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休養,方瀾沉屙盡去,因禍得福,武學修為一日千裏。端木蝶私下與他試手,往常不分伯仲,眼下卻不過數息,便敗下陣來。氣得她悶悶不樂,拳打腳踢,盡情發泄在兵刃之上,好好一把精鐵快劍,轉眼報廢毀卻,魂歸地府。


    方瀾罕見過佳人如此失態,嘻嘻一笑,安慰道:“蝶姐,您老人家息怒。比武試招,輸給了弟弟,沒必要發這麽大火吧。闌夕秋晨都在旁邊瞧著呢,您還是注意一下領導形象。”自與秋晨有過肌膚之親,方瀾不再叫她晨姐,已然改了稱唿。


    端木蝶氣猶未止,瞪了她一眼,恨恨道:“虧你好意思叫我姐姐?適才動手,怎不知讓我一讓?有你這麽當弟弟的嗎?”


    方瀾叫苦道:“明明是你事先有言,叫我竭盡全力,不必保留的。打也是你,讓也是你,叫我聽哪一個?何況……小弟已經留情了,真實實力,不過發揮了六成。”


    他不說還好,一說女子更怒“好啊,你還敢頂嘴?我叫你不必留情,你就聽了?叫你去死,怎麽不去?”


    方瀾笑道:“我若死了,誰來給姐姐欺負?再說了,你的大恩未報,可不敢死。”


    端木蝶怒氣稍歇,自己無端發火,也有些莫名其妙,想來內心深處要強好勝,老板娘當久了,習慣了高高在上,忽然給方瀾挫敗,一時難以接受,問道:“你打算怎麽報答姐姐恩情?”


    方瀾笑道:“關於此事,小弟暫時還沒想好。總之要給姐姐辦幾件稱心如意的差事,除了殺人放火,違法犯罪,姐姐盡可招唿。”


    端木蝶笑道:“以你眼下武功,法律是束縛不了你了。武者慢公卿,輕王侯,區區律法,卻也不用放在心上。”


    方瀾搖頭道:“不然,無規矩不成方圓。為人守法,亦是本分。”


    端木蝶點了點頭“你能這麽想,與我想象中的高手的確有些不同。俠以武犯禁,十步殺一人,終究隻是詩人不切實際的幻想,不提這個。姐姐確實有點私事要請你幫忙,不過眼下時機未到,你應該還有俗事待處理。過得半年數月的,你恩怨了結,再來找我,到時老佛爺自有機宜密授。”


    方瀾笑道:“是,老佛爺吩咐,小瀾子謹記在心。”


    端木蝶微微一笑,自稱老佛爺,隻是一時興起,不想方瀾倒會湊趣,一笑過後,氣已全消。


    方瀾凝目瞧她,日光之下,女子美不勝收,暗道:“我這位姐姐,容貌是漂亮到家了。闌夕秋晨,均有不及。將來卻不知誰好福氣,常伴她廝守一生。”摸了摸鼻,說道:“蝶姐,小弟叨擾許久,是時候該與你話別。你要是點頭,我這便走了。”


    端木蝶微微失落,笑道:“這麽急?”情知方瀾誌向遠大,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將他圈在身邊,男子漢四處闖蕩,也是應有之義,幽幽道:“今天不行,晚上留下來,陪姐姐吃最後一頓飯。我……我親自下廚。”


    方瀾笑道:“那再好不過,就不知姐姐手藝如何?”


    端木蝶笑道:“問這麽多幹嗎?晚上一試便知。老娘親自操刀,就算是泔水豬食,你也得給我麵子。”


    方瀾聞言警惕,心道:“我這位姐姐,該不會又與闌夕一樣,燒菜難吃到死?哎,少爺真是命苦。”


    闌夕見他神色不快,低聲道:“瀾少,你別瞎猜。蝶姐她廚藝一流,尋常廚師拍馬也及不上。你隻管洗淨肚皮,管不會叫你失望。”心想“蝶姐她都快四五年沒下過廚了,今日卻為瀾少破例,小家夥麵子倒是不小。”


    方瀾聞言放心,握住了小丫頭手,輕輕摩挲“你早說嘛,害我擔心半天。”


    端木蝶一聲咳嗽,笑道:“方瀾,你就要走了,就沒點臨別贈語,交代交代?”目光掃過秋闌二人,似笑非笑。


    方瀾老臉一紅“蝶姐說得是,我確實有幾句話,要與闌夕說。”


    闌夕羞紅著臉,心想“瀾少這壞胚子,卻不知要與我說點什麽?甜言蜜語麽?我好久沒聽過了。”


    正胡思亂想,肩膀給男子拍了數下,瞥眼瞧去,方瀾微微一笑,說道:“小妮子,本來為師收你為徒,已打算將你帶在身邊,時時傳藝。隻是一來店裏事多,蝶姐離不了你;二來你一個姑娘家,我帶你行走江湖,諸多不便。所以便委屈你了,仍陪在蝶姐身旁。我這位姐姐,功夫一流,便請她代弟傳藝,教你習武,你好好的練,別給我丟人。”


    闌夕撅起小嘴“可是人家不喜歡練武嘛。”


    方瀾笑道:“你要保養肌膚,不練內功怎麽行?乖乖聽為師的話,總不會害你。”向端木蝶一笑“蝶姐,闌夕便交給你了,多多費心。”


    端木蝶笑道:“照顧闌夕,姐姐倒是沒意見。就怕她舍不得你。要不我發發善心,將闌夕送了給你?”


    方瀾心中一動,隨即否決,擺了擺手“我還要讀書,怎能帶闌夕一塊?給我做書童麽?我又不是古代公子哥!再說了,當今社會,也不興這套。”


    端木蝶有心逗他“不做書童,也可以做學友嘛。姐姐想點法子,私下找人疏通,將闌夕送入高中,做你同伴,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


    方瀾搖了搖頭“謝啦。我自己本來讀書就不怎樣,你再給我塞個美人陪讀,哪還有心思用功?好意心領啦。闌夕,我要說的話說完了,你有沒有話與我說?”


    闌夕愀然不樂,方瀾不帶自己玩,悶悶不爽,賭氣道:“沒有!”想了想,終是不爭氣“你自己照顧自己,別再花心,又去勾搭另外女子。我與晨姐,日日在這裏盼著你。”


    方瀾微微一笑,拍胸脯答允,在少女耳垂上輕輕一吻,小聲道“我不在的日子,多吃多睡,可不許廋了。還有,晚上睡覺別踢被子。”


    放脫摟住闌夕那隻手,走近秋晨身邊,說道:“秋晨,你我二人情重,心照不宣。我的心意你了解,就不再囉裏囉嗦了,隻是有一點須交待。”


    秋晨問道:“什麽?”


    方瀾湊過嘴唇,於少女耳邊低聲細語“我不在你身邊,深夜寂寞,可不許偷漢子。”


    秋晨秀臉如霞,啐道:“去你.媽的,小混蛋狗嘴吐不出象牙,快給我滾。”


    方瀾哈哈一笑,目視端木蝶“蝶姐,你有沒有話要吩咐?小弟這一去,隻怕十天半月,難見你麵。”


    端木蝶嘻嘻一笑,臨別之時,有心逗他“吩咐的話是沒有,隻是卻想與你算算賬。”


    方瀾不解“算什麽賬?我又沒得罪姐姐。”


    端木蝶笑道:“此賬非彼賬。你在我國色天香住了二十來天,日常開銷,想來不是小數目。我數學不好,也懶得費腦子,一日千金,你馬馬虎虎,給個三五十萬,湊合著對付吧。”


    方瀾知她在開玩笑,笑道:“到底是三萬、五萬、還是十萬?你把話說清楚了,我也好付費。”


    端木蝶道:“三萬最少,五萬也行,十萬不會嫌你多。”


    方瀾苦著臉道:“我是你弟弟耶,真要談錢麽?”


    端木蝶忍住了笑“親姐弟明算賬,還是一碼歸一碼的好。”


    方瀾聳聳肩,索性耍起無賴“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姐姐把我逼急了,小弟唯有欠債肉償。我身板不錯,要不給姐姐打雜,白幹上十年八年,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如何?”其實他身藏巨款,兜裏尚有百萬美金,隻是欲留作他途,不願輕易花銷。


    端木蝶歎了口氣“算啦,看你樣子,也是個吃白食的料。姐姐寬大為懷,就不與你斤斤計較了,滾吧。”


    方瀾嘻嘻一笑,轉身辭去,自迴住處。闌夕緊跟在後,叫道:“瀾少,等等我,一起走。我給你收拾行李。”


    方瀾知她依戀自己,心想“少爺孑然一身,哪有什麽行李收拾?小丫頭找借口都不會。”也不點破,任由闌夕跟著。


    ……


    ……


    ……


    是夜四人聚餐,三女一男,俱喝得酩酊大醉,臨別依依,自少不了傾訴衷腸。方瀾借著酒興,放浪形骸,瘋言瘋語,放肆的話也不知說了幾多,醉眼惺忪,錯把三女誤認,摟摟抱抱,好不快活。


    次日酒醒,頭疼欲裂,本打算一早便走,磨磨蹭蹭,直到日上三竿,這才動身。他不願再與三女話別,免得兒女情長,觸動肝腸,留了封信,寫了六個大字:少爺走了,勿念!瀟瀟灑灑,迴了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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