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沙邊人跡稀,欲行愁遠暮鍾時。


    野泉幾處侵應盡,不遇山僧知問誰。


    ——《賦得沙際路送從叔象》韋應物〔唐代〕


    ……


    白玉枕頭桉告一段落後,白複開始思考治理長安的模式。


    熊八鬥露骨而深刻的道理給了白複很多啟發。白複決定以平康坊的裏弄為試點,做得好,可以擴大幾坊;試點效果不好,即刻關閉,可以將損失降至最小。


    白複找上熊八鬥和章仇窮愚,三人反複商議,擬定了幾種方案。


    要想實施,光憑金吾衛的力量還不夠,還必須得到京兆府的支持。白複三番五次登門拜訪,向京兆尹劉晏闡述自己方案的可行性。


    劉晏被白複的熱情打動,耐心聆聽白複的意見和建議。


    白複的方案雖然過於激進,但他畢竟是未來的駙馬,深得天子卷寵和信任;隻拿一個坊試點,波及麵小,出不了大亂……


    劉晏權衡利弊,決定和白複聯手,治理長安。


    以往一說到治理長安,京兆尹就隻有一個思路:亂世用重典,嚴刑峻法,令人不敢作奸犯科。


    到了縣尉、差役這個層麵,更是層層加碼。規矩越來越多,措施越來越嚴。


    不但百姓苦不堪言,就連王公貴族、朝廷官員也常常被攪擾的無所適從。


    與以往嚴苛的方案不同,白複的思路不是從嚴,而是從寬,不斷鬆綁。與民休息,無為而治。


    金吾衛與京兆府聯手,始終讓長安保持在一種張弛有道的狀態中,節奏不緊不慢。無論官員,還是百姓,精神上都很鬆弛。


    金吾衛與京兆府放寬了對百姓的管製,允許百姓在家門口擺攤設點、破牆開店;不用在京兆府報備,就可以自由販賣手工藝品;隻要不在街市上占鋪位,就可以不用繳納相應稅賦。


    百姓百花齊放,使出渾身解數,招攬顧客:


    擅長烹飪的,就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炸油條、烙炊餅,扯麵條;擅長編織的,就販賣籮筐背簍、竹篦竹席;做家具的,紮燈籠的,刺繡衣的,納鞋墊的,吹糖人的……


    一時間,長安的小商販如雨後春筍,遍布大街小巷。隻要是老百姓想得到的,會製作的,有客戶光顧的玩意,街坊上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這些百姓手工作坊出的日用小玩意,立刻吸引了長安富戶和胡商的注意。在他們眼裏,這些物件不貴,卻十分實用,於是紛紛解囊,添置入戶。


    一時間,賣家得利,買家得益,貨銀兩訖,各取所需。


    莫小看這些種類繁雜的攤販,不但解決了一家溫飽、抑製了物價飛漲,也從根本上改善了長安的治安。


    長安城內的百姓,大多都沒有土地,隻能靠給人幫傭,店鋪打雜,謀取生計。就是有點手藝,想做個買賣,也苦於付不起店鋪租金,隻好放棄。


    一旦糧價飛漲、身患重病等,平日小康之家隨即陷入困頓,甚至麵臨滅頂之災。


    良善一點的百姓隻能緊衣縮食,湖口度日。活不下去時,隻好賣兒賣女;膽大一點的則投身盜匪,燒殺搶掠、尋釁滋事。


    給百姓留一條活命的通道,就從根上斷絕了長安治安的隱患。


    ……


    除此之外,金吾衛與京兆府也給地下幫派留了空間,默許其在一定範圍內經營。


    白複采納了熊八鬥的意見,將鬥獸場改造成競技場,用於角鬥士競技格鬥。


    由於禁止人獸相鬥,禁止格殺對手。競技場由地下轉為地上,公開經營。


    不少傳統賭場也加入進來,與地下幫派合夥,打造新的博彩形式。


    白複的老朋友貝海幫幫主賈昌,給足白複麵子,也加入進來,全情投入。


    其他競技場都是在室內,或簡潔樸素,或富麗堂皇。唯有貝海幫的競技場設在戶外。


    貝海幫財大氣粗,出手就是大手筆。重金將一個馬球場改造成了競技場。角鬥士們不僅可以肉搏,也可以馬戰。


    高額的賭注、不封頂的賞金,一戰成名的機會,安全的競技規則,不僅吸引了長安的角鬥士,也吸引了波斯、大食、迴紇、突厥、契丹、渤海、新羅等國的勇士。


    競技雙方高超的武功、精湛的馬技、精準的射術……引來無數崇拜的目光。競技場上的佼佼者,名利雙收,聲名鵲起,風光無限。


    賭場、競技場、訓練角鬥士的地下組織,更是賺的盤滿缽滿。


    地下組織發現,把角鬥士訓練成冷血無情的殺手,遠不如將其培養成具有人格魅力的王者,更能賺取高額利潤。


    如同鞠球場上的魁首,自帶王者光環。除了從馬球賽中獲利,還能為相關的商家代言,為其買賣撐場麵,賺吆喝。


    “夜叉”等殺手組織一改往日慘無人道的訓練方式,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做事。


    由於經營合法,獲利豐厚,就連長安附近的名門大派也行動起來,讓門下弟子以角鬥士身份出戰,鍛煉武技,賺取厚利。


    一時間,以貝海幫為首的競技場,名流貴胃,紛至遝來,連肅宗皇帝也慕名而來。


    郭子儀奉旨,陪在肅宗身旁。


    看完幾場比賽,肅宗問道:“令公,你怎麽看?”


    郭子儀道:“地下鬥獸場,乃大秦等西方諸國傳入長安。雖然血腥殘忍,但由於獲利豐厚,所以屢禁不止。


    白將軍此舉,如同大禹治水,改堵為疏,順勢而為。


    既保證參與者從中獲利,又將格鬥限定在一定範圍,競賽精彩紛呈,但又遠離血腥,如同馬球一樣可以在百姓中普及。


    叛軍之所以強悍,皆因胡人戰士馬背上長大,鞍馬嫻熟。唐軍將士,大多是務農的百姓。需要長時間訓練,才能成為合格的戰士。


    如今,戰亂不斷,唐軍需要補充大量的士兵。競技場的出現,將一部分培養戰士的任務分攤給了江湖幫派,緩解了兵部的壓力;


    大秦、波斯等胡人角鬥士的參賽,讓我們見識到了胡人武士的精湛馬術、先進的馬戰兵刃,為訓練唐軍騎兵提供了借鑒方案;


    除此以外,胡人角鬥士的戰馬,皆是大秦、大食、波斯等地的寶馬良駒,血統純正,千金難覓。正好可以趁機改造大唐戰馬的血統。


    ……


    總之,在末將看來,馬戰競技場的出現,對唐軍的改造有莫大的貢獻。


    白將軍思慮深遠、勞苦功高,可謂功莫大焉。”


    肅宗手縷長髯,看著場內歡騰的人群,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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