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節將至北風唿嘯。李淩坐在蒲團上沉思良久,感到有些寒冷,正要起身離開,抬頭正看到身前佛像石像,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李淩細細觀察,這一尊佛袒胸露腹喜笑顏開手攜布袋席地而坐的胖菩薩,就是彌勒佛。


    那種熟悉的感覺片刻就沒有了。李淩撓了撓頭,當初在齊魯大學的教堂中就有過這種感覺。是那種驚鴻一瞥中的頓悟,也是與生俱來的相知。腦海中有著一些斑駁的記憶,想要撲捉,卻又無影無蹤。他是隨遇而安的人,既然想不通就幹脆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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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春寶山各堂堂主,一夜間都收到了傳堂令,龍頭大爺駕到。


    山裏寒風嗖嗖,杏黃旗獵獵迎風招展。


    “大——哥——到!”入夜時分,隨著一聲長長的嘶喊,通往寺院的小道上,立馬亮起一條長長的火龍,把上山的路,照得纖毫畢現。


    聽見喊聲,兩旁人眾山唿,聲勢震天:“迎接大龍頭。”


    春寶山勢力極大,龍頭山主跺一跺腳,江淮之地都要顫上幾顫。多少英雄豪傑受其節製,三山五嶽的好漢俯首稱臣。山主最近幾年又不問世事,難得出來一次,派頭是何等壯大。


    看見如此壯觀的火龍似在山間飛舞,李淩眼神灸熱,心情振奮。今日能一睹山主尊榮,讓他激動不已。他最是羨慕那些江湖豪傑,如今竟能見到統籌天下英雄的洪門山主,如何不令他激動。


    但見山主已經花甲之年,精神依然矍鑠,一馬當先的大踏步行來。身後跟著護印大爺護劍大爺以及各堂堂主,兩旁巡風多如過江之鯽來迴查看,有上千洪門弟兄手執旌旗呐喊雀躍。


    春寶山主一副從容淡定,雲淡風輕的神色。對眾人頻頻揮手致意,點頭微笑,換來的是一排排眾人熱切的迴應。


    李淩暗自腹誹,這就是上位者的大家氣度,果然不同凡響。饒是山主以及眾人已經踏步離開良久,他依然站在那裏迴味著山主的風韻,下定決心一定要努力達到這種高度。


    第二天得到通知,晚間洪門春寶山在“寒光寺”開堂放票收新人。李淩心情激蕩,早早的與錢旭平等在寺廟門口。不過一會,就見幾名軍官模樣的人雄赳赳的到來。李淩認識其中一名軍官,正是在“鴻賓樓”調戲葉婉,後被李淩和遊飛毆打的幾人之一。


    那名八字胡的軍官也瞧見兩人,臉現怒容,就要從腰間摸槍。隻是今日洪門大典,不準攜帶武器,摸了個空,然後就摩拳擦掌的道:“小兔崽子,軍爺找了你好久了,沒想到冤家路窄,讓我在這裏碰到你。嘿嘿,看這次往哪裏逃。”


    李淩苦笑一聲,怎麽哪裏都有仇家,他是那種不怕事的人,擺開架勢,道:“你何時看到我逃跑?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八字胡軍官勃然大怒,一拳照李淩麵門襲來。口中猶自罵道:“狗娘養的小崽子,還想造反不成。”


    聽到他罵娘,李淩頓時怒氣勃發,一個鞭腿迅疾掃出,那軍官一拳還沒打到就仰天栽倒。而其餘幾名軍官震驚莫名,沒想到隻是一個迴合同伴就被掀翻在地,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加入戰團。


    “都住手。”一聲大喝傳來,卻見刑副大爺閆寶奇臉色鐵青的過來,狠狠的瞪了李淩一眼,道:“惹是生非的都是你,這次又是怎麽迴事?”


    感到他對自己沒什麽好印象,李淩也懶的解釋,住口不語。


    那八字胡的軍官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道:“這小子目中無人,前些日子在客店與我為難,今日撞見卻要取我性命,請閻堂主替我做主。”


    一旁的錢旭平連忙拱手道:“當日在‘鴻賓樓’中,這個軍官要調戲七妹葉婉,被李淩與我等兄弟攔阻,今日看到我們就有意發難,還請閻堂主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秉公處理。”


    閆寶奇對李淩已經有了成見,對他現在的態度更是不爽,冷冷的道:“是這麽迴事嗎?”


    “是這樣子的。”不待李淩迴答,卻見洪門七妹葉婉嫋嫋婷婷的行來,也是俏臉緊繃。


    作為一名女子親口承認這種事情,也需要一種勇氣。與閆寶奇一起到來的那些人不由的都信了,對這軍官敢調戲葉婉也頗有微詞,但礙於這幾名軍官事關重大,也不想在此事上爭執。閆寶奇對那軍官道:“侮辱洪家兄弟姐妹當受刑法,但念你不知情,今日又是你入會大典,可道歉了卻。”


    那軍官察言觀色,趕緊借坡下驢,抱拳道:“前些日子得罪七妹,還請多多包涵。今日事了,在下親備薄酒向七妹致歉。”


    葉婉連看都懶的看他一眼,哼了一聲自個向寺廟走去。由於她在山門中地位特殊,也沒人責怪她的不守禮法。


    那軍官尷尬一笑,打眼看向李淩,正想措辭,卻感到胸口一陣發疼,正是方才被踢的一腳,將道歉的話硬生生的憋迴了肚裏。


    李淩與錢旭平暗自忿忿不平,今日怎麽的與這種人同時拜入山門,丟了自個身價。


    閆寶奇也是哼了一聲,徑直走了。


    洪門入會稱為作戲或放馬,儀式選擇清靜的古廟進行,稱廟為啞巴窯子,就是神佛不說話的意思。


    大廳五丈見方,分為外部中央內層三區,以陳近南亭名為隱語號稱紅花亭。室中祀關聖,署額曰忠義堂。堂中央設各種神座。如女軍神關玉英,及前五祖,後五祖,及鄭君達萬雲龍鄭玉蘭郭秀英周洪英等。


    神座前設高溪塔及盛果實的器盤,又有細加刻畫的九話塔香爐。更有紅燈官傘七星刀,刻畫龍鳳之棍棒,及木楊城之木鬥。


    案前列燭無數。其下是七星劍,及墨盤。有紅燈以辨真偽,有尺,以量會員之行為,且以計天地合一之度。有秤,以表示正義公道。有鏡,以鑒一切之順良邪惡。有剪,謂可剪開蔽空之暗雲。有桃枝,以明效法劉關張桃園結義之意。此外有珠串木魚,抱合一劍以成穹籠之形,上置一橋,以代五祖由少林寺逃出時所過之橋,雜取銅鐵板為之。


    外麵更有溝渠圍繞。紅花亭前有休憩室兩座。各部門首,都有衛兵拔刀挺立,衛兵更以竹園植立門口。凡入會者必經過此竹園。


    入會儀式夜間舉行,會場準備已畢,各個堂主頭目,均披明代衣冠,紅巾結發為正式入會。


    置木鬥焚香,拜五祖,其時一舉一動,鹹誦規定詩句,祭式既完。大哥坐在神前。香主坐左,先生坐右,紅棍草鞋侍立兩旁,會員則散坐遠處,衛兵帶劍各立門旁。管事帶領入會者到休憩室。


    李淩發現裏麵大概十來人等待入山的新人,也並非遊飛所說的每次必須最少五十人才可開香堂。


    其實他不知道此次春寶山開香堂非比尋常,所入的會員都是百裏挑一的精英,而幾名軍人更與山堂關係重大,今日才有所破例,更是山主親自主持。


    入廳的門很狹窄,人必須匍匐而進,到門口時,衛兵與入會者,作問答:


    衛兵問:何故來此?


    李淩等人早就背熟了切口,答:意欲列名軍籍,為洪家兄弟,故來此。


    衛兵問:因何知道可為此間兵士?


    大家齊聲答:因見有召集示諭。


    衛兵問:誰教你來?


    答:自願前來。


    衛兵:問自何處來,


    入會者答:自東方來。


    ……


    進入大廳,由於是山主親自主持,也作為香長,一臉嚴肅的問:你們是何人?


    大家答:我高溪天佑洪也。


    山主問:勿謹語,無姓天之人,你們生於何處?


    大家答:我以天為父,地為母,日為兄弟,月為姊妹,天以洪大為佑,日月為明,故我自名天佑洪,言天必護洪也。


    山主問:天地日月之姓若何?


    大家答:天為興,地為旺,日為孫,月為唐。


    ……


    山主講演道:“吾人當吉兇與共,以求迴複天地萬有之明,滅絕胡虜以待真命,吾人當處拜天帝地皇山河土穀之靈,六六之靈,五方五龍之靈,以及無邊際之神靈。創造以來,百事提倡,凡古人所知而足為後代教訓者,當傳遺之。請兄弟,今再導汝於忠義之中,吾人當以同生死誓於上天。


    今夜吾人各介紹數個新信徒於洪門,學桃園結義故事,約為兄弟,洪其姓,金其名,合為一家,自入洪門之後,當一心一德互相扶持,毋許有彼我之別,今夜拜天為父地為母,日為兄,月為姊妹,複拜五祖及萬雲龍等,與洪家之全神靈。


    今夜吾人跪拜爐前,心神立即清淨,吾人各刺指血混啜之,作同生死之盟誓。吾人以甲寅年七月二十五日醜時為誕生日,誓複二京十三省,一心一德人人自求多福,各分其勞,毋或疏隔。


    凡新會員,各就其範圍行其任務,順天行道。順天者存,逆天者亡。如有發憤圖強,建設天下太平之治者,及身封王侯,子孫曆世永昌。違反是道者,應滅絕於劍戟之下。且須滅絕其種,惟忠心義氣之人,得受永遠之福祉。吾人受生於天地,被日月所照,結義以後,啜血盟誓,上仰神明之降鑒,當各表誠意,以矢三十六誓。”


    ……


    眾人又學山主之樣,手執黃卷,按特殊跪拜方式朗誦三十六誓詞。


    朗誦完畢,一齊起立,引新人到神位前,各執香焚燒。紅旗老五取一雄雞來,斬掉頭顱。山主以碗盛雞血,以釘刺新會員左手第二指,將血滴到碗中。焚燒三十六誓詞的黃卷,將灰一起調到碗中,又信誓啜之。


    爾後,新會員行相見禮,山主以紅紙包錢四文給大家分發,新會員各納入會費一元。


    山主將紅布票印秘密符號以及各個公所堂口的名字告訴眾人,登錄簿藉後,複給以會規二十一則及十禁十刑。令各遵守。


    李淩渾渾僵僵的在繁瑣的禮儀以及好奇中熬過一夜,不過也是興奮不已,從今以後加入洪門,自己也算是有後台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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