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閉著,耳朵卻是張開的,就聽見有輕微腳步聲過來,黎先生在我耳邊叫,“阿發?阿發?”


    叫了沒反應不行,還要用手推,晃了我兩下,黎先生說:“醉過去了。”


    趙先生奇怪,“他的酒量這麽小?”


    黎先生道:“正常吧,半斤的量應該有,剛才也沒吃多少東西,純喝了酒。”


    趙先生道:“行不行啊,這家夥貪財好色又貪杯,值得栽培?”


    黎先生道:“沒問題,原本我是對他沒怎麽在意,隻當他是個普通混混,料想他肯定活不過去年,沒想到,輾轉半年,人從台灣迴來了,單憑這件事,足以說明他不是普通人,有成大事的潛力。”


    這番話落在我耳朵裏一陣詫異,心裏自問,這兩個屌毛在說什麽?似乎來去都是跟我有關?栽培我?栽培我做什麽?這兩個有什麽陰謀?


    趙先生的聲音卻表示反對,“我覺得你還是慎重些好,綜合來講,這小子能力是不錯的,但貪財好色這兩點,真的是大忌,多少英雄漢都倒在錢色上麵,他連這點悟性都沒有,很危險啊。”


    黎先生迴:“我有分寸,也正是因為他貪財好色,我才更要栽培他,這小子的胃口極大,吃相難看,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仔細分析過他的過往經曆,但凡是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他就要想辦法弄到手,好幾個女人都是受不了他的濫情,和他分手。這對一個合格的企業代理人來說是大忌,但對我們而言卻是個優點。貪財好色的人欲望多,追求多,有欲望就有動力,也能更好的替我們辦事。”


    聽到這裏,我已經明悟了,這兩個老匹夫是計劃利用我替他們辦事,等等,企業代理人?那是什麽鬼?


    趙先生沉默少許,而後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就剩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他會加入我們的陣營嗎?稍有不慎,全盤皆輸啊。”


    黎先生迴道:“這個不用擔心,你可以查查他的過往經曆,他眼裏根本沒有法律法紀,肆意妄為,白粉,桑拿,賭博,詐騙,幾乎是撈偏門行業,他都幹了,對女人濫情,對兄弟薄情,眼裏沒有是非觀,做事唯一的標準是不要損害自己的利益,隻要不利於他的,都是錯的,凡是順應他的,都是對的。”


    臥槽,我在黎先生眼裏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怎麽就對兄弟薄情了?這句話太傷人心,氣得我都想睜開眼跟他辯論,又想繼續聽下去,就先按捺住情緒。


    正憤憤不平間,趙先生咦的一聲,“還真是,他真的在台灣出現過,還跟台灣本地青幫發生衝突。”


    “是嗎?”黎先生的話裏似乎在懷疑,之後便沒了聲。


    我卻呆不住了,光是靠聽,根本想象不到他們在做什麽,就把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剛好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頭並頭挨著,趙先生手中拿著手機,眉頭緊皺。黎先生則豁達多了,嗬嗬笑著。


    “還真是從台灣過去的。”趙先生說著,把自己的手機拿給黎先生看,黎先生用手接了,看著手機道:“我早說過,沒問題的。你是沒近距離接觸過他,一旦你跟他相處幾天,你就會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混蛋。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向門外走去。


    他們一走,我就從床上跳起來,罵一聲撲你老母,而後思索他們的對話,什麽叫做他們的陣營?他們的陣營又是做什麽的,目的是什麽?不是說好了一起搞地產嗎?怎麽感覺這兩個屌毛在搞什麽陰謀?


    並且,我貪財好色薄情寡義,似乎在他們眼裏是好事,還要讓我去做什麽企業代理人。這我就想不通了,這兩個究竟是什麽鬼?他們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麽?


    果然,世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在房間裏呆一陣,想著反正無事,就用酒店電話撥個長途,轉念又想,我這裏打電話,他們明日結賬,能看到賬單,就知道我是裝睡,想了想還是忍住,過了半個鍾,溜到樓下,找了個公用電話亭。


    這裏時間比大陸慢十三個小時,這裏是晚上九點,大陸已經是早上十點,何若男剛吃過早餐,準備出去散步,在電話裏大概溝通了下,主要說明兩點。


    一是關於送給王子聰的照夜玉獅子,昔日王老爺子送給阿妹一條珍珠項鏈,說是海皇珠,按照時下奢飾品的價格計算,也是五十多萬。後來李念恩出生,王子聰又送了大禮,來美國之前,王子聰還送給何若男一條蘇杭刺繡絲巾。


    而關於王子聰,他結婚我未送禮,阿珠生孩子我又未送禮,就連王老爺子過世,我都沒去看過。原本不覺得什麽,但何若男過意不去,來美國第一天就在電話裏提過,問要迴什麽禮,我才想起來,要禮尚往來,故而叮囑她準備一份大禮。


    剛才醉酒,又聽黎先生說我對兄弟薄情,心裏更加不舒服,特意打電話叮囑。除了照夜玉獅子,還要給幹姐送禮,這點完全可以明說,給梁思燕送禮,就等於給梁驍勇送禮,那梁驍勇老丈人威猛,自己也夠上進,早晚是一方大佬,現在打好關係,日後好辦事。


    絮絮叨叨,何若男問我有沒有別的話要講。


    我算是服了女人,多好的女人,都有婆婆媽媽的一麵,當下在電話裏作妖道:“老婆,我在美國一切都好,能吃能睡,唯獨有一處不好,就是想你,睜開眼想你,閉著眼也想你,渾身不自在,好想盡快迴到你身邊。”


    那邊一陣咯咯笑,“這才分別幾天,你沒去看脫衣舞嗎?我聽說百老匯最出名的就是脫衣舞。”


    “是嗎,為什麽我沒聽過?那我真要去看看。”


    掛了電話,一陣愕然,狗日的黎先生沒說錯啊,我還真是個濫情無底線的貨色,這裏心疼梁思燕剛生了個女兒,看見惠紅英受傷又難受的不行,轉身就給何若男打電話說甜言蜜語。這種做派,別人不提,我自己都覺得過分。


    想了想,隻能說管球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下打車去了堅尼街,惠紅英早已等的心急如焚,見我迴來先問,“你見到高老大那班人了?”


    我搖頭,“沒有,不過見到了高老大的老大,怎麽?他們找你了?”


    惠紅英點頭道:“打電話來的,說費城黃家他們罩了,讓我們不許再招惹他們。”說完上下看我,目光中狐疑,“你沒來過美國,怎麽會有這麽大能量?”


    我眉毛一挑,先裝個逼,“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周某行俠仗義,義薄雲天,江湖上行走,無論到哪裏別人都要給個麵子,這點你不服不行。”


    惠紅英不理我的吹牛,隻是問:“你找到血天使又如何?他們人多槍多,現在我們的實力根本不夠他們打。”


    我道:“鬥爭,不一定要動刀槍,也偶爾用用這裏。”我點了點腦袋,惠紅英瞬間反應過來,用手撲打,“你才沒有腦子。”


    鬧騰少許,我把惠紅英雙手抓了,問她道:“我幹姐的女兒,長的好看漂亮,我想讓她為義女,你覺得怎樣?”


    惠紅英道:“可以啊,你幹姐都那麽漂亮,生的女兒必然更漂亮。”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已經是舅舅,關係至親,還有必要再進一層?”


    我道:“我的義女,不也是你的義女嗎?讓她喊你媽咪,這還不好?”


    惠紅英聞言麵紅,道:“喊我媽咪又怎樣,畢竟是別人生的。”


    我道:“話不能這樣講,孩子這種事情急不得,你先有個義女,然後我們想辦法取你的卵子,送去別的女人肚裏代孕,不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此一說,惠紅英眼睛亮了,驚喜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當下就著如何認義女的問題一番探討,高興至極。


    此時,又讓我心裏一番自責,果真是黎先生說的那樣,凡是隻要利於我的,就是對的,無論如何都要支持。為了能讓女兒喊我爹地,連取卵子代孕這種謊言我都編的出來,果真是自私自利的人。


    想想就知道,讓別人代孕是多麽的困難,不僅僅是科技上有難度,倫理上也不對,卵子是惠紅英的,但孩子成長所需要的養分全部是別人提供,成長過程也是在別人肚子裏,不亞於就是別人的孩子,別人能同意嗎?


    我心裏知道結果不好,但惠紅英卻高興異常,當即就在網絡上搜索相關內容,要聯係醫生。


    我看的心煩,勸她道:“這種事慢慢來,我們有大把的時間,急不來,先把女兒的事情解決了。”


    翌日,惠紅英備了厚禮,跟我驅車去費城,先表達一番對老爺子的愧疚,然後提出要求,想看看新生兒。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惠紅英話說的漂亮,禮物又準備的厚重,大家都是中國人,來祝賀是禮節,看孩子也是習慣。黃家老太太同意了,帶著惠紅英上樓,要去看孩子。


    一進門,那梁思燕就擺出一副黑臉,很不待見惠紅英,我見狀心說要糟,隻顧著計算自己的想法感受,忘了去體諒別人,梁思燕雖然沒有表露出要跟我有何結果,但畢竟她生的是我的骨肉,眼下冒出來一個惠紅英,她能給好臉才怪了。


    認義女的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莞十五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柯十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柯十年並收藏東莞十五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