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墜地的聲音很美,可惜縱然你在我身畔,也完全聽不見,隻因你的心早已飛遠。——莫曉


    “這是其一。”白淨繼續說著。


    “哦?還有其他的怪事?莫非,是之前所說,收購藥材之事?”風雪豔說。


    白淨笑著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點了點頭。“宮主猜得不錯,此次可以說是因禍得福,本來我們都打算提高一成的價格向蘇家妥協了,誰知宜州城的秦氏藥材自己找上門來,說是想和我們譽花宮合作,而且給出的價格比原先的價格還低一成,整整一成!”


    風雪豔想了想,有些疑惑。“宜州城?秦氏藥材?”


    “不錯。”白淨說,“名號並不響,不過我已試過,我們平時向蘇家要的藥材,秦氏都能拿得出來,而且成色更佳,甚至連一些較罕有的珍稀藥材,這次居然也毫不猶豫的供應給我們,另外價格還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說到這裏,白淨反而不笑了,表情有些凝重。


    風雪豔還是沒有,轉身坐迴了主位上。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白淨說:“宮主,這其中…是否有些…”他沒有說下去,但是眾人都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


    黃極大大咧咧向前跨了一步,雙手附於身後,豪爽言到:“管他有什麽呢,反正我們宮又不吃虧,何必想這麽多呢?”


    風雪豔緩緩點了點頭,“黃堂主說的也不無道理,既然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大家也都安心點吧。”


    白淨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風雪豔打斷了。“大家都累了,下去好生歇息。”


    聞言,黃極對風雪豔行了個禮,第一個走了出去。而後仇一刀和白淨,也若有思索的走出了大廳,他們都知道,這其中,定然是有人刻意相助,可是風雪豔隻字未提,定然是心裏已經有了分寸,可他們卻忍不住猜忌,到底是何許人,有如此財力。


    風雪豔獨自坐在譽花宮大廳內,一陣微風拂過,內室門口的珠簾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似是娃兒在那兒拿著竹筷子敲擊碗碟,清脆而空靈。若是曾經的風雪豔,定會去撩撥那簾子,試試用它拚湊各種悅耳的節奏。可自從她當上譽花宮宮主之後,便從來沒有過這種閑適了。


    而如今,她甚至連這種響聲都未聽見,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這裏。


    先是城西鋪子,再是那批水貨,然後又是秦氏藥材,這絕對不會是巧合,可是要做到這些,都需要很大的財力,風雪豔自認根本不認識什麽闊商。腦中猛的一閃,風雪豔忽然想起,今日在大街上,看見的那抹身影……


    “宮主,”一人從外步入,呈上一物,“外麵有人送過來一張拜帖。”


    風雪豔接了,豔紅的帖子,上乘的紙張,方正的字體,上乘的墨色。上書:敬呈譽花宮風宮主。


    翻折預覽,內寫:豔兒吾妹,多日不見,吾甚是牽掛。知妹近日煩憂,吾特入柳州,望能為汝解憂。今晚戌時,城南翠竹亭,吾備下水酒,忘豔妹賞臉光臨。


    沒有署名,風雪豔定定盯著那帖子,轉而合上,現在已近酉時,離戌時還有一個時辰,她把帖子塞進袖中,起身朝外走去。


    不遠處傳來琴聲,風雪豔原本就極慢的步子,此刻變得更慢,但卻仍然在向前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甚至連唿吸都變得緩慢起來,沉穩而韻律。


    可是那琴聲,卻不這麽淡定,時不時還會偏差幾個音兒,原本該是如高山流水般的曲調亦是慌亂緊促,透著撫琴者此刻的心境。


    琴聲忽而止住,輕輕的一聲歎息之後,便有人聲傳出。


    “少爺,怎麽不彈了?”


    沉默了下,另一個聲音響起。“秦叔,你說,她會來嗎?”。


    “少爺相約,定會來。”


    “秦叔,你那拜帖上到底怎麽寫的?為何就是不讓我看呢?”


    秦叔笑了起來,“少爺,你秦叔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我總覺得你怪怪的,這次幹嘛還特地讓我學琴?”


    秦叔笑得更加開心了,“少爺,你看她總是拿著個白玉簫,自古琴簫合奏嘛。”


    “秦叔,你這是胡鬧。”


    秦叔還是在笑,不過沒有再答話。


    很快,琴聲再次傳出,不過不複之前的慌亂。


    風雪豔笑了,遠遠看著那撫琴的男子,想不到才幾日不見,早已今非昔比。


    原本白皙的臉上,現今卻是紅潤非凡,一襲青色長衫配在他修長的身上,竟如量身定做般,早已沒了那時的瘦弱之感。長久的忍耐讓他顯得更加成熟穩重,渾身散著一種上位者的氣息。坐於琴台前,更添了幾分儒雅之氣。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莫劍山莊莊主,那個十多歲便開始接管碩大產業卻打理地井井有條的人,那個比莫青雲年輕、劍法卻已青出於藍的人,不錯,此人正是莫曉。


    風雪豔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款款走向前去。“莫莊主好興致啊。”


    琴聲止,莫曉抬起頭,便看見從竹林中步出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形,絕色的麵孔,仍是那襲淡衣,手中,仍是握著那白玉簫。他笑了。起身朝她走了。


    “風宮主能夠賞臉光臨,真是在下的榮幸,還是別叫莫莊主了,就叫莫曉吧。”莫曉道。


    風雪豔道:“既然這樣,直唿其名卻不妥當,喚聲莫大哥如何?”


    莫曉道:“好,如此甚好。”


    風雪豔接著道:“那莫大哥也別叫什麽風宮主了,就喚我豔兒吧。”


    莫曉俊俏的臉似乎微微紅了些,輕聲喚了聲:“豔兒。”


    風雪豔對其笑了笑。


    兩人再步進亭子的時候,桌上的琴早已不見,反而多出四碟菜,一隻白玉酒瓶,兩雙杯筷也早已齊齊擺放。


    莫曉做了個請的姿勢,風雪豔也未多言,直接坐了下來,隨之莫曉在對麵安坐,身旁的下人紛紛走了下去,秦永看著風雪豔,也滿臉笑意地退了下去。


    此刻,亭內,隻剩下風雪豔和莫曉兩人。還有一桌的水酒,以及月色淡淡,竹影悠悠,還算美的景色。


    莫曉沒有,緩緩給兩個酒杯中倒滿了水酒。


    風雪豔也沒有,隻是看著杯中波光流轉。


    月色越來越濃重,淡淡的銀光斜斜灑進亭內,竟照出半個身影。


    莫曉終於了,不過聲音卻極其低沉。“秦叔,你要躲到什麽時候?”


    秦永忽然嬉笑地像個娃兒一樣,從暗處走了出來,向亭內兩人打了個招唿。“我這就走,這就走。”說完,朝翠竹亭相反的方向跑去。


    風雪豔撲哧一聲笑了。


    莫曉也笑了笑,不過笑得有些尷尬。


    “實在是讓豔兒你見笑了。”莫曉說到。


    風雪豔搖了搖頭,微笑道:“秦叔很關心你。”


    莫曉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恩,我是秦叔帶大的,他一直都把我當做親身兒子般。我爹曾經救過他的命,自那之後,他就一直呆在山莊裏,就算明知可能會死,他也從來沒有拋棄過我。”


    勾起往事,莫曉的眼神不禁有些暗淡,抬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風雪豔沒有,這種傷,隻能讓他自己慢慢愈合,就算她是神醫,也沒有辦法,何況,她並不是。


    莫曉很快便緩了過來,抬起頭對風雪豔笑了笑。“莫大哥敬你,謝你當日出手之恩。”說完,拿起了酒杯。


    風雪豔舉杯迎了上去。“莫大哥實在是太客氣了,其實豔兒沒有幫多大的忙。實在是愧不敢當。”


    兩人同飲。


    莫曉放下酒杯,道:“豔兒此舉,於你而言,或許並沒有什麽,可是於我莫曉而言,卻是讓我得到了重生。”話完,杯中酒又是一飲而盡。“如若沒有你,我仍然在煎熬,不知何時,會死在自己父親手中,或許,是不知何時,我會和父親一樣,癲狂於這世間,那時,定是生不如死。”


    風雪豔斂起笑,像莫曉如此傲骨之人,是寧願死也不會願意瘋癲的活著的,她忽然很慶幸,一場雨把她帶到了莫劍山莊,機緣巧合的救下了莫曉,這一切仿佛就像是命運安排的一般,她笑了,說到:“這真是緣分,是你命不該絕。”


    莫曉也笑了。“對,緣分,是緣分把你帶到了我的身邊。”


    兩人似乎都覺得這話有些曖昧,於是乎又是一陣沉默。


    淡淡的月光緩緩流出亭子。


    “城西那鋪子,是你幫忙的吧?”風雪豔雖然心裏早已有了七八分把握,但是還是問了出來。


    莫曉輕輕“嗯”了一聲。


    風雪豔頓了頓,說:“那那批水貨和秦氏藥材……”


    莫曉打斷了她,“雖然是水貨,但是質量也不差多少。秦氏藥材本來就是專門提供藥材的,譽花宮有你在,信譽我信得過,自然是優先提供給譽花宮。”


    話雖如此,但是風雪豔清楚,這一差,中間就差了幾成的利潤呢。她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客套的話多說無益。她舉起酒杯,敬向莫曉。“謝謝。”


    莫曉舉杯迴應,“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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