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男一身黑,卻不是集訓服,而是類似於二戰納粹將軍軍裝樣式的軍禮服,做了小小的改觀,看起來威武而不失洋氣,腳下一雙高腰馬靴,手上戴著黑皮手套,原本帥氣的短發變成小波浪,再配上一副空軍飛行員專用的米格達斯偏光鏡,別提有多瀟灑威武。


    這一刻我猶如遇見親人,三步並作兩步往過奔,要去握她的手。結果人家往隊列前一站,有道宛若雷鳴的大吼:“敬禮!”


    三排士兵同時嘩地一聲,敬了個軍禮。


    接著才是禮畢,稍息,每一聲命令都是中氣十足,無比振奮。


    隊員的動作也是整齊劃一,力道剛勁,陽剛之氣四散。


    這還隻是一支保安隊伍,要是換成鐵血戰士,那氣勢不是更猛?


    我的眼睛亮了,這些人可都是我的員工啊,有這幫人在手,大龍他算個鳥!


    眼見何若男勢頭擺足了,我才往上走,笑嗬嗬地要握手。


    結果人家不屑於和我握,很自然地雙手後背,懶洋洋地對保安們道:“這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周生。”


    然後又是一聲雷鳴,敬禮!


    我就慌了,連笑都不會,伸著手讓大家放下,放下,嗬嗬。


    剛要跟何若男說話,旁邊一個黑鐵大漢衝過來,對著我就吼:“中安保衛鐵血大隊向您報道,請指示!”


    這邊說完又來一個,也是立正敬禮衝我吼:“中安保衛黑岩大隊向您報道,請指示!”


    這樣就有點過了,至少對我而言。


    我一個西北土鱉,夜總會皮條客,哪裏受得起這個,別人不說什麽我自己都臉紅。嘿嘿笑著小聲對他們道:“好,好,都散了,散了。”


    何若男失望地搖頭,手臂輕揮,兩個隊長先後轉身,讓隊伍解散。


    命令下達以後,不到三秒,麵前的隊伍就一散而空,全部鑽進依維柯裏麵去,好像一陣風吹過,這裏什麽都沒留下。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何若男就以責怪的語氣道:“周董,你的個人言行操守很不符合我們公司形象氣質,你得加強訓練啊。”


    我去,竟然是以這種口氣對我說話?這改善有點大啊。


    當下先不說什麽,問她,“要不找個地兒坐坐?”


    何若男一揮手,“不用,就在車裏聊吧。”說著向悍馬後麵走去,打開門,我才知道,她把悍馬後麵改造了,原本是橫向三排座,拆掉後麵兩排,變成縱向兩排座,中間有個小桌子,大家坐下來可以當成小會議室。


    打開門的瞬間,我看到車裏還有個人,居然是瘦小玲瓏的白虞珊,手裏端著小攝像機,訕訕地衝我擺手,口裏悄聲道:“嗨~!”


    等進去車裏,把門關上,何若男才長出一口氣,恢複了原本慵懶迷醉的模樣,扯著手上的黑皮手套,抱怨道:“這鬼天氣,要下雨又不下,潮的要死。”


    我的目光卻停留在她的麵孔上,幾天不見,她的皮膚越發地白皙緊致了,肉嫩嫩的,不知道用了什麽化妝品。


    這件事得問旁邊的白虞珊,我覺得跟她有很大關係。


    同時也奇怪,怎麽白虞珊老是跟何若男攪在一起?她不用做事的嗎?


    不過最著急的,是她拍的那個酒店暗訪的事,怎麽過去好多天,沒見音信呢?


    問過才知,她的片子做完,交給領導,結果第二天,她就被強行解雇,要不是何若男來的及時,她本人的小命都要丟了。


    說起來也很兇險,她第二天接到領導電話,說讓她以後不要去上班,也不要幹記者這個行當,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打電話讓何若男接她。也幸好電話打的及時,沒過一小時就有三個男人追到她的租房處,用液壓鉗破門,用麻袋套她腦袋,不是何若男及時趕到,當真就香消玉殞了。


    這個說法讓我眉毛一陣跳,先趕緊追問:“你給領導的片子裏麵我被打馬賽克了嗎?”


    白虞珊聞言就把腦袋低下,弱弱地答:“我還沒來得及做片子,領導就來看,看完不由分說,自己拿走了。”


    “丟!”


    我當時就怒了,直接從座位上彈起,氣的手機都摔出去,摔在車廂內桌子上,手機四分五裂,手機殼子電池全都摔出來。


    白虞珊被我的反應嚇到,縮在對麵索索發抖。


    何若男看了心疼,敲著桌子道:“喂,有必要發這麽大火?”


    “你說呢?!”我衝著何若男嘶吼道,“不是你的家人被威脅?是我,我老婆現在有家不能迴,我天天被人追,我老婆還懷著孩子呢!”


    那邊傳來白虞珊的啜泣,哽咽著說:“對不起!”


    我直接迴她:“對不起你妹啊!對不起有用嗎?”說完氣的我連續喘,不住地晃頭,沮喪,發牢騷。


    “早就說過不行,還非要拍,拍了也不知道馬賽克,真是豬一樣的智商。”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用豬這個詞語形容一個女人,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白虞珊還在後麵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懶得搭理她。


    何若男卻繃不住了,黑著臉對我道:“你是怎麽迴事?這件事是阿珊故意要出紕漏的嗎?她要剪片子不去公司難道在你家剪?領導搞突然襲擊也不在她的計劃內,你衝她吼什麽?你有那麽大脾氣去找那些害你的人啊,你不是挺能幹嗎?怎麽現在萎了?隻會吼女人了嗎?”


    發過火之後,我重新平靜下來,坐迴椅子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指著何若男道:“先把你的眼鏡扯下來,大晚上你不怕撞死。”


    換做以前,我是絕對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何若男講話,但今天晚上不同,這白虞珊突然間的消息攻了我個措手不及,難怪梁驍勇昨天跟我說讓我小心,他好端端的肯定不會亂說,肯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現在我才明白,什麽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想全身而退就得把吃下去的吐出來,張生又為什麽非要我今晚上來酒店試鍾。


    他已經知道是我在跟酒店桑拿業作對,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當然不會對我仁慈。


    按正常行為,真的是我惹了他,倒也不怕,我氣就氣在,這件事一開始我就知道要失敗,而且還特意提醒過白虞珊,告訴她現在不是老板們在做桑拿,而是某些領導允許桑拿這個行業存在,甚至還有推波助瀾的意思。


    拍攝桑拿酒店拿去媒體曝光,本來就是不理智的行為,她還非要一根筋上,並且,我再三叮囑,片子出來給我看看,一定要打馬賽克才行,結果呢?


    現在好了,我估計整個東莞的酒店老板都欣賞到了我的風采。我能不氣?


    最重要的,這件事都發生了好幾天,居然今天才告訴我?為什麽不早點說?就不怕我第二天就遭人砍?


    冷靜下來後,何若男做出了解釋,以她的估計,那個視頻肯定被領導們壓住或者銷毀,根本不可能流傳出來。


    按照白虞珊的交代,媒體領導們其實也很支持曝光這件事,但被更高一層的領導壓製,所以白虞珊的領導才會打電話讓白虞珊不要去上班,並且讓白虞珊退出這個行當。那領導的意思,就是在給白虞珊遞話,讓她趕緊跑。


    所以,這個信息中間有斷層,最大的可能就是,領導們認為這個視頻是記者暗訪的,至於畫麵裏出現的男人女人是誰,並不重要,重點在於突出桑拿這個事件。他們認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記者,而不是視頻裏出現的人。


    如果是視頻中的人和記者聯合起來,那麽就可以推導出,這是一場人為導演的鬧劇,目的在於抹黑酒店,編排一個不存在的事實,也就失去了新聞報道尊重事實的行業基本。


    說到這裏,我才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度,當下緩和了心情,對白虞珊道:“騷瑞。”


    平靜下來後,何若男問我,“今晚又是怎麽迴事?”


    我據實以告,說是酒店老板破天荒地叫我來試a牌,上午我推過一次,他還不行,非要我來試。要不是酒店內我的耳目報信,此刻我已經變成一具屍體。


    何若男拍著我肩膀道:“你現在不是還活蹦亂跳?放心好了,沒有什麽困難能夠難到你,有問題,大家一起想辦法,有麻煩,大家一起解決。”


    這句話終於讓我感受到一股溫情,也終於讓我有機會握住何若男的手,鄭重而誠懇地說:“謝謝你,不是你,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


    何若男低頭看我的手,目光落在手表上,嘴角微笑,讚道:“手表不錯,看來你最近賺了不少錢。”


    我有些訕訕,把手縮迴來,道:“深圳買的,用來裝門麵。”


    她就笑的更盛,“不老實哦,這塊可不是你以前戴的那個西貝貨,沒有八十萬下不來吧?”


    “八十萬?”我的眼睛也瞪起來,重新審視腕上的表。


    何若男哼哼道:“少裝了,你不會不知道,那些表針是白金,外麵鑲了一圈鑽?”


    “什麽?還有鑽?”


    我再次張大嘴巴,不可思議,感覺手都不會動了。


    何若男道:“你不信就拿給阿珊看,她是這方麵專家。”


    我剛才衝白虞珊發過脾氣,正好借這個機會修複一下,就把手伸過去,激動道:“專家,幫我看看,要是真像她說的那樣,我就發了。”


    白虞珊托起我的手腕,借著燈光仔細看,末了弱弱道:“百達翡麗140年紀念款,表麵藍寶石,表針白金,內有十二顆1克拉白鑽,價值12.6萬美金。”


    “美金?”


    “是的,這款表國內沒得賣,隻能去國外買。”


    白虞珊說完,表情好了許多,沒有剛才那麽怕我。但這還不夠,我把袖子擼下來,蓋住我的手表,弱弱地看何若男:“男哥,等下砍人我就不去了,這表忒貴。”


    何若男立即瞪大眼,“沒關係,放我這裏,我給你保管,就是你死這塊表也丟不了。”說著就要伸手搶,我立即把手夾在褲襠,口裏質問:“我看你敢對我耍流氓?”


    先前因為我發脾氣造成的不快在這一刻完全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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