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少女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最後才板起臉兒,就這樣抱著小貓站了起來,冷冷地拋下一句:“跟別人說的話就殺了妳。.qΒ5//”然後迴頭走了。


    “為什麽?”我追上去問道:“因為妳知道自己剛剛的舉止和形象不符?”


    她顯得很氣惱的樣子,可是手裏抱著小貓又不能打我,所以隻好加快了腳步想把我甩掉。但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我追著她又說了一句:“不要再把貓丟了,小貓太可憐了。”


    “我是想把貓帶迴家去養的!”少女大吼道。


    “這麽說從現在開始牠就是妳的囉?”我伸出雙手渴望地說:“借我抱抱。”


    大概被我的假動作搞昏了頭,她楞了一會兒,所以我逕自把她懷裏的貓抱了過來。真的好小好可愛的花斑貓,頭上還有奇怪的花紋,幸好不像月亮。


    這下我有人質應該說貓質在手,唐蕙婕同學就發不出脾氣來了。看我逗貓玩了一會兒,她才好不容易冷冷地反擊道:“妳喜歡的話妳養好了。”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先不說妳這樣把牠推給我太可憐了,我並不是不想養,可惜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妳……什麽剩下時間不多?得了絕症痞子病?”雖然還是話裏帶刺,不過她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我下個學期不得不出國了。”我說:“……不提這個。妳戴上帽子、穿皮夾克和牛仔褲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正常的嘛!”


    “廢話,難道我在周末也穿改過的卡其服和長裙出門?”


    “……來公園幹嘛?”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死心地說:“散步。妳呢?”


    “我也一樣。”我說:“哦,原來不良少女在周末也會有正常的衣著和嗜好。”


    少女馬上又發起脾氣來:“要妳管啊!不良少女應該有什麽衣著和嗜好!”


    “內衣外穿然後穿短裙,去舞廳跳舞之類的。”我理所當然地迴答道。


    “哼!妳以為現在是幾點鍾,會有舞廳開著。”她示威式地掏出了煙和打火機,我連忙警告她說:“尼古丁對小貓的傷害很大喔!”


    唐蕙婕同學苦惱了半天,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把煙收了起來。


    真可愛。貓是很可愛,不過女孩也不錯──《帥哥gogogo》的台詞,嘿嘿……


    我們走過水池上的假木橋。有時候會覺得挺莫名其妙的,明明是水泥橋,幹嘛要貼上木皮,這樣看起來有比較親近自然嗎?


    ……咦,怎麽又覺得她的臉有些眼熟。……啊!


    “奇怪,妳跟麥淑儀學姊怎麽長得那麽像?”我問道。


    她跳了一下,反應大得令我詫異。


    “妳管太多了吧!快給我滾!”少女惡狠狠地罵了幾句,搶過了我手中的小貓。


    小貓已經先被她的歇斯底裏嚇了一大跳,何況還被她抱?慘叫了幾聲後,就從少女的臂彎掙脫,自橋邊掉了下去!


    糟了,這麽小的貓還不會遊泳吧!


    “呀啊!傻瓜!”她尖叫著,“啪”地就把外套脫了下來,正想跨出護欄跳出去──然後就呆住不動了。


    關於她這時的動作,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當時我也嚇了一大跳,就伸手往小貓落水的地方虛抓了一把──


    然後,撿起她的外套,把飛迴我手中的小貓包了起來。


    “……不行!”我看她已經完全僵住了,連忙把她“叫醒”道:“這樣小貓會著涼的!妳家就在附近嗎?有沒有吹風機?”


    “……啊,嗯、嗯,跟我來。”她指了個方向,就拉著我的袖子開跑了。


    原來她住得還真近,就在大“鞍”區裏邊。唐蕙婕好像隻跟媽媽住,不過她的母親不在家,公寓裏隻有菲傭在。


    ──果然是有錢人吧?


    這個先不管。她手忙腳亂地找出了吹風機,用熱風幫忙把小貓吹幹,我頗感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弄髒了妳的外套。其實應該脫我的外套下來才對。”


    唐蕙婕沒有迴答,從女傭手中接過了溫熱的牛奶和小碟子,倒給小貓喝。小貓動了動,便翻了個身開始舔起牛奶來。


    幸好,看起來沒有大礙的樣子。


    少女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覺得有些尷尬,便說:“啊……既然如此,那麽再會了。”然後便想開溜。


    “……我跟別人說也無所謂嗎?”唐蕙婕低聲說道。


    “……其實無所謂,因為不會有人相信的。”嘴裏雖然這麽說,我卻迴頭隔著小貓在她的對麵重新坐了下來。


    少女又偷看了我幾眼,忍不住微笑了起來,說道:“這麽說……不是我看錯了囉?妳真的有超能力?”


    “是啊!”我擺出了鹹蛋超人力霸王光線的姿勢,說:“我有超能力!”


    小貓很快地舔完了一小碟的牛奶,咪咪地叫了起來,唐蕙婕便又幫牠倒了一碟。


    我自嘲地說道:“……和春日恭介不太一樣啦!至少應該不是因為遺傳。”


    “好像騙人的。”少女斜著嘴困惑地笑了笑,又問道:“這麽說,如果我因此對妳感興趣,豈不成了檜山光?我比較喜歡當鯰川圓……算了。妳叫什麽名字?”


    “我叫楊顛峰。”我答道。


    她眨了眨眼睛,過了兩秒鍾才遲疑著問道:“這個是本名?真的?……呃,不考慮改個名字嗎?”


    這個反應挺新鮮的,很少人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就這樣反問。我想了想,迴答道:“會考慮啊!隻不過,如果隨隨便便去改了名字,不覺得好像是我輸給了這個名字似的。”


    “……很像是妳會說的話。”少女望著別處說。怪哉,什麽話會像是我說的話?


    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問道:“妳要給小貓娶什麽名字?”


    “還沒想過耶。”她抓了抓頭,說:“啊!就叫小楊吧!”


    “不要!”我哀嚎道。


    “我已經決定了。”唐蕙婕斬釘截鐵地說。


    ……奇怪,這種個性的人好像在哪裏見過的樣子。


    “有超能力很方便吧?”少女好奇地問道。


    “……不怎麽好用。”我隨便迴答道:“不像春日恭介那麽厲害。我若瞬間移動的話,一次就會頭暈好幾天。”


    “耶!妳也會瞬間移動!”她笑嘻嘻地說:“表演來看看!”


    “都跟妳說會頭暈好幾天了!”我好氣又好笑地說。會成功嗎?在台灣。


    “……班上還有誰知道嗎?”


    我想了想。杜黎娜知道,伊東華同學還不知道,這樣應該不能算是半個人,然後四舍五入什麽的。


    “隻有席佳宜知道。”我老實但是又狡猾地說:“她跟我是鄰居,而且我們國中三年都同班。”


    “喔。”她想了想,不由得又笑了起來,滿臉盼望神情地說道:“呐,再表演一次念動力給我看?”


    “不──要!”我站起身來說:“我又不是街頭藝人!我要走了,掰掰。”


    這次我一直走到了門邊,唐蕙婕才連忙說道:“如果不願意讓我說出去的話,明天跟我約會!”


    “笨蛋。”我迴頭冷淡地說:“隻要李誌逢、席佳宜他們也都去,我就跟妳約會;不過明天不行,明天有事了。”


    她猛然站起來大吼道:“妳這什麽態度啊!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找妳約會耶!”


    可憐的小貓大概又嚇到了,因為我聽到牠在背後咪咪地叫了起來。哎,早點習慣妳的新主人吧!雖然有點歇斯底裏,不過應該不會虐待妳的。


    迴到森林公園,還是照預定找了個角落練了幾個小時的三體式。和唐蕙婕相處起來蠻有趣的,與和伊東華同學相處時完全不一樣。和伊東華同學相處的每一刻都讓我迴味無窮,可是和唐蕙婕相處比和席佳宜在一起還輕鬆。


    ……或許正因為她真的是不良少女?


    對了,為什麽跳繩的時候手會不由自主的發光?嗯……該不會是因為我在礦坑時一邊出力一邊發光,產生了巴夫洛夫之狗的效應,以後隻要我的手一用力,都會不由自主的發出光來?那就慘了,趕快矯正一下吧!


    “要矯正應該也不難吧!總之是讓自己習慣於用力而不要發光就好了。”我自言自語著,馬上開始練習。


    不過情況很糟,好像用力過猛一定會發出光來。這下慘了,不用唐蕙婕拿著擴音器幫我宣傳,大概撐不到學期末就會被捉去解剖了。


    ……倒過來試試看吧!光是發光不用力呢?


    那倒是不困難。我看看四下無人,一邊照著八卦掌的鍛煉要領畫起圈圈來,一邊讓手指發光──


    ……咦!好奇怪啊!怎麽覺得有股什麽東西沿著手掌在圓圈中滑動?我敢打賭這不是錯覺,如果這是所謂的“氣”,相信練氣功四十年的老師父對“氣”的感覺還沒有我手中的這股感覺這麽強烈!


    難道──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再畫了個弧,低喊一聲“龜派氣功”,然後把手中的“那個東西”朝附近的樹幹丟了出去!


    然後樹幹被擊中之處發出了大爆炸,整顆樹斷成了兩截!


    ……當然不會有這種事。


    雖然如此,我還是在樹前等了半天,因為或許我發出的是“陰勁”,過一會兒樹葉就會紛紛掉下來,而過兩天樹就會枯死呢!可惜,這種事也沒有發生。


    “真像個白癡。”我自言自語著,看了看手表又說:“迴家吃晚飯吧!”


    於是我到了其實不算太近的捷運站,一路風雨無阻──成語誤用示範──地迴到了溫暖的家中。哎,有超能力算得了什麽,要是唐蕙婕知道我晚上還要去外星戰艦上作客,不知道嘴巴會張多大。


    這麽久沒見麵,說我不想念可埃斯上的諸位也不可能嘛!對了,提恩絲說要送我虛擬實境遊樂器,後來怎麽了?啊,後來我為了要趕迴來和伊東華見麵,所以來不及包給我吧!沒關係,今晚我會記得跟她要的。


    今天的晚餐是肉絲和鵝仔菜。說到鵝仔菜,因為第一個音念起來很像a,所以一般在餐廳的菜單上都寫成炒a菜。老爸老媽那邊已經由莉琪安小姐打點好了,所以雙親都知道我今晚要去接受一個什麽“能力測試”,明天才會迴來。


    晚上十點半,照預定在我家附近的山頂公園搭上了可埃斯來的運輸艇。令我詫異的是,莉琪安居然親自來接我。


    “什麽風把妳吹來的?”我問道。


    “……”她著實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最近覺得有些事不太對勁,所以想要事事小心。”


    我在她身邊坐下,繼續問道:“什麽事情不太對勁?女性的直覺?”


    “才不是咧!”莉琪安苦笑了一下,想了一會兒,便解釋道:“比方說──無論從哪方麵的跡象看起來,史烏基猶新政府都沒有那樣的財力買動陰影艦隊發動上次那種規模的攻擊,也沒有這樣大的款項調動的線索。相反的,在秘密調查這些事情的同時,卻出現一些蛛絲馬跡顯示:史烏基猶**軍是獲得了一些外來的援助,才成功的推翻統治八百多年的皇室。當然,對方做得很小心,不但不可能逆推過去,找出幕後的策動者,光是要證明這個論斷都還有些困難。”


    “……以地球人的角度:正常來說,有外星勢力想藉內亂之機插手,讓自己的勢力進入史烏基猶星,是當然的推測吧?”我問道。


    女郎斜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在地球或許是司空見慣的事,這在星際間可是嚴重違反外交慣例的啊!銀河法庭必須主動監管的。”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我本來還以為喬邦大哥發覺了這方麵的跡象,所以才主動幫助前史烏基猶皇室順便進行調查的。可是不論怎麽檢查他的遺物,又都找不出什麽相關的紀錄……”


    要是妳這麽簡單可以找出來,那早就被反皇室軍的間諜收走了,還會留給妳?話說迴來,真要藏的話,隨便藏在堅納利夫哪一塊零件裏邊,豈不是跟用藏了微縮底片的磚塊蓋房子一樣難找,會被妳找到才有鬼。


    ……當然,這麽一來,除了喬邦大師之外誰也找不著了。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莉琪安繼續說道:“……當然,妳也可以繼續幫忙留意,不過我並不抱太大指望。如果這個推論不幸為真,對方上次進攻失利之後就沒有別的動作,又是為什麽?正確地說,難道有什麽理由促使上次的進攻發生,而理由卻在這之後消失了?照正常推想的話,如果上次進攻的理由並沒有消失,那麽對方這兩個月來的平靜也太可疑了。”


    我聳了聳肩,問道:“現在可埃斯附近不是已經集結了相當的兵力了嗎?如果對方必須為進攻付出相當的代價,或許就在計算之後放棄了也說不一定。”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對方的目的不是可埃斯那麽大的一艘宇宙艦艇本身,而是別的一些什麽,那麽就算不正麵進攻,應該還有別的手段可以考慮啊?”這銀河法庭的年輕事務官皺著眉頭說:“這才是我對這兩個月的平靜感到發毛的地方。不過,今天的晉封式也是最後的關卡了。一旦可埃斯及護衛艦群開始朝托直翁星前進,宇宙航程中可幾乎沒有對方動手腳的空間,而在托直翁的生活當然另當別論。”


    “啊!妳是說可埃斯馬上就要離開了?”


    女郎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才答道:“已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兩三天呢!誰叫妳好死不死剛好在這個時間點迴來。今天好好的跟蘇斯爾芬陛下與施蒂萊小姐道別吧!”


    ……啊啊,有點寂寞的感覺。可埃斯一離開地球圈,說不定我和外星人的相遇就變成一個不真實的夢了──隻剩下我體內難以掌握的超能力,也不能當成證據啊!說到超能力……


    “對了!”我問道:“莉琪安小姐,銀河法庭在每個片界都有派駐代表嗎?”


    “說什麽蠢話!”莉琪安笑罵道:“妳以為一顆行星有幾個片界?就跟……”


    “……跟銀河係的星球數量一樣多?”我連忙說道:“我問錯了。我是說,每一個有智慧生物生存的片界,都有銀河法庭派駐的代表嗎?”


    女郎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才說:“嗯。有智慧生物生存的片界,就和有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一樣罕見。啊!為什麽這麽問起?在葛裏布林特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個等下再說。”我興味盎然地追問道:“聽妳這樣說,在銀河係裏有智慧生物群居的星球並不多?那麽到底有多少?為什麽這麽少?一定有星球的科技水準比地球還發達吧!為什麽他們不向外移民?”


    “為什麽要移民?”莉琪安淡淡地說。


    “因為……人口過多──啊!”我失笑道:“文明夠高的智慧生物種族,根本不會有人口暴增的問題,所以不需要,大多數人都不會想向外移民。地球上那堆向外移民的科幻故事,是原始人寫給原始人看的。”


    女郎對我的評語不置一詞,隻是說道:“嗯,在銀河係用空躍航法能到達的範圍內,大概有三十至四十個智慧生物聚地,視情況多少會有一些變動。片界也都算上去的話,大概是這個數字的平方囉!對了,妳在葛裏布林特到底遇到了什麽?”


    我邊慢慢地消化著她剛剛所說的話,邊把在葛裏布林特抑製劑效用似乎下降的情形告訴了莉琪安。她聽得很專注,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聽完我的敘述之後,莉琪安沈默了很久,才說道:“這下真的要做些測試了。”


    “啊哈!這樣正好。這麽一來,就不算是我欺騙了老爸老媽。”我說:“哪些種類的測試?”


    “反正不會把妳的腦殼剖開,到時候再說吧!”女郎微笑了起來。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個──手指發光,屬於哪一類的能力?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能力?”


    “發個光有什麽了不起的,可見光隻是一個特定頻率範圍中的電磁輻射,如果把定義擴張到‘所有的電磁輻射’,那麽所有絕對溫度不為零的東西都會發光。這應該是連地球人也知道的常識吧!”莉琪安隨口答道:“其實這種電磁輻射,是能量形式轉換時一種‘損耗’的形式──這通常意味著要把其他形式的能量轉換為這種形式是很容易的,也就是說,能量以輻射能的形式損耗的常見程度僅次於熱能。當然啦!要把頻率限製在可見光之內,就會比較麻煩。”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問道。


    女郎皺了皺眉頭,心不在焉地說:“意思就是說妳把能量集中在指尖又不用,滾來滾去就變成散亂的電磁輻射和熱能了。這不算是什麽特別的能力啦!”


    這真是……令人沮喪。我隨口又再問了一句:“那我──一個烏德薩,有沒有辦法比較有效率的發出光和熱來?”


    “妳發出這麽亮的光要幹嘛?”莉琪安驚訝地說:“……呃,我不清楚,或許到時候妳可以去問問指導教授。”


    聽了她這一連串的推托之詞,我一定是露出了懷疑的眼神,所以這位銀河法庭的女代表抓了抓頭,解釋道:“地球處於比較原始的狀態,所以做研究的觀念也和我們不太一樣。妳或許會覺得‘烏德薩怎麽發出更亮的光’是一個很有趣的研究課題,而我們不會這樣覺得,因為我們會先想到烏德薩要發光有什麽用。比方說,許多烏德薩自然就會瞬間移動、有念動力,於是會有很多人去研究一個烏德薩如何去應用這樣的能力;或許烏德薩還有未知的能力,但是除非某天某個天才烏德薩表現出擅長這種能力的一麵,因而有人開始研究如何讓他應用這種能力,不然不會有人特別去研究‘如何讓烏德薩表現出這種能力’,除非這種能力有特殊價值。這是研究方向的區別。幾年前,就有人做過這樣的統計,最後得到結論:越發達的文明,投身於‘應用’層麵研究的研究員比例就越多。極相文明之中,‘應用’層麵和‘開拓’層麵的研究員比例約為四比一左右。至於‘原理’層麵的研究就更少了。”


    我聽得暈頭轉向,連忙問道:“等等,妳說的‘應用’層麵、‘開拓’層麵和‘原理’層麵分別是什麽東西?”


    “啊哈,這要我怎麽舉例呢?”莉琪安苦笑道:“例如說靈魂的研究吧!研究靈魂是由什麽東西組成的,稱為原理層麵;研究靈魂會引發什麽現象的,稱為開拓層麵,而──”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研究靈魂所引發的各種現象有什麽用的,稱之為應用層麵。”


    我雙眼一亮,想起了asfs,這種控製界麵,難道就是應用了靈魂的相關研究成果而製成的嗎?轉念再問道:“這個……不知道原理就去研究如何應用,豈不是不符合科學精神嗎?”


    “再舉一個例子好了。”莉琪安淺笑著說:“研究癌症是如何發生的,稱之為原理層麵;研究治療癌症的新藥的,稱之為開拓層麵;研究如何組合現有的治療方式更成功的對抗癌症的,稱之為應用層麵。”


    聽她這樣說完,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亂如麻。


    人類在曾經有過應用層麵的研究發達的年代。牛頓力學、法蘭克林研究電的應用,甚至中國在還不知道磁力和地震是什麽東西的時候就有了指南針和地震儀。是的,光就表麵來看的話,當時的文明進展比現代慢很多,可是考慮到當時大部分的人類還在跟猴子一樣的爭奪食物和領土,反過來一想,那時少得可憐的研究人員對文明發展的貢獻,比現在數量為千百倍的研究人員所做的還多。


    而現代地球的研究人員在做什麽?


    是的,關於分子的研究進展到原子研究、核研究,人類終於解開了太陽之謎,開始應用核能。可是,核能的應用卻留下無數的後遺症。這難道不是因為研究應用核能方式的人手不足嗎?


    核研究還不夠,人類還要去研究比核更小的東西,誇克。隨著研究的對象越來越小──雖然星際觀察的研究卻是越來越大──,研究的進行更加困難,耗費了無數的資本,也獲得了無數虛幻的掌聲;可是,對人類社會的影響還遠不如一隻行動電話機。


    如果以投身於研究的人口數量比例來計算的話,地球人的文明進程不是變快了,而是變慢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對“原理”的追求,也就是被誤解科學定義者所定義的狗屁“科學精神”!眾所皆知,不過幾百年前,大部分人類還做著對文明一無所益的事──妳爭我奪;但現在呢?又好到哪裏去!還是有很多人做著對文明一無所益的事情,且得到了無數的掌聲……


    記得哪年諾貝爾獎還頒給電子顯微鏡的發明者,號稱是“鼓勵實用層麵的成就”的一大突破。有誰覺得電子顯微鏡的發明對人類文明的助益比得過ibm電腦?


    “當然,我不是說原理層麵的研究不必要。但是,其實文明的進展真的隻需要‘必要’程度的原理研究而已。”莉琪安說完這句,便沈默了下來。


    “……算了,就算煩惱這些,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我隻是浩瀚人海中一個渺小無力的少年。”我自言自語道。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莉琪安對我笑了笑,看著螢光幕說:“可埃斯到了。”


    “不先去其他銀河法庭的艦艇嗎?妳不是要對我做些什麽測試嗎?”我問道。


    她好像正想什麽想得出神,漫不經心地說:“要啊!要做啊!不過在可埃斯做就可以了,可埃斯上也有所需的設備。”


    我看著螢光幕上有點熟悉又陌生的外星戰艦可埃斯。斑駁的外觀,一眼就足以訴盡它所經曆過的動蕩和殘害。在曆史上,兵器時常成為戰禍的代罪羔羊,成為厭戰者的發泄對象,但是兵器何辜?爭來爭去還不都是人在爭?


    “唉!長城千裏,千年後還不是一圮黃土;戰艦造得再大再強,拿來打仗還不是會被打壞?但不拿來打仗又幹嘛要造?”我突然詩性大發,可是當然吟不出什麽詩來,隻好隨便喟歎了幾句。


    “……兵器這種東西,能備而不用就是最好,這個用地球成語來講,不就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真要用的話,當然免不了會被打壞的。”莉琪安也隨便應付道。


    我呆呆地望著螢光幕。可埃斯早已經“大得看不見”了,螢幕上映著的是通往機庫的通道。剛才聽了莉琪安的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


    “……下來吧!妳怎麽突然開始發呆?”莉琪安說。我隨便應了一聲,放棄了去想那個不知道和什麽有關的推論,和莉琪安下了運輸小艇。


    有點令人失望的,來接機的是厄姆安尉官。“歡迎光臨,楊顛峰先生;蘇斯爾芬陛下已經在更衣準備了,您先休息一下吧!需要用餐嗎?”他說。


    “厄姆安上尉,我想要借用一下貴艦醫療研究室,替楊顛峰做一些和他的烏德薩能力相關的測試。”莉琪安說。


    厄姆安略感訝異地點了點頭,說:“我馬上帶兩位過去,不過大典將在四十五分鍾之後舉行,請兩位記得留意時間。”


    機庫來來往往的人甚多,除了特別加強的警備班之外,就是搭乘著各色徽記運輸小艇到達的一群群“大人物”。大概是我的好奇顧盼引起了她的注意,莉琪安笑著對我解釋道:“這次的晉封典禮,各銀河法庭護衛艦的艦長都會出席的。雖然前史烏基猶皇家已經沒有什麽裏子了,可是麵子還是很大的。”


    我聽了這話嚇了一跳,因為莉琪安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可是旁邊來來去去的警衛和服務人員並沒有因為聽到這話而有什麽異樣表示,頂多就是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為什麽地球人會顧忌把這種話說出口呢?……對了,是因為‘禮貌’這個虛幻的東西。為了一個虛幻的東西,實話卻變得不能說了。這樣想想,地球人倒還真是奇怪的生物。”我想著想著:“倒也無獨有偶,編聖經的人也發覺了一件這類的怪事,所以在伊甸園的故事中藉著神的嘴而說出來了:‘人啊!誰告訴妳不穿衣服是件可恥的事情呢?’”


    轉往和大部分下機乘客行進方向不同的艦內通道之後,同行者少了很多。厄姆安看著自己的手表來為我們帶路,不久便順利到達醫療研究室前。“請使用這裏,”他說:“裏邊待命的醫療班人員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忠誠方麵絕沒有問題,任兩位使喚。那麽在下先失陪了。”


    “謝謝,麻煩妳了。”莉琪安帶我進了醫療研究室。


    接下來我就做了一堆測試──別說剖腦殼了,連抽血都沒有。與其說是像健康檢查,倒更像是體檢。


    檢查告一段落之後,莉琪安小姐盯著顯示檢查結果的螢幕瞧了一陣,又按了幾個鍵把它列印出來。列印出來之後,她盯著紙出神地看,好像這東西有什麽惹人驚心動魄、目不轉睛的魔力一樣。


    “呃……”我不由得問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莉琪安小姐還沒迴答,她的手表倒是響起來了:“請問楊顛峰在醫療研究室嗎?距離晉封大典還有二十分鍾,更衣班已經在待命了。”


    “嗯,好……”她心不在焉地說道:“楊顛峰,妳跟她們去換衣服吧!更衣班的各位請進。”


    我離去之後不久,莉琪安小姐把那張東西遞給在場的研究人員之一看看,並問他有什麽結論。


    “……嗯,看起來……”那人答道:“除掉抑製劑的影響之後,楊顛峰先生的烏德薩能力在這幾個月當中成長了一倍半左右。莉琪安小姐,這是正常的嗎?”


    “這是正常的──才有鬼哩!”莉琪安埋怨道:“照這種數值計算的話,抑製劑的劑量根本就不夠哇!可是現在重新計算劑量未免太麻煩了……”她看了看手表:“離把他送進特殊教育中心還有兩個月,隻希望在那之前不要出什麽亂子……唉!不行,就算別人不會出亂子,這小子還是會出亂子。我得提醒他幾句。”


    這些事情我當時當然不知道,是後來莉琪安告訴我的。


    我在幾個美麗的大姊姊──讓我賺死了──的服務之下,換了一件和逢年過節禮盒包裝的意義差不多的厚重禮服──當然式樣上和地球各國的禮服都迥然不同──,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往“典禮會場”走去。這個方位我還蠻熟悉的,看來典禮大廳正是可埃斯的艦橋大廳了。想必一艘戰艦當中也沒有太多可供給大型典禮用的開闊空間能選擇吧!


    我自忖對於艦橋的布置大致熟悉,心中不由得揣度起典禮會場的布置形式了。與其說我拖著禮服走路閑著沒事幹,還不如說是我用胡思亂想來壓抑和施蒂萊、提恩絲她們久別重逢的緊張吧!也正因如此,當我走進艦橋大廳時,被大大地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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