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老爺子聽的不太明白,隻說城市舊貌換新顏,利潤何來?


    我詳細給他解釋,八零後子女多,弟兄兩三個都住一家,要結婚了,怎麽辦?一家變三家,用他們的地皮換單元,也隻能解決其中一個的住房需求,剩餘兩個呢?是不是就得買房?


    樓房啊,配套設施齊全,天然氣暖氣網線直接入戶,綠化弄好,說多少錢都有人買,唉你看沒看過《大腕》?馮小剛導演的,裏麵說的好呀,選最好的地段,請法國設計師,電梯入戶,下麵有花園,樓裏麵有遊泳池,怎麽豪華怎麽來,弄的高端大氣上檔次,把消費者的攀比心理調動起來,讓他們勒緊褲腰帶也得買。


    買不起沒關係,跟銀行掛鉤,分期付款,給他們做個三十年的分期,減輕他們的壓力,來迴折騰,這不都是利潤?


    還聽不懂?


    我真頭大,或許是我的表達方式有問題。


    說白了,以前是單位分房子給你們住,現在單位不分了,要你們花錢買,但房子少,房價自然而然高,甚至高出成本數十倍,就這麽簡單。


    黃老爺子沉默不語,忽然道一句:“八零後剛需多,是因為計劃生育沒做好,等九零後,零零後他們長大,孩子變少,多出來的那些房子,要怎麽辦?”


    一句話,給我問住了。


    八零後弟兄多,到處抓計劃生育,九零後基本是獨生子女,零零後根本就是皇帝公主,等他們長大,不需要那麽多房子了,怎麽辦?


    農田變房子很容易,鏟掉莊稼灌水泥即可,但水泥地變農田,就麻煩了。


    管他呢,等九零後結婚都是十年十五年之後的事了,誰能想的那麽遠?


    梁思燕道:“要想啊,你做房地產,是要有社會責任的,房價炒高很容易,但是會有市場泡沫的,美國七十年代就吃過這個虧,日本八十年代也吃過這個虧,香港九十年代又吃了這個虧,這都是前人之鑒,眼下輪到大陸,政府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搖頭,“不會,地方政府要出政績,要把窮舊破的縣城變成表麵光鮮的新城,肯定會大力支持房地產的,這是必然的。”


    黃老爺子聽不懂,搖頭。梁思燕也好奇,“你怎麽懂得這麽多,不像你啊。”


    我嘿嘿訕笑,“一個很有才的人告訴我的,我也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按他說的去做,一定會發財。”


    可不是嘛,黎先生說搞文玩騙局,搞成功了,現在到處流行文玩。黎先生又說搞藏獒神話,據說效果很不錯,很多土豪都排著隊要去買純種藏獒,雖然不知道那玩意買迴家有什麽卵用。


    現在黎先生說全民搞地產,必然會紅紅火火。


    轉念一想,黎先生似乎搞的都是騙局啊,那這房地產,算不算騙局?


    這件事,細思極恐啊。


    正聊著,孩子又醒來,梁思燕就shirley,shirley地叫,過去抱了孩子在懷,喂她吃飯。


    我怎麽聽怎麽不對頭,問她,“怎麽給孩子取的英文名?”


    梁思燕道:“她出生在美國,就是美國人,當然要叫英文名了。”


    我看黃老爺子,老爺子嘿嘿笑,“英文名也好,中文名也好,都是黃家的後人,無所謂了。”


    孩子的英文名叫雪莉,我總覺得怪怪的,但當著黃老爺子的麵,我又不好說什麽,一個外人,沒法對孩子的姓名提出意見。


    正閑聊時,手機又響,是黎先生打來的,對我道:“周發,晚上有個私人酒會邀請我們參加,我覺得這個人應該介紹給你認識,你準備一下,我讓朋友去接你了。”


    私人酒會?我就暴躁了,急道:“我不想參加什麽私人酒會?我誰都不認識。”


    黎先生在那邊勸道:“不是不是,周發你聽我講,這個人很重要,他是高盛集團的人,如果我們能跟他搭上關係,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你連虎皮都不用買。”


    我沒聽過什麽高盛集團,也不想知道他們是幹嘛的,我現在隻想跟老婆女兒在一起,偏偏當著黃家人的麵,無法說,隻能壓著嗓子歎氣,“黎先生,錢是賺不完的,我才剛到這裏一天。”


    黎先生道:“要不這樣,你下午過來,參加完酒會我再讓人送你過去?可好?”


    旁邊黃老爺子也忽然開口,“阿發,如果你有事,可以離開,這裏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黃老太太也跟著笑,“是啊是啊,你忙你的,我們沒關係的,晚上睡覺關了門,壞人進不來的。”


    我左右想了想,總覺得不妥,電話那頭黎先生說:“就這樣定了,去接你的人兩個小時後到。”


    掛了電話,我對黃老爺道:“要不,換個地方住,我總覺得那幫福建人不是那麽好打發,可能他們會有別的壞心思。”


    黃老爺笑:“放心好了,今晚他們敢來,我叫他們有來無迴。”


    我依然不放心,看了梁思燕兩眼,問:“你會開槍嗎?”


    她搖頭。


    我一聲歎,“你也該學會開槍,我昨天看過槍械超市,裏麵有女士槍。”


    當下黃老太太做晚飯,正吃著那個上海人來了,在外麵按喇叭。我一陣慚愧,看了看孩子,再看看梁思燕,道:“我今晚離開,明天再過來。”


    梁思燕則道:“不用了,你忙你的,等下個月,我就迴國去。”


    迴國,你的美國身份呢?孩子的美國身份呢,辛辛苦苦折騰,不就是為了變成美國人,結果還要迴國?


    梁思燕搖頭,“孩子太小,暫時避開他們,主要是阿爹在辦理戶口時候找錯了人,被他們盯上,等我們躲上一年半載,再迴來不遲。”


    找錯了人?


    問過才知道,美國綠卡的發放途徑有許多,程序很嚴格,但有特殊情況的人獲得綠卡的速度會很快,比如政治庇護或者其他特殊貢獻者。很不巧,黃老爺辦了件蠢事,他找了個華人律師操作,對方幫他辦成了政治庇護,還給他編排了一個職位很高的官。


    人物信息泄露之後,那些蒼蠅就循著味道來了,以為黃老爺子是大官,手裏存貨肯定不少。等見了人發現,老爺子一到美國就買房買車,老太太身上的首飾也很貴重,於是就對黃老爺子進行敲詐勒索,要收安家費。


    所以,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對黃老爺子道:“今天晚上開完會我還迴來,那幾個福建人肯定會再來,留你一個值班,我不放心。”說完又補充道:“勇哥不是也在申請簽證嗎,等他來了,我就走。”


    話說到這份上,老爺子也沒法反駁,隻能點頭同意。


    上了上海人的車子,我心裏還依依不舍,這才見麵多久,不到兩天就要分開,誰能受得了?


    就說梁思燕,她再怎麽偉大,看到我來的那一刻也是激動的,幸福的。一個女人生孩子,最困難的時刻,如果沒有男人陪,該是多麽的淒慘。


    我能不遠萬裏,漂洋過海的來看她,對她而言,就是滿足,就是幸福。


    我悶悶不樂,上海人笑,問我為什麽不開心。


    我就問:“你在紐約這麽久,有沒有聽說過什麽獨眼軍哥?”


    上海人道:“阿軍啊,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講粵語那班人,我聽過他的事,有點狠,他跟長樂幫的人談判,生生挖出自己一顆眼珠子,震撼全場,也打響了自己的招牌,現在他在唐人街的地位很高,有什麽事找他,一句話就能擺平。”q1q0


    這樣啊,我一陣頭疼,聽上去這個獨眼軍哥很厲害,眼界應該高一些才對,幹嘛要對大陸出來的貪官這麽狠?要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嗎?


    上海人嗬嗬地笑,“幫會嘛,不就是這樣了,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專幹殺人放火逼良為娼的事,你是不知道啊,唐人街那些拉人蛇的才叫離譜,把老鄉從大陸騙出來,逼迫他們做黑工,吃的差穿的也差,稍微幾分姿色的,就送去酒吧夜總會,掌控他們給自己賺錢,心黑透了。”


    拉人蛇,就是組織華人偷渡了,我懶得管這些,我隻問:“那個獨眼軍哥住哪裏,你知道嗎?”


    上海人搖頭,問:“你找他做什麽?”


    我道:“他手下的人騷擾我阿姐,昨天晚上被我教訓了一頓,我擔心他會報複,所以想提前解決這件事。”


    上海人就瞪大了眼,神色慌張,“你想怎麽做?”


    我迴:“他狠,我比他更狠,他能挖出自己一顆眼珠子,我也能。”


    上海人就慌了,開車都不穩,“開玩笑的吧,挖眼珠子,很痛的,而且沒有必要,大家有事好好談,都是同胞,沒必要的,你這麽帥,要是變成獨眼……”


    “不,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我也能挖他一隻眼珠子。”


    上海人就不再言語,專心開車,不過能看出來,他的臉色變白。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不用擔心,我不對自己人下手,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哪裏出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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