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淮南少年遊俠客,白日球獵夜擁擲。


    唿盧百萬終不惜,報仇千裏如咫尺。


    少年遊俠好經過,渾身裝束皆綺羅。


    ——節選自《少年行三首·其三》李白


    ……


    白複將手劄遞還給章仇窮愚,對其耳語兩句。章仇窮愚頻頻點頭,嘴角流出一抹笑意。


    章仇窮愚朝著張武走去,做出歸還手劄的樣子,慢慢向張鎬靠近。


    章仇窮愚笑道:“張大人從鳳翔起,就輔佐陛下,從不結交朋黨,這中間恐怕有什麽誤會。


    我看,不如先給張大人鬆綁,聽聽他的說法。以免將來發生誤會,給李公公平添麻煩。”


    說罷,章仇窮愚順勢掏出塞在張鎬嘴內的麻核。


    張鎬也曾是當朝宰相,像綁雞仔一樣被人強行綁縛,屈辱萬分。得以解脫後,張鎬破口大罵:


    “李輔國,你個閹人,覬覦老夫府邸,竟然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張武,你個直娘賊,見我閨女生得美貌,就想……”


    張武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不等張鎬說完,張武抄起腰刀,向張鎬脖頸砍去,試圖一刀結果張鎬性命。


    鋼刀直奔張鎬脖頸而去,刀鋒深寒,在張鎬脖頸上擦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破空之聲傳來,一枚小石子飛出,正中張武刀身,火星四濺,將鋼刀磕飛。


    “大膽!竟敢當街刺殺朝廷命官,給我拿下!”


    白複大喝一聲,號令金吾衛將士動手。


    “嘭嘭…砰”


    傳令兵敲出兩短一長的鼓聲,示意僅留敵方主將,其餘敵軍全部殲滅。


    金吾衛迅速列陣,前排士兵用長槍和盾牌結成魚鱗陣,護住中軍。第二、三排弓弩手進入輪換射擊位置。


    張武狂性大發,仗著獒衛人多,下令向金吾衛還擊!


    獒衛兵士剛掏出弩箭,還沒來及扣動機擴。隻聽風聲四起,金吾衛弩箭齊發,將近百名獒衛逐一射殺。偶有不死之人,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地呻吟。


    金吾衛訓練有素,進攻犀利,防守嚴密,所護中軍毫發無損。


    殲滅獒衛、確保安全後,金吾衛的中軍散出一條通道,後軍中現出幾輛馬車。一人身著馬球勁裝,從車駕中走出,竟是越王李係。


    越王李係來到陣前,指著張武罵道:“好你個狗奴才,竟然連本王都敢襲擊。真是目無王法,狂悖至極!


    來呀,把這條瘋狗給我宰咯!”


    ……


    張鎬所住住的宣平坊地勢很高,是城中緩緩抬升的山坡。這片隆起的山坡叫樂遊原。坡上有宣平、新昌、升平、升道四坊,可以俯瞰整個城區,景致絕佳。


    樂遊原上樂坊、酒肆林立,又有慈恩寺、青龍寺、崇真觀等著名寺廟、道觀,乃是長安百姓休閑的處所之一。


    宣平坊內還有一個碩大的馬球場,對外開放。不少皇室子弟喜歡在此與民間馬球高手對弈,與民同樂。


    剛才,金吾衛驍騎巡邏路過此處時,白複正好看見越王李係和一眾皇子操練馬球。


    自從大明宮平叛以來,越王李係與白複交情深厚。李係知道白複球技冠絕天下,力邀白複下場。


    白複欣然答應,等到巡邏值勤結束,便過來球場,一同鞠球。


    獒衛囂張跋扈,正中白複下懷。白複就是要當著皇室子弟的麵,嚴懲獒衛。


    於是,白複派親兵邀請越王李係和眾皇子過來主持公道,並授意章仇窮愚拖延時間。


    眾皇子也頗為詫異,沒有朝廷旨意,區區獒衛竟敢緝捕前任宰相?


    越王李係一心結交白複,策馬而出,迅速趕到。眾皇子也聞聲趕來,藏在馬車裏,混在圍觀百姓之中。


    張武囂張跋扈,被眾皇子看在眼裏。眾皇子怒不可遏,期盼白複出手,懲治獒衛。


    ……


    見到白複示意,確保安全後,越王李係率眾而出,當著長安父老的麵,怒斥獒衛。


    張武這才知中了白複之計,後悔不迭。


    不過,直到此刻,張武還心存僥幸。他忿忿不平,搬出李輔國威嚇眾人。眾皇子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割掉張武的舌頭。


    白複命人將張武拖至張鎬府邸旁的十字路口。金吾衛行刑官扛出火漆殺威棒,殺氣騰騰,分列兩旁。


    張武仗著李輔國,料定白複不敢拿他怎樣,毫不悔改,出言不遜。張武道:“白複,你動我一下試試,我讓我爹廢了你!”


    白複迴望張武,深寒一笑,正是巨蟒吞食獵物前的那種眼神,詭異而兇殘。


    張武汗毛倒豎、毛骨悚然。他發現自己的褲襠熱乎乎、濕漉漉的——居然嚇尿了。


    白複一個眼神,徹底嚇破了張武的膽量。


    張武現在終於明白,為何養父李輔國權勢熏天,卻對這個人如此忌憚!


    白複站在高台上,恭恭敬敬捧出千牛刀,對眾皇子和圍觀百姓道:“根據大唐律法,刺殺皇室成員和朝廷命官,其罪當誅。


    金吾衛奉旨執法,有先斬後奏之權。為嚴懲惡徒,以儆效尤,今日請出千牛刀,當街行刑!


    來呀,將張武拖下去,杖斃!”


    說罷,白複從箭壺中取出一支金批令箭,拋入法場。金批令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咣當一聲,落在張武的麵前。


    金吾衛行刑官早已等候多時,就等這道軍令。兩位膀闊腰圓的壯漢,抄起火漆殺威棒,對準張武的膝蓋骨就是重重一擊。


    隻聽哢嚓一聲,張武的兩塊膝蓋骨被打成碎片。


    “哎呦”


    張武疼的差點暈過去,他這才曉得白複的厲害,忍著錐心劇痛,伏地磕頭,哀嚎求饒。


    “饒命啊!白將軍,還請看在我爹爹的份上,高抬貴手,饒我一條狗命吧!小的再也不敢造次啦。”


    白複露出鄙夷之色,眼中寒光一閃,道:“你也知道怕了,晚咯!給我往死裏打!”


    金吾衛的行刑官都是“手藝人”,一棒下去,皮開肉綻、骨斷筋折,就是不把張武打死,故意讓其多遭些罪。


    張武疼暈過去,奄奄一息。壯漢毫不容情,端起一桶冰冷的井水迎頭倒下。冷水一激,將其潑醒再打。


    數百殺威棒之後,張武求饒之聲漸熄,全身無一處完好之地,肝脾破裂、骨斷筋折,杖斃當場!


    場地內尚有十數名幸存的獒衛,被五花大綁,跪在原地,瑟瑟發抖。這些獒衛正是剛才用皮鞭抽打張鎬家眷的兵士,因在張鎬家眷身旁押送,所以未被金吾衛弩箭射殺。


    見到主將張武被當場擊斃,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不拿人命當迴事的獒衛,嚇得屎尿橫流,頭如蒜搗,哀聲求饒。


    章仇窮愚請示,這些剩餘獒衛如何處置。


    白複眼中殺氣凜冽,喝道:“一個不留,全部棒殺!”


    君不見淮南少年遊俠客,白日球獵夜擁擲。


    唿盧百萬終不惜,報仇千裏如咫尺。


    少年遊俠好經過,渾身裝束皆綺羅。


    蕙蘭相隨喧妓女,風光去處滿笙歌。


    驕矜自言不可有,俠士堂中養來久。


    好鞍好馬乞與人,十千五千旋沽酒。


    赤心用盡為知己,黃金不惜栽桃李。


    桃李栽來幾度春,一迴花落一迴新。


    府縣盡為門下客,王侯皆是平交人。


    男兒百年且樂命,何須徇書受貧病。


    男兒百年且榮身,何須徇節甘風塵。


    衣冠半是征戰士,窮儒浪作林泉民。


    遮莫枝根長百丈,不如當代多還往。


    遮莫姻親連帝城,不如當身自簪纓。


    看取富貴眼前者,何用悠悠身後名。


    ——《少年行三首·其三》李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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