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己方之事,竟為陳超心中之一逆鱗,他如此罕有的怒氣暴發,如此罕有的痛罵平日有點頤氣指使慣之妻,李興感動之餘,便極力勸架。一時間,陳家大廳中充斥著陳超憤怒之聲,陳妻哭泣之音,李興極力勸解安撫之言。


    家家都有本難念之經,家庭瑣事不是生死仇恨,總有個完結時。如一方讓一讓,另一方氣消一消,事情就很快揭過。


    陳家事暫了,此刻李興兩父子舒舒然坐於馬背踏上歸途。


    “爹,等下迴家,我就跟奶奶和娘說,我爬樹不小心摔了頭上兩包來的。”馬剛踏上墟前的小橋時,李文打破二人一路歸家保持的沉默。


    “哈!哈!哈!”


    李興經曆在陳家一番跌宕起伏,頗為複雜的心情被兒子善解人意的一句話,給驅得煙消雲散,立刻開朗明活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光明磊落,應懂得擔當。咱們就如實說好了,為父大不了被你奶奶一頓責罵,給你娘好一番埋怨!”


    “對了,兒啊!我於路上也一直思考著,你在比試時所用的最後一式,如此灑然,如此匪夷所思,你就像整個換了個人似的,你是怎樣做到的?”


    拋卻複雜心情後,李興和兒子細細談起來。李文一五一十說起昨日打架之事,當時自己因憤怒而大發神勇。方才比武時,當陳鳳蘭又是用老招欺來時,他也是怒極而超能發揮。


    至於被最後一擊重擊,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當時他也是覺得怒濤溢胸了,可力量與靈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情緒明明已到,但前一刻還在的神勇卻了無蹤影,真是奇哉怪也。


    李興略一沉思,正色對兒子說:“可能令你超能力發揮的並不是因為憤怒,主要是因為忘我。”


    “記得當年,有次夜裏急行軍,我們必須在子時到達,否則就是全隊覆滅的下場。那夜的途中我們遇上好幾條大溝,全隊人都是一躍而過。事後,由原路迴歸時,我們都不敢相信,如此寬之溝昨晚竟不當一迴事一躍而過,再試下竟無一人能做到。我想這也正是忘我的力量。”


    本有一事,李興本打算找個合適時間跟兒子談談的,此刻話頭恰涉及此方麵,李興便趁機對兒子細細道來:


    原來李興此次外出,歸期比原計劃晚上幾天,那是拐道拜訪了位於養生方麵極有名氣的名大夫,想去諮詢關於李文的身體問題。


    介紹完兒子的情況後,大夫問李興,兒子的筋肌是否大而硬,曲彎其手,摸上曲澤穴位鄰近的手筋,易於常人的如弓弦細而韌,而如老藤粗而堅。李文的體征不正是如此嗎,李興當時大為吃驚。


    大夫還說,生有粗筋的身體就是座寶庫,但亦不排除某些事病態的存在。但這寶庫也要開發出來才行,否則它的大門越關越緊,到最後固化了就永無打開之日。


    這對於此類人,一般的開發方法是刺激法加藥泡,越是幼時進行越好。但盡管有剛出生即便進行合理輔療的,真正成功的例子也並不多。絕大多數者也就是力量比常人大得多,但或許是僵硬時久,比起常人靈活度卻是差遠了,而極少數幸運兒多可成為冠勇三軍的悍將。


    但大夫也認為刺激藥泡之法,這由外而內是為未流之法。最好之法應是由內而發,激發起內潛自是事半功倍。


    “可惜他也不知如何才能由內而發,如何發揮出人的內潛。因他也沒試過,他反問說:你們武者能劍隨意動是為高手了,但也應聽說過更高的是人劍合一吧。即使能人劍合一的人,也無法一一說得清人劍合一的具體意境吧!”李興說起此事也是感慨連連。


    “兒子,你現在在特定條件下,雖說隻偶爾才能發揮你的潛能來。但這絕對是個好現象,說明你的身體並非是真正的病體,而是一座寶庫。”


    “你要多用心去體會、感受,像那些神箭手,他們無一不是全身心浸入箭道中的。用心做某事比應付式做某事,其效果有雲壤之別,這是許多人深有體會的。”


    李興越講越興奮,越講越對兒子充滿了信心。


    “兒子!聽你剛才所講的,我對你充滿了信心,多用點心,你必會證明給為父看,你並不是人間之病夫,而是天之寵兒。”


    “爹,你放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兒子我必不會給人小看的!”


    性格自強、堅毅正是李文優點之一,加之這幾年身體一直朝好的方向發展,讓他早是自信滿滿。他這寥寥幾句並非是為應付父親之言,而是真正發自內心,讓人聽來都有種不容置疑的感覺。


    那王佳珠正是楚王不識玉啊!我兒正是那和氏玉,隻是現在給一層頑石包住罷了。隻是陳超那家夥眼光倒是毒的很,怪不得他生意越做越好。


    不知他家會否退那副同心鎖迴來,退迴也無妨,咱家從來沒有想過什麽攀龍附鳳,隻求文兒身體健康平安就好。我兒必會恢複正常的,說不定??????哈哈哈!想到兒子的優點,李興不禁喜形於色,一陣大笑起來,心情一掃先前的陰霾。


    “爹,以後我有空就靜靜跟我的身體說話、溝通,我要跟它們做真正的,最好的朋友。就像爹跟超叔一樣的朋友,那樣我們就能兄弟其心,其利斷金!”腦中縈繞著陳超發飆場麵的李文有感而說。


    “好!好得很!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李興覺得兒子此言很在理,老懷大慰說。


    這番偶然經曆,這一席談話後,李文冥冥中將要摸上了一扇門。


    話說“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其實,上帝本就在每個人的人生麵前開了好多門,不過大部分不好找,更不為人知而已。當你所知道的那扇明門被關上時,不得不用心去找,用了心當然就有可能、容易點找到另扇暗門。


    現在這世界也是如此,我們一出生就有一扇大門,一扇人所共知的明門在眼前敞開著。裏麵五彩斑斕,光彩奪目,吸引我們走上這條康莊大道。這扇門便是------物質之門。


    李文無意中將要去摸上的卻是另一扇門,最易給當世人所忽略的,卻也同樣重要的另一扇門------精神之門。


    他隻是摸上了極小一邊角,想要勉力推開,邁過門檻仍要很長的路要走。成功與否,還得靠他的智慧、意誌、靈覺、機遇??????


    “兒子,我們這就迴去做一個漂亮的燈籠,好參加明天的開蒙禮。今晚我就講十三太保李存孝的故事吧。傳說他的筋亦如老藤粗,隻是他自小便手腳靈活,是近代排名第一的勇將,武藝天下無雙,勇力絕人。他十來歲便赤手空拳打死大老虎,更能將虎如石頭般扔過山澗。”


    “真的有這麽神。”


    “還有更神的??????”


    兩父子歡快的聲音傳迴小橋上,卻被橋下潺潺流水聲逐漸掩蓋,並非是他們越說越小聲,而是一拍馬臀遠遠馳去的緣故。


    “娘!”


    “娘!”


    李興父子看著門前的李王氏和王玉盈,異口同聲喊。他聲音輕輕的如同做賊,同時齊露尷尬臉色。


    這對父子麵有三分似,神有六分同,同時流露出如做錯事孩童般的眼神。這本該讓麵前兩位女主人暖由心生,母愛泛濫的,但她倆此時卻是冰霜掛臉。


    原是李母和王玉盈聽到門外的馬蹄音及歡快的狗叫聲,這二人便同時急忙放下手中活計奔出門去。看著李文額頭碩大的紅包,事情比她們內心所掛心的還要惡劣得多,二人心一驚後再一涼宛如掉入冰窟。


    李王氏奔至李興前,罕有的戳額咆哮斥罵起來。


    王玉盈跑到兒子前,彎腰摟著兒子忍不住淚珠滾落。她小心翼翼地對著兒子額上的紅腫大包輕嗬著冷氣,心痛地說:“我的寶貝兒子,你沒事吧,痛不痛啊?”


    “娘,你放心,孩兒沒事,我好得很呢!”李文在臉上強擠點笑容道,又一拉身旁祖母的褲腿說:


    “奶奶,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啦。你別罵我爹了,是我當時走了神造成的。”


    感到孫子拉自己的褲腳,李王氏低頭看到孫兒那強裝笑容的小臉,和一雙滿盈祈求神色的眼睛。她心一軟,不再理那唯唯諾諾的李興,俯下身來與兒媳同摟著李文。但即想到傷心事,她忍不住老淚縱橫低泣哭訴起來。


    “我怎麽這麽命苦啊,自從嫁入你們李家,哪天我不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夫家半年見不上一麵也就罷了,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兒也一個個離我而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有多痛,你們知道嗎?”


    “你們男人是喜歡鐵血快意的生活,可曾有想過家中孤兒寡母的艱辛?你們太自私,太自私了!”


    “我這唯一的孫兒可不能步他們的後塵!盈兒,等下幫我將家中的那些刀刀槍槍全給我燒了,全燒了!別讓它們再禍害我們的文兒。”李王氏在哭訴中突然心中有個決斷。


    怒不可息的李王氏和淚漬布臉的王玉盈在後院生起火堆,將家中所有的木刀木槍、竹劍竹弓等習武道具,而且連李興的真刀實槍都一股腦投進火堆中。


    李王氏在拿武器扔入火堆時,仍不忘飛舞著手中武器對李興、對天咆哮著:“我寧願與你們男人一樣,在沙場為國為民拚殺,生死不過一瞬間,有什麽了不起!也不願在家中,等著收到夫君、兒子們的一封封陣亡通告,感受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柴火炎炎之下,挽袖赤臂、舞動戰刀而咆哮著的李王氏,在外人看來是好一位‘巾幗女老英雄’,但在李興和李文眼內,那不過是個飽受戰爭創傷而偉大的母親和女人!


    李興早有飽受老母親的責怪,晚上又受愛妻一頓埋怨粉拳的心理準備,但老母親發如此大的脾氣,卻是意料之外。他想,或許真是自己錯了!


    抑悶的下午,李興默默做著明天開蒙用的小燈籠時,當聽到“爹,對不起!孩兒沒本事連累到你了!”一句,差點熱淚盈眶。他隻能對著兒子猛搖頭,而哽咽不得語。


    李文看著心目中極高大的父親那濕紅眼睛,他內心是愧疚難


    持,同時暗下了個無比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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