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鐵青著臉,一句話都不想說。


    旁邊時不時傳來疊碼仔的聒噪,無非是誇我英勇,身手好,人又靚仔。


    我一句都不迴,靠在椅背上,側頭看窗外,看那路過的雙層巴士,好生稀奇。


    後麵惠氏兩父女都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論起來這不算什麽大事,無非就是某老板看見女兒帶著男友來見自己,就安排一場打劫的戲碼,來看看未來女婿是什麽成色,對自己女兒有多麽上心。


    依照我的表現來看,絕對是滿分,我不貪財,有底線,並且為了惠總裁願意流血,這很不錯。


    但這沒什麽卵用,我此刻表現好,不代表我一輩子都會表現好。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歡被人擺弄,這算什麽?設局來檢驗我?


    最最重要的,是我還沒打算跟惠總裁有將來,最起碼阿妹還在哪裏站著,惠老板給我安排這出戲是什麽意思?準備逼迫我就範嗎?


    我就看不慣他那始終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態,好像誰都要跪舔他似的。不過是個市級幹部,地市級而已,還不是一把手,搞的自己跟中央大員似的。


    等到出閘時,他依然是兩手後背,腦袋抬起,目視前方,大踏步地向前走,我則提著兩口箱子,那個都是三十多斤,跟狗一樣吐著舌頭在後麵喘。今天天氣還熱,我穿一身西裝,汗水浸濕了我後背,感覺左臂傷口都被汗水打濕。


    惠氏父女都是一個德行,小臉挺平,目視前方,我艱難行為,都當看不見。


    這是他們骨子裏於生具有的,生來就沒有幫助他人的理念,或許小時候有,長大後被人伺候習慣了,就自然而然地退化,在任何時候都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媽的,兩箱錢我又花不到一分,哪裏來的動力?這跟提著兩桶水有什麽區別?


    靠近關閘時候我手機就不停地震動,應該是收到許多信息,偏偏兩手都占用,沒法掏出來看,於是更加氣惱,心裏暗暗下誓:以後再有這種出差,死也不來。


    一出閘,就有人遠遠迎上來,西裝革履戴眼鏡,上來就接過惠老板手裏的提包,點頭哈腰地問好,仿佛那不足一斤的皮包把老板累死一樣,絲毫沒注意到後麵我提著兩口大箱子,都快累的喘不上氣。


    過去停車場,我將箱子放在地上不肯走,心說去尼瑪的,老子不提了,就在這等,反正你取了車子是要出來的。


    結果前麵惠老板也具有惠總裁一樣的功能,腦袋後麵長眼,遠遠地朝我招手,要我跟上前去,那動作非常瀟灑堅定,仿佛在召喚一隻狗,或者是召喚一匹馬。


    最可氣的是,當過十多年農民的我骨子裏有股子奴性,竟然抵禦不過那召喚,乖乖地提著箱子跟過去了。


    走在路上我還在想,我這是怎麽了?怎麽沒有半點骨氣?後來才想通,不是我沒骨氣,而是對方有共產主義信仰加持,他的命令我不敢不從。


    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走到一輛白車跟前,看著眼熟,不就是那天晚上我遺棄那輛路虎?


    惠老板站在車後方,用力咳嗽一聲,而後對我道:“今天表現不錯,這輛車拿去玩吧。”說著伸手,遞給我一竄鑰匙。


    我遲疑了下,有些弄不清狀況,他這是什麽意思?


    旁邊的西裝眼鏡見我遲遲不去接領導的鑰匙,生怕領導的胳膊平舉在半空太久,累著領導,趕緊開口催促,“給你就接著,趕緊謝謝老板。”


    我的大腦在抗拒,手卻不由自主地伸過去,口裏低聲道:“謝謝伯父。”


    惠老板鼻孔嗯一聲算是作答,自顧自地向後麵的奧迪a8走去,早有西裝眼鏡上前一步打開車門,讓領導先坐。


    結果領導腳都踩上去了卻又停住,返迴頭來對我道:“你那個發型我很不喜歡,迴頭給我染過來,中國人就要像中國人的樣子,明白嗎?”


    我的發型?他指的是我額前的一撮白毛。


    我默然點頭,表示收到。


    領導上車,西裝眼鏡快步去另一邊副駕,開門上車,a8屁股嗡嗡兩聲,向前駛去。


    我這才知道,領導坐車,那車裏空調必須提前五分鍾打開,氣溫得控製在二十二度,要不然一上車還得熱到領導。


    a8前麵一走,糞叉子就開過來,遠遠地對我按喇叭。


    我又提著兩口大箱子,哼哧哼哧地往糞叉子跟前走,到了後麵用腳踢後杠,後備箱才打開。


    我把箱子放進去,關好車門,上了糞叉子副駕,照例是一臉鐵青。


    惠總裁沒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顧自地笑,“惠部長對你的印象不錯啊,見麵就送一輛路虎。”


    我心說,不錯個屁,那輛路虎害的他挨打,被人綁,是個人都知道那車不祥,他哪裏還敢坐?不如送出去做個人情。


    但嘴上卻不由自主地迴複:“謝謝,但我不能要,你給我的已經太多。”說完我想抽自己兩嘴巴,為什麽不敢把話說的直接些?難道就因為你是個農民的後代,所以在她麵前說不起狠話?


    惠總裁正要說,後麵車子喇叭按的不停,於是加油門,將車子開去旁邊空位,而後問我:“怎麽了,看起來你不太高興?”


    我黑著臉壓著嗓子迴答:“高興啊,我很高興。”


    惠總裁仔細看我,似笑非笑,伸手過來卡我下巴,嬌滴滴地道:“怎麽了?誰又哪裏惹到你了?”


    我狂躁地將她手臂打開,並給予狠話,“別碰我。”


    心中壓抑許久的不滿全部匯集在這三個字裏,猶如重炮一樣發射。


    傻子也看出來我心情不美麗,惠總裁更加,畢竟也二十好幾的人了,她雙手過來捧我臉龐,小心翼翼地問:“到底怎麽了?”


    我再次將她手臂格開,“煩不煩啊你?”


    這通火終於發出來,心情感覺舒暢好多,但還沒到最舒暢,主要是發火的原因還沒亮出來。


    惠總裁兩次被我格開,有些尷尬,卻無可奈何,我猜,她長這麽大,還沒有男人這樣對過她。


    她的桃花眼轉了轉,裝出一副楚楚可憐,嬌滴滴地叫:“達令,你怎麽了,為什麽煩躁?”


    我再也忍不住,開始痛斥惠老板的愚蠢行為,原本是想痛訴惠老板狗眼看人低,結果話到口邊變了味。


    “那叫什麽事?找幾個人來試探我?有這樣做事的嗎?知不知道今天多危險?”我一邊說,一邊將車拍的啪啪響,一聲比一聲高:“今天我是沒帶刀,帶刀今天那四個就死了,你懂不懂這裏麵的利害?你們是不是覺得這事特好玩?特刺激?看到我為了你跟人玩命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想過我的感受?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我是該救呢還是不該救?”


    說著惠總裁就蟒蛇一樣纏繞過來,大力封住我的口,舌頭都鑽進來,讓我無話可說。我很生氣,我的火還沒發完,準備用手推開她,繼續發火。結果左臂用不上力,右手卻推到一坨海綿。


    推著推著我自己就沒了力氣,倒是褲襠裏開始扯大旗。


    媽蛋,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的火還沒發完呢。


    最終我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欲,一把將她推開,指著她鼻子道:“你少這個樣子對我,告訴你,這件事很嚴肅,你阿爹必須對我做出道歉,可是他呢?從頭至尾都沒正眼看過我。”


    “可是他送了你一部車子。”


    “啊呸,車子管屁用,我稀罕車子嗎?態度,我要的是態度,他眼裏當我是個人嗎?”


    惠總裁見狀又撲上來,我這次將她遠遠的隔離,沉聲道:“你別這樣,我的火還沒發完。”


    “需要我給你瀉火嗎?”惠總裁說著,忽然變成小女兒樣,貝齒輕咬下嘴唇,“do you want me to give you oral sex??”(想要我給你吹個簫嗎)


    “沃特?什麽?”我有些蒙,“別說洋文,我聽不懂。”


    “blow job?。”她說,並舔了舔嘴唇,眼睛開始放電。


    這迴我聽懂了,她是要給我口,盡管我此刻沒心情,但畢竟……怎麽說,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


    隻是如此一來,我發火的目的就達不成了。


    我都說了些什麽?我明明是想借題發揮,跟她把關係重新定義一下,好讓她明白,我不是那個她應該帶著去見家長的人,可是現在呢?我都說了些什麽?我發火居然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


    見我不出聲,惠總裁就彎下腰來,嬌滴滴地看我,要去扯拉鏈。


    我一把抓住她,正色道:“不要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我很喜歡你這樣,但現在還是先說說你阿爹的行為,我真的無法忍受他,真的。”


    惠總裁腦袋在我大腿上廝磨,慢悠悠地道:“你想讓他親自給你道歉?別做夢了,他一生自負,不會給任何人道歉,送你一輛車,足以表明他的歉意。”


    我搖頭,“不是這個問題,他侮辱了我的人格,別想著用金錢擺平我。”


    “我不是在替他給你道歉嗎?”惠總裁眼睛裏閃出奇異的光澤,“金錢擺不平,美色總能擺平吧,他侮辱你,你就侮辱他女兒,這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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