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我現在已經大好了,你很快便會下山了?”元憶轉過頭,竟然沒有等雨夢,徑直走了出去,留她給一個落寞孤單的背影。


    雨夢急步跑上前去,拉著他的衣擺,說:“元憶,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如今這個樣子,讓我怎麽能放心的走?”


    “如果這樣可以讓你留下來,我情願永遠就是這個樣子!”無結突然轉頭對雨夢吼道。


    “元憶!”雨夢轉過頭不敢去看他,他的神情讓雨夢感覺有些無路可退,一種想答應他留在這裏的衝動。“如果是因為我,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希望我們永遠都沒見過麵。既然老天讓我們相見了,你為什麽就不能珍惜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日子呢,你不想我們過得開開心心的嗎?你這樣,我很內疚,也跟著你難受,我就更不敢在此久留了!不是我想早點離開,是你逼著我,不得不早點離開!”


    “夢兒!”元憶突然轉身抱著雨夢,喉頭有點哽咽,“我沒有逼你,我怎麽會逼你!我隻是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我走進那間屋子,已經是人去屋空,我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我隻想你留在這兒,多陪我幾日!夢兒,我跟你一起下山,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雨夢一時語塞,說真的,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有一個對自己噓寒問暖的人陪著自己,她真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他畢竟是這緱山的一山之主,是紫月妹妹最深愛的男子,有他父王留下的基業,她不能這麽自私地讓他為了她這個外人而舍棄這裏的一切。而他想要的,她無法給予也是永遠都給不起的,又何必讓他再存有那一絲幻想呢?


    見雨夢不迴答,元憶突然笑了,笑得無比淒涼:“夢兒,你就這麽不願見到我?你說,我在這個緱山過著還有什麽意思,還有什麽意思?”


    “不是的!”雨夢伸手抓住元憶的胳膊,“你聽我說完好不好,你對我的好,你要陪著我一起下山,我都不知道有多感動。可是,元憶,你的這份情我今生今世都還不起,而你要的我也給不起,你明白嗎?”


    “我沒想過要你還什麽情,更沒想過要你給我什麽!”元憶似乎想對雨夢吼,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我知道,你心裏有一個源哥哥,還有一個雲蕭!”


    “這跟源哥哥、雲蕭沒有關係!”雨夢輕聲說道,“元憶,紫月的事,我已經很內疚了,如今她屍骨未寒,我也不想和你在此時討論這些事情,那樣,我會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


    元憶明顯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雨夢會這樣說吧?這段日子,他仿佛把紫月忘了,就算他可以,可是雨夢,怎麽能忘?


    “你的源哥哥,對你很重要?”元憶突然問,雨夢竟有些不知所措。


    “很重要!”雨夢苦笑,這些日子,她總是對自己說,隻要他平安無事,以後就慢慢把他忘了吧,其實,她真的會把他忘了嗎?


    “一直以為是因為紫月,卻沒想到是竟是他!”元憶無比的痛苦。


    雨夢低著頭不再說話,他與林源已分開半年之久了。


    元憶突然就開心的笑了起來:“我明白


    了,你這麽急急地想要走,原來你也在害怕!”


    雨夢莫名其妙:“我在害怕,我害怕什麽?”


    “你在害怕你的心,並不是因為紫月,也並不因為那個源哥哥,你是在怕你的心,怕有一天會喜歡上我!所以你想早日離開緱山,是怕有一天會情不自禁!”元憶盯著雨夢的臉,一臉的溫柔,仿佛想從上麵找到點她會對他動心的痕跡。


    雨夢也緊緊地盯著元憶的臉,的確不錯!沒有源哥哥的冷漠,沒有雲蕭的妖嬈,也沒有子喬的高雅,卻另有一番別有風情的憂鬱之感。女人的憂鬱能讓男人產生憐憫,而男人的憂鬱卻很容易讓女人滋生母性之愛,想去撫平他心中的那點傷感。前幾日,他受傷的時候,雨夢就表現成這樣了。長期相處下去,也許在某一天就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也許是吧!”雖然雨夢此時覺得他的確有點自作多情,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一點道理,畢竟兩個人相處久了,有些事總是無法避免的。她不想與他爭辯,有些事你越爭辯,人家就越覺得是這樣的。


    “那以後,我就跟定你了。有一天如果你累了,煩了,我們就迴緱山來遊玩一番,如果你不想迴來,我就一直陪著你,至到終老!”元憶興奮地說,像個孩子。


    雨夢長長地歎了口氣,這種想法是她曾經期盼與林源一起共渡的,前不久甚至差點對雲蕭期許過,隻是未來得及說。不想有一天,卻有一個人對她說了她心中的那番話,真是百感交集,不得不讓她為之動容。


    “隨便你吧!”雨夢苦笑了笑,突然想起秋菊說的話。她說紫月醒來的那兩日,曾對她們說,她之所以教雨夢學詩練琴,本意即是讓元憶把目光轉向她,讓他不再因她的離開而傷心。在林雨倒在元憶懷裏的那刻,元憶的驚惶失措讓她恍然醒悟,她純屬多此一舉,因為夢姐姐早就在元憶的心裏非同等閑了。她也知道自己生命已到了盡頭,所以才一直在床前守著自己,就是想在她醒來的時候讓她好好地待元憶,可是她卻在十幾天後才醒來,紫月隻能遺憾而去。


    “我想去看看紫月!”雨夢望著遠處的山巒說,雖然那並不是她的本意,但最終讓她含恨而終的罪魁禍首確實是她。


    “我陪你去!”就知道他會這樣說,雨夢當然點頭答應。也希望他見到紫月的孤墳後,不要胡思亂想。


    紫月的墳就在春香小院後麵的崖邊上,元憶說這是紫月的一點要求,因為此處可看到緱山的全景,如果再次成為一株紫藤花,在懸崖邊上也不會招惹到誰。也許是因為元憶的話把她傷得太深,不想來世再為情所困,她才有此決定吧!不管怎樣,這一世她總算是解脫了,不用再理紅塵瑣事了,脫離了世人的苦難,雨夢為她慶幸。


    緱山此時也是綠樹成蔭,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可能因為山太高,有點雲身不知處的感覺而已。才一個月,紫月的墳頭已開始有稀疏的小花小草發芽了,沒有想象中那麽光禿禿的給人一種無比淒涼的感覺。雨夢蹲在紫月的墳前,心裏對她說了千萬遍的對不起,她知道,要不是因為自己的出


    現,元憶就會一直對她一往情深,就算最後她灰飛湮滅了,她也是無怨無悔的。她一定也有不甘心吧,一定後悔認了她這個姐姐吧,幾百年的感情卻因為她這個不速之客而付之東流,任誰也會心灰意冷。


    元憶站在雨夢身後一聲不吭,雨夢知道他也在為自己當時的魯莽而內疚、悵悔。慢慢地站起來,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她的人是我,你別這個樣子,否則紫月在天之靈會不安的。”


    “這件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不要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好嗎?”元憶眼圈有點紅。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易!**賤的貨色,沒來幾日就破壞了人家幾百年的感情!”突然從山林中傳出一個聲音,罵得咬牙切齒,任雨夢再愚笨,也知道那是在罵她。


    “誰?”雨夢掙脫開元憶的手:“如此鬼鬼祟祟,畏首畏尾,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人吧!”


    “當然!奪人所愛後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話,除了你夢姬,天下的確再找不出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一個雪白的身影從樹叢中突然走出來,很是有點眼熟。


    “子喬!?”“輕風?”雨夢和元憶異口同聲的叫道。


    “輕風,你來這裏幹什麽?”元憶一把把雨夢拉在身後,怒道。


    “輕風?”雨夢指著那一襲白衣的人問元憶,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呢,一時竟想不起來。輕風?對了,夢中的哪個男子,與子喬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曾經問過雲蕭,沒想到今日在這裏遇到!


    元憶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害怕。


    “元憶,沒想到你也會被她迷惑,隻是可憐我的紫月妹妹,枉費她對你一往情深,到頭來卻還是比不上這個才與你相見幾日的妖女!”輕風雖然是對元憶說著話,但眼睛卻是一刻也沒離開過雨夢。聽口氣,他也是知道紫月與元憶的那一段情的。


    這個人的確不是子喬,子喬是不會說這麽惡毒的話的。雨夢氣憤難平,上前指著他的鼻子:“你在胡說什麽?”


    輕風還沒迴答,元憶已上前拉住她,擋在她身前:“輕風,她真的不是夢姬!她叫雨夢,紫月的死跟夢兒一點關係都沒有,有什麽事衝著我來,不要累及無辜!”


    “夢兒,夢兒,叫得還真親密!好一句不要累及無辜,那紫月呢,她就活該嗎?”輕風冷笑著說,“既然你讓紫月死不瞑目,我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我辜負了紫月,這與夢兒無關!先讓她迴去,我再好好給你解釋我們之間的事!”元憶推了一把雨夢,想把她推走。


    “你不配與我談條件,我也不想聽你解釋!”輕風看也不看元憶,直接跳到雨夢麵前。


    “夢兒!”隻聽元憶一聲大叫,雨夢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唿”的一下,便覺得整個人似乎飛了起來,人已到了懸崖邊!慌亂之中隨手一抓,卻反被一條軟軟的東西緊緊的套住了腰,她本能地順手抓住了了腰間的東西,抬眼看去,正是元憶的子烏鞭。元憶的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崖邊的一根帶刺的樹藤,鮮紅的血正從他的手掌中溢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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