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權力的汪登生孤獨——電話找韋部長——求江淼幫忙——約侯希光見麵——鄉黨委副書記要走3萬元——汪登生、侯希光怨恨黃友仁——侯希光叫來兩女子打牌——女子談論八卦圖如同官場


    頃刻間汪登生失去了縣委書記的大權,從製高點一下子跌落到萬丈深淵。紅樓賓館的賣糧合同,華蕾蕾的裸體,他想起來總是一陣膽戰心驚。他半躺在床上,苦澀的浪花在心中翻騰。往事如同潮水般地一浪卷著一浪。凜冽的寒風,鵝毛般的大雪,7歲的他在風雪中踉蹌地跌倒,爬起。抵不住饑寒交迫的孩子,終於失去知覺,昏倒在雪地裏。雖然被一位好心人帶迴家去,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樣。可是,在他童年那幼小的心靈裏永遠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創傷。無數次夢幻中,他喊、叫、哭,唿喚著:“媽媽,弟弟”,直到驚醒後,養父養母緊緊摟著他。淚水從他那稚嫩的兩頰流下來。每到冬天,當大雪紛飛的日子裏,他總是呆呆地站在紛紛飄落的雪地裏,望著茫茫的野外,當年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在眼前,似乎母親和弟弟會隨著飄落的雪花飄到他的麵前。年複一年,冬季的雪一場又一場。他照樣是盼啊!等啊!可是卻不見母親和弟弟的影子!久而久之,在他心裏,一年四季,惟有冬天,才是他最期待的日子。在他的心中一年四季也隻有冬天,隻有大雪迷茫的天氣才是他所向往、所興奮的季節。


    童年的不幸,卻促使他學習上的奮進。盡管十年動亂正是他讀中學的時代,荒廢了不少學業,可是恢複高考製度後,他卻一舉奪魁,考上了大學。長大之後,思念母親,想念弟弟的心仍然沒有平靜過。也許是幼年失去親人的打擊太慘重了,大自然給他以報償。他大學畢業後竟然被商陽市人事局留下了。正當他覺得和煦的春風照到身上時,上帝又給他送來了一朵燦爛的鮮花,江森如同神仙般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江森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大學生,很快成了他的獵物。


    不久,又被市委辦公室選中。年輕有為的汪登生做夢也沒有想到後來竟然當上市委書記的秘書。


    誰不知道領導的秘書是當官的階梯!此後,他從副科到正科,很快躍上副處,39歲的汪登生當上市委副秘書長。官運亨通,春風得意,使他思念母親和弟弟的傷口漸漸地愈合了。和江淼結婚不久,官場得意的他,早已另有新歡。他覺得江淼並不是他心中的女人。一時間,在整個市級機關,汪登生成了人們羨慕的人物。


    當他走出市委機關,踏上沂南縣,成為全市最年輕的縣委書記時,人們仿佛預感到這個未來市委接班人已經站在南陽這塊土地上。


    想著想著,他全身一陣顫抖,咬著牙,狠狠地說道:“管也平啊!管也平,你壞了我的好事!”


    汪登生從床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頭腦中翻著一個又一個人的簡曆。他想到在省委黨校學習時認識的省委組織部的處長韋全友,後來當了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大腦一陣興奮,翻著電話號碼簿的手隨即移到電話上。


    “喂!請問是韋部長家嗎?”


    “我是韋全友,訪問你是——”


    “韋部長,您好!我是沂南縣汪登生……”


    “你好,老汪,有事嗎?”


    汪登生突然覺得激烈跳動的心髒,一下子驟停了。是他自己心虛,還是韋全友當了副部長打官腔!


    連起碼的客套話也沒有,“有事嗎”這讓他簡直不知如何是好。然而,他稍稍平靜一下情緒,隻好帶著幾分尷尬的口氣說:“韋部長,不好意思,這麽晚了,打攪你。”


    “你在哪兒?”


    “我,我……我在縣裏。


    “噢……”


    “韋部長,我們市裏調來的新市委書記管也平你認識嗎?”


    “算是認識吧!怎麽?前幾天市委組織部不是一直打電話來,說他‘失蹤’了,沒有上任嗎?”


    “哎,韋部長,一言難盡啊!”


    “怎麽?你是……”


    “韋部長,您是了解我的,這位管也平書記您要是能說上話,請幫我給他打個招唿!他還沒上任,就到沂南來,把我這縣委書記給免掉了!”


    “是嗎!他沒上任又怎麽能免掉你的縣委書記呢?”


    “是啊!所以,韋部長,請你……”


    “我了解一下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不過管也平和我隻是這次他調商陽任職談話時見過一麵,並沒有什麽交情。”


    “謝謝您了,韋部長!”


    汪登生放下電話,目光在電話號碼簿上慢慢地移動著。


    此刻他懷念起老市委書記了。不覺滴下兩顆淚珠,老書記怎麽會突然去世了呢?否則是不會來了個冒失鬼管也平的。他又怎麽會有如今的下場呢?他想給秦邦勤撥電話,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有撥。他太了解秦邦勤了。到如今,他是不會幫他說半句話的。管也平還沒上任,市委常委會上他秦邦勤說話還是有作用的,他為什麽不提出反對意見?汪登生的心中倏地閃過一個個疑慮,難道秦邦勤對他不滿!還是他什麽時候得罪了他?他的心裏越想越亂。


    他躺到床上,剛閉上眼睛,又坐起來,快速地按著電話鍵,拿著聽筒,過了好久,對方才接電話:“喂——”


    “江淼嗎!我是登生哪!”


    “……”沒有聲音。


    “江淼,你好嗎?”


    “……”仍然沒有聲音。


    “江淼,你怎麽不說話?我是登生呀!”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憐和乞求。


    “什麽事?”江淼毫無興趣地說。


    “你知道我的情況嗎?江淼,看在我們夫妻的情份上,看在我們女兒的情份上,請你幫我想想辦法……”汪登生真的變成了另一個人了。多少年來,他對江淼已經沒有溫存,沒有激情了。


    隨著他的職務升遷,對妻子的態度也就隨之改變了。特別是他調任沂南縣委書記後,他幾乎很少迴家,而江淼也漸漸地習慣了這種寡居的生活。愛情在她心中早已枯萎了。此刻的江淼一陣心酸,其實她還不知道汪登生出了什麽事,但是,市裏已經議論紛紛,特別是蘭曉平去沂南代理縣委書記,使得江淼的頭腦中亂成一團麻。是誰在故意地懲罰她!是啊!這場戲劇的總導演竟然是她的初戀情人!他、他、他;汪登生、管也平、蘭曉平。這三顆原子彈為什麽偏偏同時落在她的頭上?


    又如同三把利劍同時向她刺來。管也平那英姿勃勃的形象一直刻在她那顆初戀的心上。每當想到這裏,她的心靈深處總是怦然一動,汪登生雖然在她痛苦的時候向她伸出多情的手,她也因此而毫不猶豫地和他結合了。然而他並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他背叛了她,傷害了她;蘭曉平的成熟和真誠,給了她失去情愛的婚外補償。本來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她不同時期無法迴避的生活,也是她心中永遠的秘密。


    可是,現實把這不同階段的時空濃縮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麵對這令她難堪的人生。


    “江淼,江淼……”汪登生對著電話喊著。


    雖然手裏握著電話,她的思緒猶如散了韁的野馬。汪登生的聲音把她從恍惚中驚醒過來,慌張地低聲說:“我……我聽著呢!”


    “江淼,你不是有一個同學,她的丈夫是常務副省長嗎?你能不能跑一趟請他們幫幫忙……”


    江淼此刻清醒了許多,她說:“我去說什麽?怎麽張口?”


    “現在官場上不就那麽迴事,沒有人追究再大的問題也沒事。


    現在有人故意找我的麻煩。其實哪一級領導大小沒有點問題?江淼,你幫我一次,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你感激我什麽?我什麽都失去了,我還需要什麽?我悔恨,我痛苦,我傷心……”她對著電話嗚嗚地哭起來了。


    “江淼,過去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願意向你懺悔!我們還有女兒,還有將來……”


    “將來?將來在哪兒?將來是一個肥皂泡,海市蜃樓……”江淼失聲痛哭著,電話落到地上了。


    汪登生對著電話在大聲叫著:“江淼,江淼……”


    汪登生狠狠地把電話扔掉,罵道:“去你媽的!”


    往日,他的電話、手機響個不停,有時煩得他把電話拿掉,關了手機。可這縣委書記一免,陡然間這幢小樓如同死一般的寂靜。他盼著電話鈴響,甚至呆呆地對著手機。可是沒有人理他。


    這種失落感是他從沒有過的。


    盡管他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一陣子,毫無收獲。於是他拿過電話,撥通侯希光的手機:“喂,老侯嗎?……哎,你在哪兒?”


    “哦!汪書記,我在外麵,有事嗎?”


    “老同學,我悶死了,你能到我這裏來一下嗎?”


    “好,我就來。”


    汪登生放下電話,來到客廳。剛坐下來,就出去了。把大門的鎖開開後,迴到客廳裏。點了一支煙,剛吸了兩口,還沒坐下,客廳的門“嗒嗒嗒”的響了三下,他走到門口,隨手打開門。一個矮個子男人站在門口。他吃驚地看著這個人,這矮子說:“汪書記,對不起,打攪你了!”


    汪登生隨即把他讓進客廳,他再次打量著這個矮個子,這時他突然想起來了,是塘集鄉的副書記,名叫魏華坦。那還是兩個月前的一天晚上,這個魏華坦來找過他。


    汪登生把魏華坦讓進客廳,卻一句話也沒說。兩個人猶如陌生人一樣都站著。這時魏華坦麵對著汪登生說:“汪書記,實在對不起,我的事看來你是辦不成了。說實話,我那三萬塊錢還是借人家的,你看……”


    汪登生抽著煙,臉色頓時氣得如同豬肝。心裏暗暗罵這個小人,落井下石來了!一句話也沒說,轉身上樓去了,走到樓梯口,又迴頭做了個手勢,示意魏華坦坐下來,然後上樓去了。他很清楚,這時他不能有任何把柄讓他抓住,必須馬上把他打發走。他很快又從樓上下來了,手裏拿著報紙包著的一個紙包。走到魏華坦麵前,打開報紙,把三遝百元鈔票放到魏華坦麵前說:


    “我什麽時候和你有過經濟上的交往,你是不是搞錯了?”


    魏華坦拿著錢,睜大眼睛看著汪登生,覺得汪登生像是在說夢話。汪登生指指錢,像啞巴似的,魏華坦把錢按原樣包好,站起來說:“汪書記,我知道這樣做確實不太好,可是,我總不能把三萬塊錢扔到水裏去啊!”


    汪登生像沒聽懂他話,伸手把他往外推。魏華坦剛出了門,隻聽門“哐”的一聲關上了。汪登生心裏罵道:“他媽的,小人!”


    汪登生坐到沙發裏,大口大口地抽著煙,一種失落感再次襲著心頭。縣委書記,這個100多萬人的頭號人物,突然間變成了一個無任何頭銜的平民,他真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心裏不覺一陣心酸,剛才這個魏華坦真的狗眼看人,竟然如此欺人太甚!他心裏太明白了,不願和他多曖味,更不願意有任何把柄落到他的手裏。毫不猶豫地摔出三萬元錢的同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把這個小小的鄉黨委副書記打發走了。他更加體會到人生的險惡,政治的肮髒,前途的可怕!。


    拿著香煙的右手,突然感到一陣燒灼的疼痛,渾身一陣抽筋,扔掉煙頭,收迴那茫茫的思緒。


    夜,寂靜而淒涼。他從沒有經曆過這種可怕的寂寞。過去那輝煌燦爛的日子,大小官員們的阿諛奉迎和討好連媚的笑臉,前唿後擁的人群。門庭若市的迎來送往,全已成為過眼煙雲。他極其無聊地品味著孤獨,好像孤獨是一隻魔爪漸漸地向他逼近。


    夢,一場好悲涼的夢!這時電話鈴急促地響著。他慌忙地從按發裏爬起來,從沒有過這樣焦急地走到電話機旁邊,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喂……”


    “汪書記嗎!我是侯希光呀!我在你的院子外麵……”


    “喲!老侯啊!大門開著呢!快進來吧!”汪登生放下電話,心頭的淒涼被候希光驅走了許多,他急忙打開客廳的門,這時候希光已經來到門口。


    進了客廳,侯希光看著汪登生說:“有什麽情況嗎?”


    汪登生搖搖頭,垂頭喪氣地倒在沙發上說:“老侯,我感到從沒有過的寂寞,這種孤獨叫人害怕、膽顫!”


    侯希光遞給他一支中華香煙,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歎了口氣說:“我太理解你了,老同學,你說他媽的是怎麽迴事?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隨隨便便的就給免了!”說著,給汪登生點著香煙,然後自己猛吸了兩口煙。


    汪登生抽了一陣子煙,往日那凜凜的威風蕩然無存了。失去權力僅僅兩天的汪登生,仿佛成了另一個人,給人明顯的印象是每天都吹得整齊而光亮的頭發突然蓬亂了。往日那飛舞著的眉頭擰成一個布滿皺紋的疙瘩。過去從沒見過胡茬的下巴,冒出了黑黑的胡須。過去每天必換的襯衣,現在也不再講究了。精神顯得萎靡而難堪。


    侯希光反複打量著身邊這個兩天前還是大權在握的縣委書記,正是他的到來,給他帶來了權力和地位,金錢和精神的滿足。他真的沒想到,在他到了天命之年,突然一棵大樹從天而降。他看著汪登生,心裏一種說不出的痛楚,他並不是為他而痛苦,為他而難受。他是為自己失去這棵大樹,失去這座靠山而傷心。他將會是什麽樣子?頓時一種樹倒猢猻散的傷感如同一把利劍刺向他的心頭。他緊緊抓住汪登生的手說:“老同學,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了,哪個縣委書記不需要官場上的應酬?憑什麽在你身上雞蛋裏挑骨頭!”


    汪登生覺得侯希光真是老同學,能夠理解他,體諒他。握著他的手,熱淚盈眶地說:“希光,我真的感到冤枉啊!你說,那些縣委書記們,哪個不是這樣?奧迪轎車,中華、玉溪香煙。外出那鈔票大把大把地摔!美國、日本、香港哪年不出去幾趟?怎麽倒黴的就是我汪登生?我真的不服氣啊!”


    侯希光說:“誰他媽的是好人?陳希同、王寶森那是多麽顯赫的位置!那麽大的問題,不暴露還不照樣當他們的大官。現在得要千方百計地保住你,你放心。此外,我們得想出一個圍魏救趙的辦法,把他們的目標轉移到別處去。”


    汪登生竭力振作精神說:“現在這種形勢,誰撞到槍口上誰倒黴。事情都壞在黃友仁這個王八蛋手裏,不是他怎麽會把市委書記引到這裏來呢?”


    “是啊!那種沒有頭腦的人是不能重用的,弄得不好,他自己栽了,還牽連了別人。”


    “算是我瞎了眼。你說這個王八蛋荒唐不荒唐,他竟然把市委書記銬起來,還關了一夜。又把省紀委三個領導給抓起來,他們能不惱火嗎?”


    “這狗日的真他媽的該死,槍斃了他也不多!所有的事都壞在他手裏。”侯希光站起來,狠狠地跺著腳罵道。


    “我萬萬沒想到,這些罪過全都加在我的頭上,他們先拿我開刀了。”


    “汪書記,現在關鍵問題是要設法把問題從你身上推掉。黃友仁也好,流氓集團也好,歸根結底都是黃友仁的問題。把公安局全給他端掉!所有問題全推給黃友仁。我還是想到要圍魏救趙之計,來解你此時之危!”


    “怕是不那麽簡單!”


    “上麵你再找找關係,需要疏通的,經濟上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汪登生搖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到了這個時候,誰都想躲得遠遠的。人哪,一旦失去手裏的權,誰也不想理了!”


    “勢利!勢利!”


    夜晚,這幢小樓裏一片寂寞,汪登生和侯希光一直在客廳裏毫無目的地長談著。可他們始終沒有想到好辦法。


    侯希光心裏確實也不是滋味,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為汪登生抱不平。當然他對汪登生是不至於過河拆橋的!他如今的地位、金錢、女人確實都是他帶給他的。他看著汪登生,仍像過去那樣十分尊重他。侯希光看看表笑笑說:“汪書記,現在才10點鍾,我看找兩個人來陪你打打牌,推掉一切煩惱,怎麽樣?”


    汪登生那失神的眼中閃動著一絲火苗,真的有些高興地說:


    “也好,今天不玩麻將,玩玩撲克牌,80分。”


    侯希光說:“那好,我那裏有兩名女將,過去沒機會陪你,全是官場上的人纏著你。今天讓兩個女士來陪我們玩玩。”


    “那好啊!”


    侯希光一邊拿手機一邊說:“那個關常藝確實能幹,她對八卦很有研究。還是什麽大學裏的周易研究會會員。撲克牌到她手裏,那簡直像麵筋一樣,活透了。108張牌,她能一下拉上兩尺多高,一張接一張,不掉不亂!”


    “我怎麽沒聽說過有這等人?我在電視上看過那些豪賭高手才有這樣的手藝。”汪登生睜大眼睛盯著俟希光。


    侯希光一連撥了兩個電話,都打通了,又叫駕駛員去把這兩個女子接過來。


    侯希光關掉手機說:“馬上就來。”他看著汪登生情緒大振,又說,“可惜這玩牌不評職稱,要是也評職稱的話,那她在全國肯定能評個教授、副教授什麽的。”


    汪登生說:“你胡扯蛋!玩牌評什麽職稱!這女的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說過,而且你還見過。當時她在直屬糧所,隻是一個小小的統計員,是我發現了人才,曾向你打過招唿,把她調到縣麵粉加工總公司任董事長兼總經理。因為這是個副科級崗位,我對你說過。你當時說:這又不是什麽重要崗位,讓我對組織部說一聲,常委會那隻是形式。”


    汪登生哦了兩聲,問:“她叫什麽名字?”


    “關常藝。”


    “這名字倒是很怪……”


    正說著,候希光的手機響了,他打開手機:“喂……噢,好,我馬上來開門。”轉身站起來說:


    “她們來了,我去開門。”說著出去了。


    隨後,侯希光領著兩位女子進了客廳。汪登生坐在沙發上沒有站起來,那目光像是看著外星人似的。沒容她們說話,侯希光拍拍後麵那個瘦瘦高高個子的女子說:“她就是關常藝。今天讓漢書記開開眼界!”又指指前麵那個中等身材的女子說:“她叫白惠雪,剛剛上任不久的副局長。”接著叫關常藝和白惠雪把靠在一旁的方桌移過來。汪登生在明亮的燈光下注意著這兩個女子。關常藝大約30歲剛出頭,相貌還算一般,身段婀娜柔細,皮膚也還白靜、細膩,隻是胸脯平平的,沒有什麽性感,但她那氣質卻並不叫男人討厭。白惠雪卻是另一番風韻。看上去最多也隻有30歲。具有唐代流行的那種豐滿之美。四個人站定後,汪登生說:


    “怎麽配對子?”


    關常藝老練地笑笑說:“自然是我和白惠雪了,你們領導對領導吧!”


    侯希光說:“也好!”於是坐了下來。汪登生就在對麵坐定。


    關、白二人也在另外兩麵坐了下來。


    關常藝拿出兩副嶄新的撲克,往桌子上一放:“請二位領導定規矩吧!”


    汪登生說:“老辦法,三局兩勝。2和a必打,滿80分後,每10分升一級,光頭三級,抄鍋底,單抄乘2,雙抄乘4,怎麽樣?”


    大家齊聲說好。白惠雪說:“吃蒼蠅怎麽算?”


    侯希光說:“吃一個蒼蠅罰10分。”


    於是關常藝拿過牌,嘩嘩嘩地洗起來。速度之快讓你難以看清一張張牌,簡直猶如瀑布一般。接著她帶著表演似的,右手猛地拉了兩下牌,那一張緊接著一張的牌,像是飄向空中的風箏,又像一串串飄搖飛舞的蝴蝶。真讓人眼花緣亂。汪登生心裏暗暗叫絕。隨即她把牌往中間一放:“汪書記請掏牌!”汪登生伸手抓過一張牌,說:“小關,聽說你對八卦很有研究,能否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關常藝掏著牌說:“八卦也好,周易也好,其實都是自然界的一種現象。人為的把它迷信化或者神秘化都是不科學的。但是它畢竟有它的科學的一麵。就說這陰陽八卦圖吧!它並非憑空而來,八卦圖中的陰陽魚,白色為陽,黑色為陰。這陰陽魚也可稱作太陽和月亮,太陽為陽,月亮為陰。陰陽相互環抱,表示陰陽交合。陰陽是萬物矛盾的兩個方麵,既對立,又統一。萬物萬事都有陰陽矛盾,也都有統一性。自然界處處都有陰陽之分:天為陽,地為陰;男人為陽,女人為陰;太陽為陽,月亮為陰;化學上的陽離子,陰離子;數學上的正與負;電學上的陽極,陰極;總之,無事無處沒有陰陽。這都是千百年來人們根據自然界的現象總結而成的,八卦圖分成黑白兩部分,如同兩個胖胖的逗號。


    黑魚中間有個白點,白魚中間有個黑點。黑白分明,稱為陰陽兩部分。也稱陰陽魚。無論是黑的還是白的,那逗號從胖大處漸漸變小。就如同官場一樣,越往細小處,表示官越大。意味著大官越少。而粗大處意味著多,那是小官。而那中間的圓點則為錢。意思是說無論大小官,在官場上都在緊緊地圍撓著錢。細想想不就那麽迴事嗎?”突然關常藝停住了,接著她放了一張梅花2,說:“定王。”


    大家正聽得入神,幾乎忘了“定王”這事。經她一提醒,侯希光說:“哎呀!遭了,我忘了定王!”


    伸手掏牌,來了一張方塊2,他興奮得放下兩張方塊2。叫道:“趴上去!”汪登生大笑著說:


    “你這家夥,這叫反主。趴上是什麽意思?”


    白惠雪說:“你說這陰陽八卦整個圓就如同官場上一樣,那全是官了。老百姓呢?”


    關常藝說:“凡是八卦圖不是在一張紙上,就是在一塊布上,那一大張空白就是老百姓。猶如老百姓供養著這些大小的官員。”


    牌掏完了,侯希光伸手去拿剩下的8張底牌。這時白惠雪壓住侯希光的手說:“等等!”看看汪登生,從手裏抽出兩張牌,往中間一放說:“趴上去我也把你給反過來,讓你臉朝上!”


    大家一看,那是兩張“鬼子”。


    第一局關、白二人贏了。


    接著又開始第二局。侯希光和汪登生贏了這一局。


    第三局掏牌時,關常藝說:“其實這官場上如同這打牌一樣,誰輸誰贏很難說!”


    汪登生一邊掏牌心裏一邊想,這關常藝一個30來歲的女子,都有如此見識,過去他隻顧當官,卻不研究官場上的輸贏,所以自己輸了。


    汪登生感到這個關常藝以乎是故意在說他,頓覺全身冷颼颼地一陣麻。臉上如同麵神經麻痹那樣不停地抽動著。幸好各人都隻顧著自己的牌,並沒有察覺他的窘態。


    這盤是侯希光打紅桃5,白惠雪手裏竟然4張5。一張方塊5,一張黑桃5,還有兩張梅花5。當她壓住牌時,就在琢磨著讓下家汪書記吃蒼蠅。她先出一張梅花兒接著又出兩梅花5。汪登生心裏還在想著官場上的事,隨手出了兩張梅花。關常藝剛想叫,白惠雪使了個眼色。輪到侯希光了,他剛剛抽出兩張梅花,突然覺得不對,於是放下兩張主牌紅桃。


    白惠雪笑著用右手壓住牌;說:“汪書記,對不起,兩個蒼蠅,罰20分。”


    第三局拉鋸拉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關、白二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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