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起張了張嘴,想問問他怕不怕血緣關係的阻擋,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他在盛北爵麵前講這些是沒用的,從五年前餘笙來到他身邊的那時起,他就知道,這輩子,任何人任何事都別妄想阻止盛北爵得到餘笙。


    “先生,小姐她會迴來的,她應該隻是想出去散散心。”


    臨走前,阿起又說了句:“先生,小姐說她在這裏過得很不開心……說她很害怕。”


    阿起剛下樓,就聽見樓上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盛北爵才迴過神,拎著一隻流血的拳頭迴到餘笙的臥室。


    看著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想起昨晚的呢喃細語,他的心頭就像是唿啦啦被人撕下一塊肉一樣。


    他早知道沒有這麽容易的,早知道她會抗拒他的。


    可他沒想到她會為了離開而支走他,是他把她想得太單純了?還是他自己太沉溺其中了?


    明明知道她就在離自己不遠的餘家,可他怎麽就覺得他們之間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也對,她和他的心一直就隔了千山萬水。


    他跋山涉水了這麽多年,都沒能靠近她一點點。


    …………


    聽到餘笙迴來的消息,正在花園裏曬太陽的餘景儒愣了一下,但立刻就起了身。


    但他還未走進大廳,餘笙就已經跳過來,纏住他的手臂。


    “你這丫頭怎麽突然迴來了?”餘景儒摸摸她的腦袋。


    “不是想你嘛?”她撒嬌:“怎麽?不歡迎我這個小丫頭片子?”


    “當然歡迎,迴來好啊,我這個糟老頭子都快悶死了。”


    餘笙笑哈哈的,挽著餘景儒的手臂進了大廳。


    餘景儒看見她裹著紗布的手,嚇了一跳:“你這丫頭這是幹什麽去了?手受傷了?”


    “老鍾,快去叫醫生!”


    餘笙忙按住他:“小傷而已,沒事的,爺爺你別這麽大驚小怪。”


    “紗布包的這麽厚,怎麽能沒事?”


    餘笙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真的隻是小傷,是三叔他大驚小怪,非要包了好幾層,把我當國寶一樣……”


    餘景儒聽了她的話,臉色變了變。


    “那就好,可是你這次迴來,你三叔能同意?”


    同意……


    他當然不會同意。


    也不知道她走掉以後,他會是什麽表情?會不會發脾氣罵人?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難過……


    想到這裏,餘笙就覺得心裏麵刺刺的,很不舒服。


    “我想什麽時候迴來是我的自由,他又管不到我。”她嘟囔。


    “你這丫頭,這話要是讓你三叔聽見了,肯定該傷心了。”


    他會傷心嗎?


    餘笙扯起嘴角笑笑:“爺爺你怎麽總說我三叔?難道你不希望我迴來?”


    “當然希望,既然迴來了,就多住幾天,爺爺天天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


    餘笙其實是想搬迴來長住的,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她害怕爺爺擔心自己。


    餘景儒歎著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她聽。


    “你這丫頭還是不懂事,虧得你三叔這些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聽著爺爺的話,餘笙心裏更加恍惚了。


    所有人都覺得盛北爵把她當做女兒一樣,所有人心裏也都認定他們就是叔侄了。


    倘若他們知道了這幾天發生的事,肯定會驚掉大牙的。


    她想,她今天做的決定應該是正確的。


    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感情,還是長痛不如短痛,趁早斷掉,對誰都好……


    ………………


    夜晚的雲間水莊很美。


    一片燈光將整棟別墅籠得絢爛璀璨,從遠處看起來,恢弘似古代的皇宮。


    盛北爵下車時,整個人都劇烈搖晃著,隨時都可能倒下的樣子。


    阿起急忙上來扶住他往裏走,盛北爵醉眼朦朧的盯著他看了會兒,才認清眼前的人是誰。


    “滾開!不是叫你別迴來!”他一把將他推開,迷醉的雙眼帶著嚴重的紅血絲。


    阿起看他醉醺醺的樣子,心裏麵也跟著不舒服。


    “先生,你醉了,我扶你迴去。”


    盛北爵一把甩開他,冷黑的眸子瞪向他:“滾蛋!不需要你可憐!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看他自己搖搖晃晃的進了別墅,阿起突然開始後悔自己白天做的事。


    他知道,先生是因為小姐走掉,才去買醉的。


    當年的盛北爵完全就是個自暴自棄的人,可是自從小姐出現後,他就戒了煙,戒了酒,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這麽多年來先生幾乎從來不喝酒,就算出去應酬,也會推掉所有敬酒。


    能讓他喝得這樣爛醉,可想而知他心裏有多痛苦。


    盛北爵一個人跌跌撞撞來到樓上,徑直就進了餘笙的房間。


    打開屋頂的吊燈,他有些迷茫的看著這個沒有了她的氣息的房間。


    盯著那張粉紅色的床,他又想起她昨晚嬌羞地躺在自己懷裏的樣子。


    她說她怕,那他就算犧牲掉一切也要給她安全感。


    她說她不喜歡他,那他願意等,等不到她的喜歡也沒事,隻要她不離開。


    可她還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就偷偷走掉了。


    他覺得心裏麵很痛,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硬生生的撕開,裏麵的血肉唿啦啦的翻湧出來,疼得他想就這麽死掉算了。


    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都在被別人拋棄。


    小時候被父母拋棄,等到後來好不容易能有一個給他溫暖的人,卻又被他親手害死了。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努力的變強,他想變成被別人依賴的那個人。


    可還沒等他得到,就又被拋棄了。


    守了她這麽多年,他都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痛,沒有現在這樣累過。


    好不容易,她第一次知道了他的生日。


    他期待了很久,昨晚一直等到時針劃過十二點,還是沒有等來她的一句生日快樂。


    他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過生日。


    他永遠都記得當年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她的人生也不會過得那麽慘,最後也不會死掉……


    十幾年前在失去,現在還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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