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腳步聲起,隆隆傳至,方瀾皺了皺眉,笑道:“正主到了!點子有槍,要不要在下幫忙?”


    中年微笑頷首,意示感激“不必!區區幾個嘍囉,為兄自己能夠料理,就不勞小兄弟費心了。”


    抬腳一踢,將亭內石桌踢翻,踹出亭外,騰出好大一片空地。雙手圈腰,往亭中一站,頂天而立,威風凜凜。


    那石桌大理石鑄就,不下百來斤。中年隨腳一送,石桌唿嘯激射,半空中劃出軌跡,直落入十米外草坪,輕輕墜落,穩穩定住,灰塵都沒震起一片。


    方瀾與少女對望一眼,齊齊微笑。


    趙雲霓本身不會武,卻也知重物疾掠而落地不起塵煙,委實難辦,最考較真功夫,在方瀾耳邊吹了口氣,輕笑道:“這一手戲法可俊得緊!瀾少,你不一定能做到吧。”


    方瀾握住了少女纖手,溫柔摩挲,漫不經心道:“你要是肯給我抱一下,再順便香個麵孔,我敢保證,定比大叔做得更好!”心想“近來功力大增,進展神速,早非吳下阿蒙。別說區區一死物石桌,就是一頭活蹦亂跳的猛虎,少爺也能踹個十來米,治得服服帖帖。”


    武功練到他這種程度,骨髓凝練,氣血輪轉,一舉手一抬足皆蘊磅礴巨力,降龍伏虎,開山裂石,不在話下。


    少女聞言臉紅,耳根火燒,嗔道:“你這人啊,一肚子壞水,沒半點正經。我……我不理你啦。”


    方瀾嬉皮笑臉,求道:“別,別,千萬別不理我。你若是不理我,那還有什麽意思?”


    胡言亂語之隙,亭中已多了七個人影。


    那是七個少年,年紀均在二十上下,為首一人披了件皮衣,頭頂光禿,油光可鑒。


    他雙手空空,戴了副墨鏡,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沉湎酒色過度,掏空了身體。隻聽得此人一聲咳嗽,目光自左而右,於方瀾三人一一掃過,最後停留中年身上,嘿嘿一笑,沉聲道“姓卓的,你倒是有種!真敢單身一人赴這龍虎會,果然不怕死麽?”聲音沙啞,渾沒少年人朝氣蓬勃之勁。


    中年冷冷一笑“臭小子不要臉!就憑你旁邊這幾顆蔥,也配自詡什麽龍虎?叫你一聲蝦兵蟹將,都是抬舉呢。”


    少年首領臉上變色,咬了咬牙,抽出一根香煙,打火引燃,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幾圈煙霧,淡淡道:“姓卓的,說話別這麽狂,小心閃了舌頭!也是灑家近來脾氣收斂,放做以前,單憑‘蝦兵蟹將’這四個字,便要留你一條胳膊,半邊耳朵。”目光轉過,朝方瀾二人瞥了一眼,昂然道:“此二人是你搬來的救兵麽?模樣倒是俊俏,幹起架來,多半是繡花枕頭,給人爆菊花的料!”此言一出,眾手下哈哈大笑。


    中年尚未迴答,方瀾嘻嘻一笑,搶先道:“怎麽,閣下很喜歡爆人菊花?怪不得,怪不得!”


    他話中有話,少年不解,問道:“怪不得什麽?”


    方瀾一字一句,鄭重其事道:“怪不得閣下麵黃肌瘦,中氣不足。原來是喜好男風,菊花采多了,傷了本體之故。”


    少年大怒,方瀾言者無心,卻已戳中痛處,暴跳如雷,嘶聲罵道:“胡說八道!臭小子口不擇言,你他.媽找死。”青筋跳動,語音陡然拔高,顯然不欲承認同誌本色。偏偏卻忘了色厲內荏,欲蓋彌彰,反而此地無銀,令人起疑。


    方瀾灑然一笑“在下活得好好的,可不想找死。怎麽,我說了大實話,你便要與我拚命?男子漢大丈夫,豈可這般沒有肚量?啊,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同誌’,嚴格來說,並不是純男人。不過今天我隻是個看客,不打算參與你那什麽‘龍虎會’。你要打架,自有主角奉陪,真要尋少爺茬子,改日再約吧。”


    他言語刁鑽,極盡挖苦。說到‘同誌’、‘龍虎會’時,更刻意加重了語氣,百般嘲諷。趙雲霓一旁聆聽,忍不住笑了出來“方瀾,你怎可如此損人?太不厚道了。”


    方瀾雙手一攤,一臉無辜:“對待朋友,我一向厚道;碰上找事的,對不住,隻好損上一損,這叫做看人抓藥,區別對待。”


    趙雲霓咯咯嬌笑,順著方瀾意思圓場,點頭道:“有理,句句實在。認識你到現在,就數此番言語最合我意,總算說了些人話。”她性格跳脫,最愛與人鬥口,與方瀾幫腔之時,仍不改拌嘴本色。


    方瀾笑道:“你我認識至今,少爺至少說了幾百句話,難道就一句有理麽?還有,我本一直是活人,活人說過的話,怎麽不算人話?”他也不是善類,逮住了空子,便要反駁。


    二人隻顧調笑,渾沒將少年首領放在眼裏。後者震怒,向少女一指,威脅道:“小丫頭,你敢拿我開涮!信不信灑家將你賣入窯子,受那千人騎乘,萬人踩踏?”


    趙雲霓明知他在嚇人,言語多半做不了準,卻仍是不由自主害怕,往方瀾懷中一鑽,笑道:“瀾少,他恐嚇我!你幫我出口惡氣。”


    方瀾點了點頭,正要出手教訓,對少年小懲一番,中年已搶先代勞,一拳劈出,直取少年胸口,叫道:“不勞小兄弟出手。姑娘這口惡氣,便由某家替你來出。”口中說話,手中招式不停,說到最後一個“出”字,拳勢如電,砰地一聲,重重印在少年胸口。


    隻聽得一聲慘叫,少年首領連連後退,胸口一熱,已然中招,疼痛難禁,血氣上湧,火急火燎衝至喉頭,舌尖一甜,哇地一聲,半口鮮血噴出。


    他心念電轉,血隻吐出半口,強自吸氣,將餘下鮮血混著口水,吞落肚中。手倚亭壁,急急喘氣,勉強調勻唿吸。


    中年這一出手,立刻暴露了家底,落在方瀾眼中,心底雪亮,低聲告知少女“這是軍中格鬥拳,剛才那一招是‘震山炮’,拳中有太極捶勁。瞧不出來,卓兄竟是行伍出身。”


    他侃侃而談,趙雲霓一臉迷茫,笑道:“瀾少,你與我論武,那是對牛彈琴,姑娘半點也聽不懂。”


    方瀾一愣,這才想起少女不懂武功,笑道:“你既不懂,那就想法子鑽研。不然以後你我交談,哪來的共同語言?”


    趙雲霓不以為意:“為什麽要我鑽研男人家的玩意?你要找共同語言,不會鑽研脂粉化妝,刺繡書畫麽,這些門道,我卻是有些心得的。”


    方瀾大笑“有理!你是姑奶奶,長輩說出的話,畢竟不同凡響。我聽你的,改日有空,便去鑽研。”


    少女白了他一眼“幹嗎改日!一聽這話,便知你是敷衍。再說了,姑娘家的刺繡,你學得來麽?”


    方瀾不滿道:“你這是門縫裏看人,瞧扁了我。誰說男人學不來刺繡?你忘了東方不敗麽?”


    少女嗤嗤笑道:“東方不敗可不是男人,他是不男不女,非男非女之人。”


    方瀾遭她反駁,一時無語,半晌才道:“便算你有理,少爺暫且投降。改日我學會了刺繡,再與你理論,到時非要你當麵道歉不可。”


    少女笑道:“你要是學會刺繡,哪怕達到姑娘五六分水準。別說道歉,隨你怎樣都行。”這番話說得信心滿滿,顯然對方瀾不抱期望,同時也自視甚高,深信刺繡之術無雙,絕不會給男子蓋過。


    (上班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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