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餐盤中的食物被一掃而空,幾人都露出了滿足的表情,唯獨小莉娜一直央求著克倫斯,什麽時候可以在做這麽一次美味的大餐,可得到的答案是下個新年,這讓她好一陣鬱悶和無解,畢竟這還要等待很久很久。


    緊跟著,老泰德麵露愧疚的向克倫斯說出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迪莉婭,這位被人工塑造出來的間諜小姐忽然失蹤了。


    對此克倫斯並不覺得意外,寬慰了兩句老泰德,讓他不要放在心裏,因為失蹤的不止迪莉婭,還有他的鄰居阿爾文.赫絲特醫生。


    目送著老泰德駕駛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後,克倫斯重新迴到客廳,享受起這個世界的跨年夜,易萊哲非常識趣的在吃過晚餐後就迴到了房間,將客廳留給最親近的三人。


    “克倫斯,今天下午的時候,很多位小姐夫人都在勸我離開拉克絲雷,她們說這裏將會成為戰場。”


    梅微絲顯得很是不安,畢竟隻要站在窗台前,就可以看到視線盡頭不停閃爍的火光,以及隨風而來的轟鳴聲,莉娜也旋即附和:


    “斯隆爾智慧學院從一周前就宣布了停課,不然我已經可以通過出色的成績進入中級教育了。”


    “他們的擔心並沒有什麽問題,這裏確實會成為戰場。”


    克倫斯不假思索的點頭,然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無奈的表情:


    “但那些先生女士就算離開了這座城市,其他地方就真的安全嗎。”


    “埃文斯伯爵和美洛蒂小姐也是這麽說的,他們同樣決定留在這裏,等待戰爭結束。”


    梅微絲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本來還在擔心克倫斯會不會提出讓自己和莉娜離開的建議,現在聽來總算是可以徹底放心了。


    “克倫斯,幾天前雷吉諾德.帕爾默老師,提出過索要你之前交給我的東西,願意為此付出豐厚報酬。”


    一旁的莉娜突然露出玩味表情,狀似求證般看向克倫斯,後者聳了聳肩膀開口迴應:


    “你知道該怎麽去應對他們的,不是嗎,短暫的同意並不意味著妥協,況且這會讓你得到很多東西,獲得安全保障。”


    “嗯,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莉娜眨了眨閃爍莫名光彩的眸子,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情,隨後,三人又聊了很多,包括開心或者不開心,氣氛很是融洽,讓克倫斯一度產生了恍惚,旋即又變得堅毅。


    這不就是他最期待的場景,外界的一切都可以拋之腦後,內心隻剩下平靜,要是能將這種平靜一直維持下去,帶給更多人,那麽這個混亂,扭曲的時間會不會發生改變,會不會變得美好,他不知道,但他願意去嚐試。


    打發莉娜迴到二樓後,克倫斯和梅微絲也相繼迴到房間,紅色月光穿過玻璃窗占據滿所有空間,顯得既朦朧又虛幻,克倫斯凝望著少女那張越發精致的臉龐,腦袋緩緩下移,最終落在她紅潤的唇瓣上,輕輕吻住。


    梅微絲的雙眼緩緩閉合,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顫,身體如水般癱軟在他的懷中,迴應著他的熱情,他的溫柔,紅暈從脖領一直爬升到耳後,整個人多了些嫵媚,少了些少女的純真。


    月光如薄紗般蓋住了床上的兩道身影,夜幕下,他們擁吻的身軀漸漸變得火熱,唿吸聲也越來越急促,將房間渲染上了一抹旖旎…………。


    “滴答,滴答,滴答……。”


    掛鍾指針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般的走動,清脆的聲響宛如童年時的搖籃曲,讓人沉侵其中。


    當時針指向午夜的位置時,躺在床上,懷抱一副柔軟身體的克倫斯,豁然睜開了眼睛,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潛藏著濃鬱不舍和複雜。


    他微側了一下腦袋,正好看到兩側臉頰上還殘留莫名紅暈的恬靜少女,她睡的很深沉,微彎的嘴角仿佛是在微笑,讓克倫斯不禁看的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克倫斯小心翼翼的把枕在少女腦袋下的手臂收迴,然後翻身下床,開始穿戴起自己的衣物,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擔心驚醒床上的少女。


    簡單審視一遍沒有遺落什麽東西後,克倫斯轉身走向房門,輕輕用力擰動把手,心疼的看了一眼那張精致的側臉後,毅然決然推門離開。


    來到客廳,克倫斯從角落位置拿起了一副被灰塵覆蓋表麵的精致油畫,將它重新擦拭幹淨,然後掛在牆壁上,整棟建築立刻發生了不一樣的改變,從外界看來它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片空地。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克倫斯扭頭朝左側的走廊說了一句,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地方出現了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對視了足足數秒後,他隨即點了點頭,給出自己的答複。


    被朦朧月光籠罩的房間內,躺在床上嘴角微彎的梅微絲突然顫抖了一下睫毛,兩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最後隱沒於枕頭上。


    她其實是在裝睡,或者說一直就沒有睡,這一點克倫斯也早就知道,但兩人就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心底卻異常清楚對方的想法。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睜開了眼睛,眸中噙著淚水,抬手抓起一套厚實長裙,套在光潔的身體上,接著翻身下床,就連鞋子都沒有穿,邁著赤裸的腳丫十幾步來到窗台前,推開透明玻璃,目光在外麵的昏暗中來迴環顧,最終停留在街道盡頭的一道身影上。


    哪怕光線不好,距離很遠,但梅微絲還是認出了那道身影的主人,她的眸子就仿佛凝固了一樣,竭力克製著眼皮不讓它眨動半下,生怕等到睜開時對方就再也見不到了。


    “嗚嗚嗚……。”


    一陣陣寒風瘋狂的從被推開的玻璃窗倒灌進房間內,奪走原本的溫暖和舒適,留下冰冷和刺骨,聖約翰帝國零下三十度的低溫,迅速讓梅微絲臉龐上還未滑落的淚水凝結成冰晶,她的眼皮也傳來刺痛感,盡管不願,不想,最終還是無法抗拒,緩緩閉上了雙眼。


    她連忙抬手揉搓,用掌心的溫暖緩解刺痛感,然後努力用朦朧的視線看向原本的地方,隻看到對方停在了原地,等到視線徹底恢複明亮,那道身影卻不知何時消失了,剛才的停止就仿佛是在告別。


    梅微絲抬手捂住了嘴巴,讓自己不發出半點哭泣聲,可她的身體乃至心靈卻在顫抖,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悲傷情緒充斥著她的全身,讓她感覺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


    良久後,蹲坐在房間角落中的梅微絲緩緩抬起了頭,原本紅潤的臉龐此刻有些蒼白,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重新擁有了光彩。


    她隨即起身,走向窗台,抬頭凝望夜空高掛的巨大紅月,嘴角微彎,露出甜美微笑:


    “我會等你迴來的,不管多久,這是你曾經答應我過的。”


    聖塔區某處。


    身穿黑色雙排扣風衣,頭戴好運禮帽的克倫斯突然停住了腳步,左眼內迅速凸顯一圈圈不停交錯旋轉的圓環,上麵爬滿了長著眼球的蠕蟲,像是在為圓環提供動力,幫助他們預示未來的場景。


    克倫斯向前伸出右掌,一秒,兩秒,三秒,四秒……,足足十幾秒後,前方空氣中蕩起了如水波般的漣漪,然後浮現出一本造型古樸的書籍,穩穩落在掌心。


    “果然,比起所謂的追隨者們,你更願意相信我,選擇我帶你前往那裏。”


    克倫斯嘴角浮現了一抹冷笑,收迴右手中的書籍,轉頭看向遠處的黑暗,左眼中隨之浮現出一幕場景,那是一顆顆炮彈砸在這座城市後的慘狀,那是所有人在廢墟中抱著死去家人的畫麵,那是神靈降下力量的恐怖畫麵,那是普通人的未日。


    “神戰開始了。”


    他忍不住低喃一句,在視線所無法觸及的遠處,那裏正有一道同樣打扮的年輕身影露出招牌性笑容。


    隻要他經過的地方,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突然遭遇惡作劇,有的隻是會失去一條腿,幾根手指,等等,總之不會立刻失去生命,嚴重的要麽會在極度扭曲後沒有痛苦的死去,要麽在家人的注視下突然炸成一團碎肉,然後被失去理智的家人吃掉……。


    剛完成一個惡作劇的布拉德萊克嘴角上揚,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欣賞自己的作品,而是看向遠處的那座蒸汽城市,口中吐出兩個單詞:


    “容器,嗬嗬……。”


    “轟,轟,轟……。”


    一顆顆炮彈在夜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宛如流星般砸落於地麵,爆發出巨大的破壞力,讓這座恢宏的蒸汽城市都在微微顫抖,同時為這場戰爭拉開了下一道序幕。


    城市內的速射炮也隨即做出了迴應,炮彈如雨點般落下,在視線盡頭的黑暗中綻放出火光,收割起敵人的生命,一架架飛空艇從各處升空,伴隨著蒸汽機的轉動聲,配合地麵上的士兵,為他們提供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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