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西沉,最後竟然是老人先醒了過來,睜開眼,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同,先是身體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然後身上多了一把子力氣,而最重要的是唿吸變得順暢了許多,再也沒有了那種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的感覺了!


    老人剛要起身,一旁的雲霄就猛地撲了上去,“爺爺,爺爺!嗚嗚…!你剛才都快要嚇死雲霄了!”


    老人一怔,然後趕忙抱住雲霄哄道,“哦!不怕不怕…!爺爺沒事的,爺爺不會離開雲霄的……!”


    “嗚嗚…!”雲霄的身子使勁的在老人懷裏拱著,還不時地抽泣著。


    直到好一會,老人才把雲霄給安撫好,顯然剛才的情形真的把他給嚇壞了!老人懷抱著雲霄不住的搖晃,就像是搖籃一樣,爺倆不時的說著話,顯得十分的和諧。


    老人低著頭,剛想要問一下剛才是怎麽迴事,卻騰然發現雲霄衣服上那一大片的血跡,臉色瞬變的問道,“雲霄,這血…這血…,你那個地方傷著了嗎?快!快給爺爺看看!”


    雲霄吐了吐舌頭,這才想起來迴來的急,連沾滿血跡的校服都沒有換下來,現在想藏起來都不可能了,於是就側著頭指著脖頸上的傷疤,奶聲奶氣的把公交車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爺爺,還不時地指向坐在椅子上的道人,隨著故事的發展,也讓老人臉色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


    當道士從打坐中醒過來,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黑了,房間內被屋頂的白熾燈照的清清楚楚,他從椅子上走下來,渾身一震,如炒豆子般的劈啪聲不斷的響起,也讓他舒服的出了一口氣,旁邊一陣輕風吹來,連帶著誘人的飯香,讓道人的肚子不由得咕咕響了起來。


    這時雲霄正巧要進來,聽到聲音,立刻指著道人咯咯的笑了起來,“叔叔的肚子打雷了!哈哈…!”


    道人趕忙拍了拍肚子,略有些窘迫臉紅道,“哪有?那是你聽錯了!”


    雲霄笑得更大聲了,跑到道人身後推著他邊走邊笑道,“快走快走!爺爺已經把飯菜全做好了,就隻剩下你了!我告訴你哦,爺爺做的飯可好吃了!我都已經好久都沒吃過了……”


    兩人出了房間,迎麵就是一個不寬闊但很溫馨的客廳,一個暗紅色的小方桌被擺在了正中間,上麵幾道深深的裂痕顯示著桌子的使用時間已經不短,而兩三個盤子已經被雲霄擺在了上麵,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雲霄先把道人按坐在了椅子上休息,然後蹬蹬的跑向旁邊的廚房,再小心翼翼的跑迴來,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逐漸擺滿了方桌。這一頓飯確實可謂是豐盛之至,滿滿的排了一大桌子,其中天南地北、各色小吃應有盡有。


    等到雲霄和老人也就坐時,三個人歡歡笑笑的吃了起來,也讓道人第一次感到吃的是淋漓盡致,而且席上氣氛也不錯,老人沒有一般農民的木訥,年輕時也曾出外闖蕩過,做的就是廚師這一行,在外麵也略有些微名,直到年紀大了才迴到了故鄉。


    而道人就更加簡單,隻說是一個四處流浪的道士,名字叫關四海,取義四海為家的意思,其他的一點都沒透露。


    這一頓飯吃的也是賓客盡歡,兩人也就隨便的聊了兩句,對於一些事情,當著雲霄的麵,相互很有默契的都沒有涉及。


    三個人之中,雲霄最先放下了碗筷,說了一聲飽了,就急匆匆的跑到廚房裏,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籃,站在高高的椅子上眼睛四處遊蕩。


    道人先是疑惑的看著雲霄一眼,然後伸手想要夾起一個燒的色香味俱全的雞腿,以他的眼光,這道菜絕對是一道美味,但是筷子伸出,盤子竟然不見了???


    道人長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雲霄小小的身體彎起,手指不停地刷刷刷,頓時桌子上超過一小半的菜已經不見了,全都裝到了小小的籃子裏麵,當著道人的麵,最後還對著他笑了笑。


    這是多麽純潔的微笑啊!道人苦著臉,但你也用不著拿我剛盛好的米飯吧?這算是端茶送客的另類翻板嗎?


    道人驚得筷子都要掉了,而雲霄才終於有了些滿意,細心地用一片幹淨的白布蓋住了籃子,跳下椅子,向著爺爺打了個招唿,就跨起籃子開心的跑了出去。


    道人望著雲霄漸漸遠去的背影,感歎!他就這樣被無視了!!!


    坐在主位的老人歉意的笑了笑,解釋道,“那些東西是給村子裏的一個孤兒拿去的,有一次他出去玩,恰巧就碰到了,然後雲霄就怕他餓肚子,每天都會送給他一些飯吃,這是孩子的善心,我也就從來沒有過問過,真是讓您見笑了!”


    道人忙道,“哪裏哪裏!這孩子心善是好事,長大了也會有出息的!”


    老人笑了笑,放下筷子真心實意的道,“還沒來得及謝謝道長呢!為了我這條殘命讓您費了那麽的功夫,真是麻煩了!”


    道人搖頭,“你不用謝我,我這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你若要感謝,就謝謝你有雲霄這樣乖巧的孫子吧!”


    “雲霄確實乖巧,從小到大都沒讓我費過心,隻是…”老人歎了一口氣,怔了一會,然後突然改口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道長,不知道可不可以?”


    道人早有預料的點頭道,“隻要能迴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我還能活多少時間?”


    道人喝茶的動作猛然一僵,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沒有人會比我了解自己的身體,雖然道長醫術精湛,但也不能讓一個頻死之人瞬間就恢複原樣吧?”


    道人歎息,“不錯!我確實沒這個本事,我所能做的,也隻是刺激你身體的穴道,讓你的生命延長一些時間罷了!”


    老人了然的點點頭,平靜的問道,“多長?”


    道人伸出手指,緩緩道,“五個時辰!從你醒過來的時候算起,至於其他的,我也就就無能為力了!”


    “嗬嗬!五個時辰?真的是好長啊!道長也不必妄自菲薄,這世間上能做到此地步的,恐怕也隻有道長了!”老人仿佛鬆了一口氣,竟然開心的笑了起來。


    道人搖了搖頭,既沒反駁,也沒承認,倒是有些敬佩這老人的豁達。


    “有了這些時間,我也能夠和雲霄好好告別了!”老人歎息,然後又一次站起身拜謝道,“真的謝謝道長大發慈悲,讓我最後能了卻一下心願。”


    這一謝道人是全部受了,點頭道,“你有什麽未了之事就抓緊時間了了吧!來到人世間一趟,走的時候還是舒坦一點為好!”


    “我心中最放不下的一件心事,也就隻有雲霄了!剛才聽雲霄說,道長之前見到過那塊玉,不知道是否認識?”老人昏黃的眼中突然多了點期望。


    道人直接點頭,沒有絲毫隱瞞的道,“認識,那是塊古玉,我曾經……”


    老人突然激動地直立而起,打斷道,“那五年前的晚上,是不是你把他送過來的?”


    道人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他,“五年前?晚上?什麽東西啊?”


    “就是五年前下大雨的晚上啊!你難道忘了麽?”老人神情更加激動,突然緊緊地抓住了道人的胳膊,“你就把他放在了我的門前,而且還讓我照顧他,你說你一定迴來找我的!現在難道不是來找我的嗎?”


    道人沒有反抗,反而好奇起來,五年前?那天晚上?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這已經看破生死的老人,緊張成現在這副摸樣。


    “你說過你會迴來找他的,還說那塊玉就是憑證,你難道忘了麽?”老人的雙手在不斷地顫抖。


    道人看出了老人眼中的急切,但無奈道,“五年前的晚上我自己在山裏,那是一個晴天,而且我也從來都沒有給過你什麽東西!”


    “這…這…這怎麽可能?那你說你認識這塊玉,你說…”老人焦急地道。


    道人安慰的拍了拍老人僵硬的手臂,語氣溫和道,“我是說過我認識這塊玉,它是塊很有名的古玉,我之前在書上看到過,隻有這些而已!”


    老人如遭雷擊,瞬間頹廢了的坐倒在了椅子上,兩眼無神的不斷喃呢道,“怎麽可能?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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