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粱戲鳶二人席地而坐,就著一盞油燈,促膝相談。


    “黃公觀仲簡如何?”戲鳶問道。


    “仲簡坦蕩率直,為人豪爽,是個性情中人。我觀其虎背熊腰,四肢粗健,必然是位武藝精熟的猛士。隻是這位兄弟嗜酒豪飲,連何曼都難陪住他,著實讓人吃驚!”黃粱老實答道。


    “黃公慧眼!淳於兄雖然出身醫道世家,但卻從小隻愛舞刀弄槍,常自言‘大丈夫當於沙場立功,名傳後世,如此雖死無憾’。潁陰縣內,三年未有敵手,又因豪傑之氣,附近兒郎爭相結交,是以組建義勇三百,守護鄉鄰,尋常賊匪聞其名而莫敢入境。”戲鳶迴道。


    “果真豪傑之士!不過仲簡竟是出於醫道世家?”這倒是聞所未聞,黃粱心中一動,又道:“莫不是神醫淳於意之後?”


    “正是!其祖上便是文帝時的神醫淳於意。想不到黃公如此博學!”戲鳶驚歎道。


    “誌才謬讚。不瞞先生,我自幼熟讀醫書,也曾學得過幾年岐黃之術,是以知曉意公之名。何況當年意公因得罪權勢,被汙受罪,其女緹縈冒死上書文帝,代罪救父,成為一時美談,天下何人不知?隻是沒想到這麽湊巧,仲簡竟然真是意公後人。”黃粱並不隱瞞,細細解釋道。


    “說起來也真算一段傳奇佳話。傳聞意公育有五女,卻無男丁,後將一身醫術盡數傳於幼女緹縈。緹縈因救父美名傳遍天下,是以其子皆從母姓,淳於世家由此得以傳繼。隻是傳到仲簡這一代,兩兄弟都是不愛醫道愛武道,倒讓其父憂心不已。”戲鳶道。


    “依我看,醫道雖是活人之術,卻隻可治一二人,三五人,百十人;武道雖是殺人之術,卻可殺一而救五,殺十而救百,殺百而救萬。若能盡除天下貪官汙吏,豈非可活千千萬萬百姓之命?”黃粱忽而言道。


    “黃公非常之人,非常之言!不過以武除惡,終非根本之道啊。”戲鳶眼神裏微光閃爍,言中有意。


    “以我觀之,兵道武道,皆一時之道。若要活天下之民,還需行太平之道。”黃粱雙眼凝神,泰然答道。


    “不知何為太平之道?”戲鳶緊盯黃粱雙目,繼續追問道。


    “昔日你我舌戰,誌才曾言‘縣乃民之縣’,不知先生可記得我當日所答為何?”黃粱應道。


    戲鳶心中一震:難道此人當初舌戰之語不是狂言!——“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何以隻因富飽一人而窮萬萬民饑萬萬民!”這句話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若非為黃粱昔日言論所動,前番他也不會出言指點相救。


    黃粱見戲鳶神情嚴肅,默然不語,繼續說道:“方今漢室腐朽,積重難返,天下不堪忍受者,豈獨黃巾?內宦外戚勾心鬥角,三公九卿中飽私囊,便是士子黨人又有幾個真心為民?更別提所謂天子。這漢室或興或亡,民皆疾苦無異,唯分輕重罷了。若要天下太平,需廢君而立道,輕官而重民,以民薦賢,賢者為官,賢集則道成。然人之一時為賢,未必一生為賢,民時時可察之,處處可督之,使賢者不能怠。眾賢不怠,則道顯太平。”黃粱心中激蕩,奇思層出,妙語不斷。其實這說得精彩,講白了就是廢除天下之君的概念,以民主選舉的方式舉薦賢士當官,由賢能之士組成所謂的“道”,由道來治理國家。這個道實際上就是類似於政黨的意思。而“賢能之士”的稱謂也不是終生製,時時刻刻受民眾監督。


    這道理雖然在我們看來簡單,但戲鳶何曾聽聞過這等匪夷所思的“太平道”理論,心中的震驚非筆墨所能形容。他本出身寒門,學得滿腹經綸,也曾幻想博得功名,報效朝廷,造福百姓。但現實卻是異常殘酷,門第之見非同一般,即使有通天之才,若無權貴名人引薦,也是空談。即便如名傳天下的荀家,也不免對寒門士子生出鄙薄之心。戲鳶雖然與荀彧交厚,但其父輩荀緄等人的言行態度早已深明於心。若能真如“太平道”所言,道由賢成,賢由民薦,那這天下間的有才之士都能一展抱負了吧?


    “明公請受誌才一拜!”戲鳶心中震驚過後,生出的是深深的敬服之情。他原本認為黃粱隻是個愛民的豪傑義賊,跟隨他好歹能安一方百姓。等到這番交談之後,方知眼前這人,其心胸眼見即便縱覽天下,隻怕無人可及,不由得敬仰無比,暗道誓死助其達成宏願。


    “誌才快快請起。”黃粱趕緊將戲鳶扶起,又道:”我雖有成道之願,但卻自知無此大才。方今黃巾四起,獨豫州屢敗,眼下正值波才覆滅,我等無所依靠,便是安身立足都難,遑論換得天下太平。”


    “戲鳶不才,願助主公成太平之道!”戲鳶激昂再拜道。


    “我知先生有經天緯地之能,不知何以教我?”黃粱眼見戲鳶歸心,不由扶起他大喜問道。


    “以主公看來,四方黃巾如何?”戲鳶不答反問。


    “‘三公將軍’總計三十萬人馬雄踞北地,數退盧植,且民心歸附,有望取勝進逼司隸;‘神上使’張曼成領十數萬人馬占據南陽,遍觀南地,無人可敵;至於東麵青徐兩州,雖無名帥坐鎮,但其地民風剽悍,轄下黃巾英勇善戰,官兵皆懼;豫州黃巾屢次大敗,已難有一戰之力,兗州黃巾也被曹操數度擊破,恐難久撐。”一談及眼前形勢,黃粱愁容滿麵。


    “張曼成坐擁荊州富饒之地,本是兵精糧足,然鄰地豫州有難,他卻並不相助,可見其目光短淺,非長久之人;‘天公’張角確有領兵之才,但數戰盧植,無暇顧及其他,倘若朱儁、皇甫嵩、曹操等人掃滅兗豫,必然北上而成合圍之勢,隻怕屆時‘天公’亦危。何況主公日前吞滅卞喜,那卞喜舊黨嚴政若是逃迴冀州,在張寶麵前進些讒言,何人再會相助主公?為今之計,我等不可求人,隻可求己。”戲鳶侃侃而談道。


    “依誌才之見,應當如何?”黃粱急忙求教。


    “主公以為何地可以立足?”戲鳶仍是不答反問。


    “豫州緊鄰司隸,接壤數州,此為四戰之地,且境內黃巾大勢已去,非立足之所;兗州同樣官兵勢大,不宜前往;冀並荊揚各有所居,但如先生所言,難容我等投靠;涼益交三州路途遙遠,非可取之地。似乎隻有青徐二地為理想之所。”黃粱慢慢分析道,似乎理出了些頭緒。


    “哈哈哈,主公謬也。豫州雖為四戰之地,卻正是我等立足之所。”戲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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