,就看我們如何調節。


    各種信仰的產生,源於人類的心理投射,西方的基督教為何盛行,他有個告解室,裏麵的神父擔任了心理醫生的角色,當人們有了愧疚,就去告解,神父一番疏導,人就歡歡喜喜的出來。


    人性都是一樣,從來沒有說生下來就是好的壞的,這跟生長環境受教育程度有關,隻要一心向善,知錯能改,就是好的。


    世事沒有絕對的對錯,看個人處在何種角度。


    洋洋灑灑跟左大夫聊了半天,終於解開我心中疑惑。與其說是疑惑,不如說是尋求了個精神庇護。


    當別人都指責我時,甚至連我自己都指責自己時,左大夫則說:“孩子,你沒有錯,你隻是誤入歧途。”


    他說,每當你良心不安時,就去做好事,做善事。這樣,每當你想到自己曾經對不起某人,你就去想自己曾經幫過誰,這樣你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那我的思想要是轉不過來呢?


    也簡單啊,你就想,你是對不起她,可你也曾對她好過。


    ……


    ……


    我要尋找馬飛,不是因為我欠他,純粹是看不慣路邊那些悲慘乞丐,都是平等的人,為什麽他們就要遭受迫害?


    沒人管,我來管。


    自從武藏刀鋒進入友華,我個人的危險警報就被解除,邊鋒和趙大也從我家搬出去,另外安排了住處。


    現在把他們重新召喚到身邊,進行定點蹲守,我就不信,我抓不到這些個幕後黑手。


    辦法很簡單,開車去外麵轉悠,發現有殘廢乞丐就停下,遠遠地看。這才行動第一天,就有了收獲。qxuo


    那是個雙腿反關節的膝蓋,蓬頭垢麵,在胳膊肘上綁著鞋子,趴在四輪木板車上,努力往前掙紮,在步行街亂竄,走幾步路停下,看著來往路人,專門盯著女孩子下手,一把抓住妹子的腳,口裏嗷嗷叫。


    妹子們害怕,但也知道他是要錢,慌忙拿出一塊兩塊丟下,這才鬆手。


    遇到有些強壯的漢子,在他頭上踹,也不鬆手,就是要錢。


    不得不說,這種方法堪比搶劫,卻比搶劫安全係數高多了。


    我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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