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對唐壘箐和王菱娟來說,那是恐怖不安的兩年,每一天都仿佛活在噩夢之中。


    身為毒門世家的唐壘箐還算好,隻是身體的某個部件壞掉了,少了點作為男人的樂趣罷了。


    可王菱娟卻顯然要淒慘的多,先是被身邊的人舉報假懷孕,遭到唐壘箐嫌棄,後來又莫名奇妙的開始大把大把的掉頭發,容顏也開始迅速的衰敗,原本不過二十韶華的年紀卻一夜之間蒼老的像個病態的老嫗,不過半年便徹底的瘋了。


    唐壘箐因為自己身上的隱疾,加之王菱娟的瘋癲醜態,更是極少迴唐府,這無疑讓王菱娟的處境更加的雪上加霜。


    色衰愛弛,也不過爾爾。


    唐元寶用兩年來狠狠的折磨那兩個人,也用兩年來謀劃她和弟弟元樂的未來。


    一年前,她假借瘋掉的王菱娟之手,讓元樂詐死,離開這個讓她厭惡的家。


    她想帶著弟弟去一個幹淨的地方重新開始。留在這裏隻會讓她想起死去的娘親和爹爹過去的種種。


    在這個世上,除了元樂,她想,她已經沒有什麽親人了,每當她獨自一人一遍又一遍開始溫習前世的武功絕學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頭,常常憐愛的撫著她的腦袋嬉笑的叫著她寶丫頭。


    她的酒鬼師父,那個可愛的小老頭,現在應該還好好的在青山逍遙快活吧。


    “元寶,你這是幹什麽?”幾月不見,不過而立之年的唐壘箐卻顯得異常的憔悴,滿臉的胡渣說明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刮過胡子了。


    “爹爹,女兒是來向您辭行的,女兒今日就要前往青山了。”


    “青山?元寶,你還在記恨爹爹嗎?”。唐壘箐萬古無波的眸子仿佛瞬間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蕩起層層漣漪,修仙之路漫漫無期,可人類的壽命卻如白駒過隙,何其的短暫,倘若元寶真的選擇了這條最艱難的修仙路,他這一生,可還會再有機會見到他這個唯一的女兒。


    這兩年,後院發生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別人或許看不透,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她這個五歲的愛女之手。


    如果不是心中對如意有愧,他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著元寶的性子去胡作非為。


    原本以為元寶隻是耍孩子脾氣,大鬧過後會原諒自己,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還是選擇離他而去,就像當年的元樂一樣,讓他措手不及。


    他的腦子忽然變的空空的,隻覺得麻木了許久的心被無數的螻蟻啃噬。


    痛,卻無力掙紮。


    如果不是自己當年犯下的錯誤,也許今日,便不會是這般可悲的結局。


    他又能怨誰?!


    “爹爹,你想多了,女兒又何曾敢記恨爹爹,隻是女兒前幾日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白發的仙翁告訴女兒,說女兒是個福薄之人,若呆在這紅塵俗世之中便會在不久的將來招惹孽障,女兒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幸累及爹爹,況且修仙一直是女兒從小的願望,還望爹爹成全女兒的心願。”


    “這,元寶,你真的很想學修仙之術嗎?”。關係到女兒的生死,唐壘箐的心這才慢慢的舒暢些,不管什麽原因,也不管這個夢是真是假,可是他想要女兒好好活著的心是一直不變的。


    “恩,女兒好羨慕那些禦劍飛行的修士,也很想像他們那樣在天上飛來飛去,不過,爹爹你知道嗎?女兒最感興趣的還是煉丹術,等女兒將來學業有成,定當為爹爹煉製凝神丹幫助爹爹突破後天巔峰。”


    元寶吐了吐舌頭,眉飛色舞的說著,唯有這一刻她才是完全放開的。


    雖然這種丹藥異常難煉,傳說隻有高級煉丹師才能煉製出來,而普天之下,除了青山的百果師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可元寶卻是莫名的自信,她相信事在人為,一切皆有可能。


    “罷了,罷了,爹爹隻要你一世平安快樂,其他什麽也不求了。”唐壘箐凝重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既然是元寶的決定,他就該全力的支持,盡管,此刻,他的心裏,有千萬個不舍。


    可他自始至終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那麽,這一次,就索性放手讓元寶去追逐她的夢想吧。


    孩子想要飛翔,他怎麽可以折斷她的遨遊藍天的羽翼。


    族長那邊他自然會去解釋。


    “謝謝爹爹。”


    元寶原本以為這個頑固刻板的爹爹會反對自己去青山修行,隻是沒想到最後爹爹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就像個任性很久的孩子,明明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情,一直倔強的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自己的存在,可當爹爹說出那句隻要她一世平安快樂的話的時候,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等這句話很久了,就像一個世紀那麽久。


    它就像一把束光讓這個人性又高傲的人兒築起的城牆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那一瞬間,有自責,有委屈,又不能自抑的覺得開心,仿佛一個突然吃到糖的孩子。


    五歲,本就是個愛撒嬌的年紀,可她卻要命令自己時刻去記住仇恨,讓自己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明明已經狠狠的報複了那個女人,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你這傻孩子,怎麽就哭了。什麽時候走,中午和爹爹一起吃頓飯再走,可好?”唐壘箐始終帶笑的幫元寶擦著眼淚,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中是有多麽的不舍。


    “恩——”這一刻的元寶忘記了所有的恨意,也忘記了自己的前世記憶,現在的她隻想做個五歲的孩子。


    “吩咐下去,去把大小姐最愛吃的菜都做上來。”唐壘箐站了起來,朝著門口道。


    “爹爹。”唐元寶低低的喚了聲,也站了起來,擱下自己那個軟趴趴的小布包,裏麵裝著金庫的鑰匙,還有一遝銀票,那是她這兩年賺來的私房錢,另外便是自己的幾件換洗的衣服。


    而她最愛的那些珍奇藥材全都被她丟進了自己的空間手鐲裏,說來也奇怪,那個紫金手鐲明明是前世師父給自己的,可是沒想到這一世重生之後,這個手鐲竟然會突然在一年前迴到了她的手上。


    隻是讓她肉痛的是她前世積攢的醫毒係統全都清零,空間藥田也隻有四塊鬆鬆散散的小土丘,也因此,很多絕世的毒yao都無法配置,因為往往一劑好的毒yao或者搶手的補丸都需要上百年的藥材才配置而成。


    “元寶,爹爹很慚愧,這些年沒有好好的陪伴著你,也錯過了你的成長,可是即便如此,爹爹知道,我唐壘箐的女兒絕不是泛泛之輩,爹爹知道你的毒術並不輸給唐門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是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爹爹因為有你這樣的女兒而感到驕傲。”


    唐壘箐深深的看著元寶,卻像是透過她在尋找另一個的身影,他兀自低低的笑著。


    如意,這就是我們的孩子,聰明、勇敢,堅強。


    他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從書案上抽出一本泛黃的無字藍底薄本。


    “這是唐門曆代相傳的毒經,你帶上它吧,爹爹老了,也用不到它了。”


    “毒經?”元寶有點不敢相信,在她的記憶裏,後院總是遭賊惦記,而被惦記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本讓世人忌憚的毒經,沒想到會被爹爹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真是白瞎了那些人的眼。


    “元寶,爹爹能再抱抱你嗎?”。


    唐壘箐的眼裏有著渴切,話還沒說完,眼眶已經紅腫。


    “傻爹爹。”元寶忽然一下子撲進唐壘箐的懷裏,一聲傻爹爹卻是讓從不掉淚的他瞬間的流下了熱淚。


    “元寶。”


    “爹爹。”


    “元寶”


    “爹爹”


    ·····


    ·····


    ·····


    唐壘箐不知疲倦的叫著這兩個字,像是要把這一世的次數都提前用盡一般。


    元寶也不厭其煩的應著,這一刻,她才注意到了爹爹額上已經爬上了白發,而她卻一直以為爹爹永遠還是那個年輕帥氣的爹爹。


    有一種愛,來得太遲,等到離開的時候,才終覺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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