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寶早早醒來,疊好被褥盤腿坐在床上默誦杜展鵬教給他的那些古怪的文字。他擔心自己記性不好,幾天不溫習就給忘了,所以時常默默記誦。


    過了一會,有丫鬟送來早飯,海寶草草吃了,去找孫聚義。一進門便急切地說道:“孫大哥,我今天一定要出去找我爹娘。”


    孫聚義笑道:“看你著急的樣子。你爹娘昨天就找到了,隻是天太晚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沒告訴你。”


    海寶道:“在哪裏?快說,在哪裏?”


    孫聚義道:“雲王安排了人陪你去。要不是我這樣子,一定也陪你去。”說著指指自己纏著白紗布的腿。


    這時聽見有人道:“我來啦!海寶,我陪你去!”話音未落,一個一身月白袍子的少年已到了屋子裏。


    孫聚義忙掙紮著要站起來,無奈一條腿不好使,隻得坐著拱手道:“參見二王子。”海寶見狀,趕忙跟著一起施禮。


    海寶曾有所耳聞,說雲王有兩個公子,世子聖左飛飽讀詩書,舉止穩重,練得一身好武藝,常年不在府上,也不知被雲王派到什麽地方曆練去了;二公子聖左羽性子活波一些,加之王妃的嬌慣,是以養成了頑皮的個性。這個地方,能當得起“二王子”的,還能有誰?眼前這個少年,自然就是那聖左羽了。


    那聖左羽一揮手,道:“張海寶,昨天我聽爹爹說了青年團又收了一名新成員,我就想來見見你啦!”


    海寶道:“青年團是什麽?”


    聖左羽道:“就是爹爹訓練年輕人練武的組織啦!老孫沒告訴你嗎?”


    孫聚義苦笑一下:“沒有。”又對海寶道:“青年團是雲王選拔的年輕人精英的組合,入團年齡比較小,基本功好,可塑性強,每個成員都是雲王親自挑選的,訓練出來以後,基本上都是雲王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我把你帶進王府,就是想讓你加入青年團的,雲王對你也非常滿意。二王子愛好習武,自小在少年團訓練,前不久被選拔進入了青年團。”


    海寶道:“那少年團又是什麽?”


    孫聚義道:“也是習武的組織,隻是成員的年齡更小,入團時基本上沒有什麽武功,主要是為青年團培養苗子的。少年團的成員訓練幾年後,經過選拔,大部分都會被淘汰,隻有極少數精英才能加入青年團繼續訓練。”


    聖左羽道:“好啦好啦,老孫,別囉嗦了,我要和海寶耍會兒去!”說著一拳頭就砸在海寶胸脯上,海寶不防備,往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聖左羽道:“走吧,海寶,咱倆切磋切磋!”


    海寶麵露難色,道:“我要去找我爹娘,改天再陪二王子訓練,可以嗎?”


    聖左羽笑道:“我就是懇求了父王,來陪你去見你爹娘的,咱們走!”說著也不理孫聚義,拉著海寶就要出去。


    讓一個王子陪自己迴家,海寶有些受寵若驚,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告訴我路程,我自己迴去就行。”


    聖左羽佯裝生氣道:“怎麽這麽不痛快!難道不歡迎我去你家嗎?”


    孫聚義道:“海寶,你可不能讓二王子錯過一個出去玩的好機會!”


    海寶會意,頓時釋然,跟著聖左羽一起出去了。


    剛出門,就有人送來兩套衣服,給聖左羽換了,也叫海寶換。海寶不解,聖左羽道:“出門換作老百姓的衣服,好叫人認不出來。我們要低調些,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習武人的家屬是要保密的,不然對他們來說太危險。”


    海寶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活潑好動的王子還這麽細心,心想大概是青年團裏教的,看看自己的衣服道:“我的衣服不用換了。”


    聖左羽指著海寶道:“換換吧,瞧瞧都破成什麽樣了。”海寶隻得也換了。


    換罷衣服,聖左羽道:“出於保密的考慮,你不準再叫我二王子,要叫我大哥,對外人就說我的名字叫做羽大寶。”海寶隻得點頭答應。


    出發!二人先乘馬車一直到雲州城邊,然後換作馬,騎了有三十多裏路,裏來到一個小村莊。村口立著一塊嶄新的界碑,上麵刻著三個大字:新田村。走進村來,房屋很新,一排排非常整齊。


    海寶道:“這是什麽地方?我爹娘呢?”


    聖左羽笑道:“這是新田村呀!”


    海寶道:“難道我爹娘在這裏嗎?”


    聖左羽道:“正是,不然我帶你來幹什麽?”


    海寶道:“真的?在哪兒?在哪兒?”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爹娘了,聲音裏竟然有些顫抖。


    聖左羽道:“我隻知道在這個村子裏,具體哪戶,還得問問才知。”看看不遠處有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在玩耍,招收叫過來,道:“小弟弟,張老爹家在哪裏?你帶我們去,給你糖吃。”說罷變戲法似得從懷裏掏出一顆糖果來。


    那小孩接過糖果,異常高興,脆生生道:“叔叔跟我來!”在前麵一蹦一跳地走了。


    海寶隻覺得這小孩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是誰家。


    那小孩將二人領到一戶人家門口,向院中一指道:“就是這家!”說完,自己又蹦蹦跳跳玩耍去了。


    二人走上前去叫門。其實所謂的門,隻是木頭紮的半人高的小柵欄,擋在一圈籬笆中間,站在院外就把院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


    這時從屋子裏出來一個老太太。海寶的心一下子“咚咚咚”擂鼓似得跳了起來。那不是日思夜想的娘嗎?兩年不見,怎麽就那麽老了?頭發白了許多,臉上一道道的皺紋核桃殼一樣。


    他扶著籬笆門,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娘!”然後眼淚就嘩啦嘩啦流下來。


    老太太抬頭一看,不由得呆住,大叫:“寶兒,寶兒,我的乖兒子,終於迴來了!可把娘想苦了!”說著便放聲大哭。


    海寶也大哭起來,大叫著“娘——”推開籬笆門進去。


    張老頭聽見動靜出來,看見娘倆正抱作一團,不由得也老淚縱橫。


    海寶抱著娘哭一陣,又過來抱著爹爹哭。張老頭拍拍他安慰著:“別哭別哭,迴來了就好,你娘天天念叨你。好孩子,你受苦了。”說著說著自己又抹起眼淚來。


    一旁的聖左羽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不由地喉嚨裏一酸,眼圈紅紅的。


    一家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老太太道:“寶兒,這兩年你在哪兒?我們知道你被抓走,怎麽也打聽不到你的消息。”


    海寶道:“娘,我這不是迴來了嗎?我以後要好好孝敬您,再不讓您受苦了。”


    老太太道:“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眼淚又下來了。


    一家人團聚終是高興的事,很快喜悅就把悲傷給取代了。張老頭趕忙去叫楊老六:“老六!寶兒迴來了!”楊老六夫妻趕忙出來,見了海寶,拉著左看右看、問長問短,簡直比過年還高興。一番熱鬧之後,張老頭和楊老六一起買豬買羊去了。這兩年多虧楊老六,這一路逃難出來也是他照顧,在這兒有了新家之後他們兩家仍是鄰居。


    海寶把這兩年的遭遇跟爹娘他們說了一遍,又說羽大寶是他路上交的朋友,老太太不免把聖左羽也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不斷地給他夾菜添飯。聖左羽沒吃過真正的農家飯,倒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吃得津津有味。估計老太太要是知道眼前這羽大寶就是個小王子,一定嚇得不輕。


    且說海寶見了楊小晴,隻覺得她長高了不少,尚帶一些稚氣的臉上,總是笑意盈盈。前額垂著齊眉的發簾,額頭上麵的頭發中分開,對稱挽成兩個貓耳朵狀,上麵別著幾朵野花,後麵的頭發就那麽自自然然地垂著。這嬌俏的小模樣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楊小晴一句一個海寶哥哥,與海寶的那股親熱勁和小時候一般無二。聖左羽看到這樣舉止純真、天然雕飾的少女,越看越覺得可愛,不禁打趣她:“小晴妹妹,你跟海寶哥哥那麽親熱,我好嫉妒啊!為什麽不跟大寶哥哥我親熱親熱?”說得楊小晴兩頰唰地紅了,撿起一節樹枝就向聖左羽追打過去。


    三個少年嘻嘻哈哈,玩得好開心!幾位老人看著,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聖左羽在這兒兩天,天天和海寶、小晴妹妹玩。海寶起初怕他貴為王子,被服侍慣了,這兒生活又艱苦,怕委屈了他,哪知他竟然毫不在乎,事事搶著做,什麽都要和海寶一決高下,分出個勝負,好像他也是這兒的村野小子一樣。用他自己的話說:“農村的孩子可真幸福呀!長這麽大也沒有這麽開心過!”


    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十幾天過去了,孫聚義差人傳來消息,催促他們迴去。海寶琢磨著怎麽跟父母說這件事。


    這天吃過飯,海寶思量再三,開口道:“爹,娘,雲州城裏正在招兵,我和大寶哥準備去從軍,這兩天就動身。”


    老太太道:“剛迴來又要走啊?”


    海寶道:“我想好了,我空有一身力氣,在農村除了幹農活也排不上別的用處。我從軍了說不定還能去打怪獸,把我們的家園奪迴來,也能掙錢孝敬爹娘了。”


    老太太道:“娘才不要你掙錢來孝敬,娘隻要天天看著你就行了。”


    聖左羽道:“大娘,海寶是個人才,到了軍隊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有這樣的兒子,您老多光榮啊!一般人家的孩子想去都沒有機會呢!”


    張老頭道:“老太婆知道什麽!好男兒誌在四方,海寶有誌出去闖蕩,保衛百姓,報效國家,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省得一輩子在這裏吃苦受窮受欺負!”


    聖左羽道:“老爹爹說得極是。”


    最是傷感別離時。轉眼間分別的時候到了,眾人自是一番不舍。尤其是那楊小晴,眼看著海寶哥哥剛迴來又要走,那豆蔻年華的少女心裏不禁泛起絲絲傷感和別樣的情愫,如同柔柔的柳樹芽,在春日溫暖的陽光下萌發,尋求著一個誰也說不清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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