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一切的布置還如同千年前一樣,一張帶著藥香味的竹床,幾把竹子做成的椅子,竹台上放著一個銅鏡,銅鏡旁寂寞的還躺著一把木頭梳子。


    陸起把青光放在竹床之上,藍雪兒透過青光可以看見雙眼緊閉的陸憶寒,此時的陸憶寒臉色發白,而且整個人也消瘦的很厲害,看的藍雪兒心裏隱隱作痛。


    雲曉靜悄悄的站在陸起身後,她的淚水早已經擦盡,如今的她隻不過是癡癡的望著那個心愛之人的背影。等待了數千年,得到的依舊不過是折磨人發瘋的寂寞。時光猶如一把刻刀,便隻是八年不見而已,那把刻刀便無情的在她心愛之人的臉上刻了好多皺紋,八年不見,他蒼老了許多。


    “你能不能救他?”陸起背對著雲曉問道,


    陸起的話換來的不過是一陣沉默,等待了許久,或許是等待的不耐煩了,一旁的藍雪兒便問道:“你能不能救救他?他是一個好人,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個模樣的。我娘親是鬼道的鬼尊,隻要你救活了他你要什麽我都讓我娘親給你。”


    雲曉的眼睛落在了藍雪兒的身上,隻見她臉上流露出幾些吃驚,可隨後便又很快歸於平常,淡淡道:“咳咳!你是她的女兒?”


    “你也認識我娘親?”藍雪兒問道,


    雲曉點了點頭算是迴答,隻見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又道:“他是你帶來的人,若是能醫救的話我豈會吝嗇不救?隻是他心都碎了你要我如何救他?”這話分明是對陸起說道,雲曉的手穿過青光停在了陸憶寒的臉上,雪白的玉手輕輕撫摸著陸憶寒的臉頰,雙眼之中盡是苦澀,道:“你可與她長的真像啊……”


    她?恐怕除了藍雪兒和昏睡過去的陸憶寒便隻有陸起和雲曉才知道。


    “你不是醫仙嗎?”藍雪兒問道,記憶中那好看的笑臉是抹不去了,那笑臉的主人一臉好色的模樣對著她說:“做我媳婦吧!”她記得那時候自己的臉紅了,可如今呢?如今卻是心痛了。


    雲曉苦笑道:“可是……咳咳!我隻是醫仙,卻不是仙人……”


    “當真沒有一點辦法也沒有嗎?”聞言雲曉的話陸起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那握劍的手如今多麽不堪。雲曉瞧見他的眼角濕了,雙鬢白了。


    這場景依稀讓她想起了數千年的哪一個晚上,他來找自己,哪一個晚上他哭了,本是青年人的他一晚上哭的雙鬢變得斑白,後來從他的口中才曉得……原來她死了!便是死在了他的麵前,那一晚他無助的像是一個孩子。


    這一刻,雲曉用盡平生所有的勇氣從身後把陸起緊緊抱住,這一抱她已經等了數千年,她不求成仙得道,為求的隻是這一抱,便是這一抱讓她孤寂千年她也認了。


    陸起沒有拒絕,他欠她的實在太多,可他愛的卻不是她,便是苦苦等候千年又有何用?早在自己的妻子死後自己的心也隨著一起死了。


    雲曉的手抱的更緊了,她怕這是一場夢,她深怕這個夢會醒,會碎。這樣的夢她已經做了千年,可當每一次從夢中醒來時,那無窮的寂寞感總是把她緊緊的包圍、困住,然後她便有了窒息的感覺。


    心好痛啊!雲曉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神色,隨後便是喉嚨一甜,一個鮮血忍不住的吐在了陸起青色長袍上。


    “咳咳!夢一場,緣已了,可惜還是戒不掉。”雲曉癡癡的望著陸起,陸起轉過身來雙手淡淡青光包裹著雲曉,很快當青光退去,雲曉的三千白發已然變作了黑如墨雪的顏色。


    陸起鬆開了雙手,雲曉臉上流出出疼痛之色,道:“真不是時候啊,苦苦等候了數千年便這樣毀了,好不甘心。”此時說話的雲曉再也沒有咳嗽之聲。


    陸起不語,雲曉也慢慢的鬆開了雙手,滿臉盡是苦澀的她道:“我曉得,我苦苦等候的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夢罷了,可我卻真的不舍得那樣,我已然習慣了這種等候,一下隻沒有,我怕我習慣不了。隻是你的到來讓這夢醒的更快一點、碎的更快一點罷了。”


    陸起一愣,那本想擦去女子眼淚的手定格在半空,怎麽也伸不過去。


    雲曉哭笑道:“怎麽?心痛我了?那你便娶我好了!”


    手伸了迴來,雲曉臉上的眼淚也被自己的玉手擦去,她曉得,他終究是忘不了她,哪怕她已然死去了數千年。


    陸起他不曉得該如何開口,他的心裏早在數千年已經有了一個人,數千年以後又怎麽能容許有那第二人呢?


    雲曉道:“你也無須勸我怎麽樣,早在數千年前我便沒有後悔,千年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陸起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能知曉得便是不能給出承諾。


    雲曉臉上那勉強的微笑深深地刺痛了陸起的心,一個弱弱的女子等候了自己千年,可千年以後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麽?不能!什麽也不能。


    藍雪兒剛剛瞧見雲曉的手臂伸進青光內便也想試試,結果當手臂輕輕觸碰到的時候,宛如整整雷鼓把藍雪兒的手臂陣開來,為此藍雪兒還後退了好幾步。吃痛的她一臉憤怒之色,道:“怎麽迴事啊!怎麽好像會咬人一樣。”


    雲曉卻是見藍雪兒那憤怒的模樣有些可愛,不忍地解釋道:“你這丫頭,以你區區開慧的修為也敢碰那青光,你須知以後切記莫要如此,若不是這青光認主的話你這條小臂恐怕早已經廢了。”


    陸起貴為劍仙,劍仙凝聚出來的青光又豈能是一個區區開慧修士能夠觸碰的?若不是青光識得雲曉這位數千年的故人,便是她也不敢。


    “哼!”藍雪兒卻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此時雲曉的手中忽然出現了六根骨針,骨針長度每根大約是和小孩的中指一般,六針隨著雲曉雙手的驅動進而有序的一根根越過青光刺入陸憶寒的身體當中,骨針仿佛碰見了熟人,歡唿著,帶著“嗡嗡”的聲音變作一道道白光,白光纏繞,青光中陸憶寒白色的臉竟然多了幾分紅潤。


    這六根骨針早在數千年前便插在了陸憶寒的身上,隻是那時候的陸憶寒隻是個小孩所以說並無什麽記憶。


    當六根骨針全都刺進陸憶寒身體時,臉色發白的雲曉勉強一笑,道:“隻不過遙隔八年,這骨針竟又插迴了他的身體。”


    雲曉又道:“一針生,二針死,三針醫白骨,四針神,五針仙,六針可逆天。如今這六針已然全部刺出,能做的也隻不過能護住他幾個月不死而已。他沒有心,我能做的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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