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師看我們幾個人大搖大擺在走廊裏逛市場,訓斥道“你們幾個年級班級主力幹部,趕緊給我迴班!”


    “馮老師啊,我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月落烏啼霜滿天,夫妻雙雙把家還……”芙妹把快客一塞給我,嘴裏碎碎念了一段緊箍咒。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就會輕饒你們幾個!罰你們去打掃教室!”老師也難得佯裝生氣來嚇唬我們。


    “對了,老師。你什麽時候結婚?”陽哥露出了雪白的牙,笑的誇張。


    “咳咳,趕緊迴班!”


    薇薇難得麵色微紅地進了班,我們嘻嘻哈哈地打了馬虎眼就這樣迴了座位。


    她環視了一下全班,“秦湘北怎麽沒迴來?”


    估計這會兒,還在跟老大爺周旋呢吧。


    ~無~錯~小~說~.~wcxiaoshuo“畢業典禮之後,咱們同學可以出去聚個餐。有不方便去的嗎?”。馮老師問。


    “沒有沒有!”


    “老師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


    “今兒不喝多不許迴家!”


    “喝就喝,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一群男生開始起哄。


    雖然是說大家都是初中生,但是對於酒精這種東西沒有很涉及。參加過各種社交聚會,目睹了人被酒精洗腦之後瞬間迴歸如動物本性的行為,我對於這種軟毒品十分的抵製。順便說一句,我潔身自好這十五年,也沒有企圖嚐試一把的心思。


    而他們男生就不一樣了,酒精和香煙是這個年齡的男生想要證明自己已經成熟了的一種方式。不過,在老師和家長眼裏,越是這樣放肆和好奇,越是他們不夠成熟的表現。


    馮薇老師無奈地笑了笑,“這幫孩子啊,那你們跟家長都打個招唿吧。過來幾個人,幫我寫畢業證!”


    大叔和我正想要躡手躡腳地出逃去買快客,“顧翎楠,朱子灝!你倆到辦公室拿來!”撓了撓頭發,果然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又被逮了迴去。


    大叔從小開始學書法,字很好看,卻很少拿出來炫耀。每到這時候,我總會想起武林外傳裏佟掌櫃評價秀才的一句話:你字兒比較幹瘦,留著清明寫對聯吧。


    大叔在一邊寫字兒,我就笑的不能自己。他看著我,就像看馬戲團裏耍猴的。


    “我說妞兒,你真的去市實驗了?”他手裏的筆沒有擱下,好像很漫不經心地說。


    “成績沒出來,結果誰知道。不過,我應該是和一中無緣了。”


    “哎呀……完了,寫廢了一張!就賴你!”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好像我已經和好多人都道了別,唯獨沒和大叔說。


    “賴我賴我……你老行行好,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呸。還好高考是先出成績後報考,就少了那麽多不如意……我說你就沒打算賭一把?萬一,好吧,我是說萬一你要是能考上一中呢?”


    “大叔,就別替我惋惜了。這也許是我自己的原因,再說了,哪個學校不還是一樣。如果和你們在一起六年,到了高中畢業說再見的時候可能更難割舍吧。”


    我蓋著公章的手有一刻的停頓。


    “其實我在想,你報了市實驗有沒有一部分原因是……”


    “顧翎楠啊,你把完事兒的先發下去。”馮老師發了話。


    我知道,大叔想問的是秦湘北吧?我不知道。天知道他會去什麽學校?能不能再次相見就靠緣分了。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觸模到離別。


    在畢業典禮上分發著畢業證的時候,端詳著每一個人的表情,沒有一個欣喜和興奮的。即使是成長的激動也被即將到來的憂傷給掩蓋。


    聽到校長那句如釋重負的“你們畢業了!”我居然落下了滾燙的熱淚。


    習慣了和那個白白瘦瘦的女孩揮舞著掃帚,在講台前搶著值日的日子;


    習慣了和那個頭發卷卷的大臉妹在某個角落裏開懷大笑到淚奔的日子;


    習慣了和那個飄亮的有點板牙的宣傳委員每個月定期出板報的日子;


    習慣了在體育課眼保健操聽大叔和芙妹高八度飆高音迴蕩在操場的日子;


    習慣了每天早上看同桌肆無忌憚抄作業和打打鬧鬧卻不亦樂乎的日子。


    習慣,好像是一種病。


    我戒不掉了。


    如果說,前一陣還有考試催促著我們要專心學業,那麽現在,所有的負擔都已經不再。細數著這些習慣,麵對離別,我又能怎麽割舍?如果能夠選擇停留,那我可不可以在這裏滯留不前?


    芙妹還作為學生會主席發了言,在眾人矚目的禮堂裏,她從開始的第一句話開始就哭得不成樣子,斷斷續續哭哭啼啼。有好幾次都把臉背離了話筒調整情緒。整個講話在專業水準上看來,是完全失敗的,但在每個畢業生的眼裏,卻格外動人。


    “最後,祝每一個08屆的y中學子,一路順風!”


    看著她鞠躬謝幕,我想,這是芙妹學生會生涯裏第一次當然也是最後一次失誤。


    人生好像一出戲,我們在舞台上綻放光彩,可曲終人散時,也隻留下一片狼藉。我們都害怕離別,因為都曾真摯的付出過情感,傷心的太深刻,快樂的舍不得,所以迴憶會在大腦中不斷上演。我們恨不得永遠活在豔陽高照的晴天下,可是天總會黑,人總要說再見。陽光會把我們的眼睛桌上,正在成長的我們,既然曾一起快樂過,那麽離別的那一刻到來時也要學會灑月兌。一句再見是為了他日更好的相聚。


    也許,我們應該有“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殤”的胸懷,應該慶幸再分開後也會“海內存知己”。


    殊不知,說的這番漂亮話,有幾個人能真的做到。


    從禮堂出來,看見y中的天空格外的藍,不同於禮堂裏的陰暗和抑鬱,讓我眼前和心裏都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寬慰。芙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好像瞬間忘記了自己在台上的梨花帶雨,居然還笑的出來“然妞,你哭得真難看,還是笑一下吧!”


    “唐心唯,我最後一次跟你講!老虎不發貓,你當我病危啊!”


    嗯嗯嗯,然妞,你確實是病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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