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兀的電話,讓我納悶。


    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天橫掃各個大耳窟,火猴子哪裏損失最多,他自己也挨的最慘,理論上來講,他對我應該是仇視才對,這忽然間的電話,讓我有些琢磨不清。


    我告訴火猴子,去麗灣百合,有事在哪裏談。


    就當前的樟木頭而言,麗灣百合裏麵幾條怒漢,威懾力不低,想在麗灣搞事,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此時已經夜裏九點,正是麗灣百合生意最好的時候,我開車往過趕,手機收到短信,是白虞珊發來的,問我今晚還要不要在大嶺山留宿?


    我迴:十一點前返來。


    進去麗灣,裏麵群魔亂舞,烏煙瘴氣,燈光還沒適應,就有小姑娘迎上來,歡迎光臨老板幾位?等看清是我,小臉一紅,迅速溜入人群,不多時,出現在舞台下麵,對著台上舞動正歡的莎莎一陣喳喳。


    莎莎看我一眼,不再跳舞,下台,不見了。


    有沒有這麽離譜?看一眼都不行?


    分手了,也該是朋友啊。


    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該是仇人。


    之所以來麗灣,除了這裏比較安全,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辦,我的武藏刀。


    因為去港大,不能帶違禁品,武藏刀就留在了莎莎東城的家,後來莎莎從香港與我分手,一直躲著不肯見,那把刀就一直沒拿迴來。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太過兇險,沒有刀,我就像老虎少了牙。


    不過話說迴來,當日我若帶刀,也就沒有赤手空拳打死藏獒的事了。想到此,就給莎莎打電話,我就不信,她視我如仇。


    電話過去,第一個不接,第二個才接,並且用很生硬的語調叫我:周生。


    她說:“周生,這麽有空,什麽事啊?”


    我說無事,隻是想見你。


    那邊就冷冷的道:“沒什麽好見的,無事就掛了。”


    我一聲歎息,開門見山:“我的刀在你哪裏吧?”


    她就迴:“要刀啊,明天我讓阿忠拿給你。”說完,電話斷,嘟嘟的忙音。


    人常說,女人變心起來比男人狠,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我再次打電話過去,莎莎的聲音有些暴躁,“還有什麽事啊?”


    我道:“能不能現在把刀拿給我,今晚有事。”


    那邊怔了一下,說好,掛電話。


    不多時,莎莎就黑著臉從人堆裏出來,目不斜視,大步流星朝門口走。快到我跟前時,我說莎莎,然後伸手去拉她,結果被她很不客氣地甩開,根本沒給我留住她的機會。


    我跟著出門,莎莎正在開寶馬車門,我見狀要跟上去,結果被她一根指頭止住:“別跟過來!”


    那表情很冷,也很堅定。


    我有些失落,再次叫她:“莎莎。”


    她不予迴答,上車關門,點火發車,起步很快,出去匯入車河時候差點和別人發生摩擦。


    這丫頭,性格也太急了些。


    迴去酒吧,阿忠迎上來,賊兮兮的問:“發哥,你跟嫂子怎麽了?”


    我迴:“因為其他女人生氣了。”


    阿忠就一臉責怪,“發哥你也太不小心了,這種事情千萬要瞞好嘛,嫂子這兩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叫人看了害怕。”


    我問:“變成什麽樣了?”


    阿忠道:“以前嫂子那天都高高興興,沒事喜歡捉弄我們幾個,就算是你才死的那幾天,也隻是偶爾不開心,自從前幾天從香港迴來,老是板著一張臉,不說話也不笑,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隻是發呆,感覺精神恍惚,跟吸粉過量了一樣。”


    一番話說的我心裏難受,問阿忠:“白麗在哪?”


    阿忠道:“頭先還在酒吧出現,現在不知去了哪。”


    我走去酒吧裏麵,上去二樓辦公室,推開門,裏麵一對男女慌忙提褲子放裙子,男的是雲清,女的則是那天晚上把賈威攪和的沒脾氣那個機靈鬼,見來人是我,女的捂臉轉身,雲清嘿嘿訕笑。


    我問:“白麗呢?”


    雲清甕聲迴答:“打麻將去了,讓我盯著這裏。”


    我便不再問,叮囑他注意腸子,畢竟剛縫合好的,轉身向外。在外麵給白麗打電話,那邊接了,聲音柔和,慢條斯理,問我,“找我還是找莎莎?”


    我道:“誰都不找,就是問一下,莎莎最近情緒怎麽樣?”


    對方迴:“還好。”接著又是一句:東風!裏麵有個男人立即說:碰!聽上去,激戰正酣。


    我本想讓她迴來,仔細問問,見如此,就打消了這個想法,隨她去吧。q1q0


    恍惚間,想起莎莎曾經給我說過的段子,男女之間的感情,總結起來無非是三個階段。


    你好!


    你壞!


    還好。


    我總是說她喜歡看那些地攤雜誌,裏麵都是垃圾糟粕。現在想想,短短幾個字,卻把男女間的感情說盡了。


    火猴子來了,一如往常的猥瑣,鹹濕,進門先給阿忠幾個發煙,稱兄道弟,目光在場子裏麵的妹仔身上晃悠,問我:“發哥,場子裏麵的妹仔自家兄弟能不能玩?”


    我不迴答,雲清答他一句:“自家兄弟當然可以隨便玩,不過你貌似跟我們不搭。”


    火猴子就咧開嘴笑,“發哥,拉我一把,大家一起玩。”


    阿忠則問:“帶你玩,你能打還是能抗啊?”


    火猴子低聲道:“我不能打不能抗,但我能賺錢。”說這話的時候,他瘊子上麵的毛輕輕地顫,還用手指捋了捋。


    我讓其他人退出辦公室,隻留下火猴子,給他倒杯酒,道:“有什麽事,直接說。”


    火猴子說:“我想跟你混。”


    高利貸這個行業自古以來就有,一般都是伴隨賭場而生,賬目一進一出,就有利潤產生。


    能做高利貸的,並不一定是心狠手辣之輩,但必須是頭腦靈活,賬目清晰之輩。若論起錢生錢的生意,火猴子當屬行業翹楚,腦袋靈光,人也夠活泛,唯獨一個缺點,相貌太醜。


    他也曾想過去掉麵上的瘊子,但算命的說,他這個人因瘊子而發達,有瘊子,還有個特征別人好記住他,若連瘊子都沒有,就隻剩下了醜,誰見了都躲。


    因為相貌醜,火猴子自小被人譏笑,就算做了高利貸,也隻是夥同村裏幾個堂兄弟侄子輩,嚇唬普通人可以,遇到強悍之輩就慫了。說到底,還是因為醜,花錢買人情都買不到。


    就說之前的六爺,其他人想見六爺,遞上帖子,由人引薦,提著禮品就去了,但火猴子去見六爺,走在門口,六爺的孫女呀的一聲,完犢子鳥,以後永遠也別想登上六爺家門,太醜,怕衝撞六爺的寶貝孫女。


    所以火猴子一直在找各種靠山,先後跟過惠紅軍,又跟過洪三水,結果都倒台了,最近無人罩,才轉向山頭跟賈威,可惜的很,賈威要抽他一半水,讓火猴子覺得肉疼。


    按照行業規矩,做高利貸都是吃獨食,不存在抽水這一說,有錢想入股,可以參與分紅,沒錢就走遠,想空手吃白食,門都沒有。偏偏賈威玩的溜,就要吃火猴子一頭,拿捏準了,就知道火猴子人脈不行。


    火猴子想跟我,是看中我的名聲,看中我的影響力。高利貸牽扯到要債,逼債,以及一些非法手段,不如此,要不到債。故而高利貸必須狠,不狠自己就虧錢。


    先後兩三次,火猴子都遇到硬茬子,除去我,其他村都有惡人,就欠你錢,就不給,你還拿他沒辦法。火猴子找賈威想辦法,賈威卻要收半數利潤,實在肉疼。


    至於我,火猴子講的很明白,要賺錢,就拿出成本,我可以幫你把成本翻倍,十倍二十倍,但你連成本都不肯出,我能怎麽辦?難不成我自己整天出工出力,賺到錢還要白分你一半?


    事情不是這麽做的,道理上講不通。


    如此就讓我為難了,有人來投奔我,我卻不想要。說到底,高利貸啊,害人的行業。


    火猴子道:“害人的高利貸是有,但幫人的高利貸也有,就看老板心黑不黑,講良心,銀行借錢出去,不也是要收利息?信貸也要一分二,隻不過我們是三分利,稍微高那麽一點,卻能緊要關頭救人命。”


    銀行之所以利息低,是因為他的受眾廣,積少成多,假若私人錢莊能達到小銀行的水平,也可以把利息降低。


    說到此,我想起黎先生對我講過的,世界上最賺錢的行業是銀行金融業,真正的錢生錢,而銀行要發展的快,最好的辦法是綁定地產業。


    這裏我自己思索不清,需要一個比我腦子好的人來幫我定奪,我對火猴子說:“這件事可以做,但當下你不要聲張,等我明天聯係你,一起開個會研究。”


    火猴子做私人錢莊,黎先生讓我做房地產,我隱約嗅到了錢的味道,但需要好好合計。


    真後悔,當時為什麽不去學財會?


    火猴子說好,又道:“發哥,你可知你得罪了賈威?”


    我心裏知道,卻裝不知道,問:“怎麽說?”


    火猴子道:“洪三水有個兒子叫洪天照你總知道?”


    我說知道。


    火猴子就笑,“洪天照以前是賈威的拜把子,換句話說,賈威跟洪三水私交極好,大家都懷疑那個台灣人是你安排,但沒有證據,那日席間喝酒,賈威三番五次要引誘你說漏嘴,幸好你機敏,說話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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