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恐怖,還是恐怖!


    在麵對丹兒無比燦爛的如花笑靨時,我心中所有的感覺,就隻有上麵的那兩個字。


    “我的好丹兒,你打相公一頓好不好?”


    “咦,相公腦子有問題嗎,無端端的幹嗎讓我打你一頓?”丹兒一臉好笑的望著我。


    “我……剛才……不是……”我吞吞吐吐的說著,眼睛還一瞟一瞟的瞅著這不知是怒是喜的女孩。


    “剛才?剛才什麽?”丹兒一臉的不明所以,“哦,相公是說封住我穴道這迴事嗎?”她攙住我的胳膊,小臉湊近,笑靨再次盛開,“我知道相公是害怕丹兒有危險才這麽做的,放心,丹兒沒有生氣。”


    “真的……沒有生氣嗎?”我問得惴惴不安,毫無底氣。以我對丹兒的了解,她打我、罵我,甚或是生悶氣不理我,這些都還在我的預料範圍之內,但是像現在這樣好象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尋常態度,卻是打死我都不敢想象的——難道說,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然!”丹丫頭柳眉一豎,瞪了我一眼,“怎麽,相公非常希望丹兒生氣嗎?”


    “不,不……”我急聲迴應(我又不是受虐狂,怎麽可能喜歡你生氣),接著,我壓下心底的迷惑,摟著女孩的細腰轉移話題,“丹兒,宇文大哥迴來了沒有?”


    丹兒眨了眨眼睛,“宇文大哥?!他出去過嗎,我不知道啊。”她向剛從屋外打水迴來準備給我洗臉的絳兒招招手,“絳兒妹妹,你見到宇文大哥了嗎?”


    絳兒放下水盆,搖搖頭,“沒看見,不過,我剛才看到李情將軍迴來了。”


    “相公……”丹兒又膩了迴來,“相公不想丹兒今晚生氣,丹兒就不生氣,可是,相公要告訴丹兒,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相公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去打探你苑兒姐的下落。”


    “有結果了嗎?”


    “算是……有吧。不過,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確定。”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感知領域在同一時間十成全開。經過剛才城主府的那次嚐試,對怒之意境的掌握,我又熟練了幾分,但是,就在這超強的感知、探測下,宇文大哥的氣息,依然不見。


    “宇文大哥在搞什麽鬼,明明比我先迴來的,為什麽不在這兒呢?苑兒已經被捉了,難不成你還要跟我玩這失蹤的遊戲嗎?”我心湖中心念電轉,“不對,宇文大哥絕不會無故失蹤……難道他找到了苑兒的藏身之處,或者,他喝下的毒酒半路發作,所以在某個地方運功逼毒?”


    照現在的形勢分析,我覺得這後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我在兩個女孩的腰間同時環了一環,柔聲道:“丹兒,絳兒,宇文大哥現在還沒有迴來,我有點擔心……”


    不等我說完,丹兒已在我臉上淺淺的吻了一口,微笑道:“你去找找吧,相公,我和絳兒會在這裏等你迴來的。”


    咦,這是怎麽了,從我迴來開始,丹丫頭的態度就極端反常,照著平時,她肯定會鬧著陪我一起去的。


    看著我發怔的表情,丹兒輕輕一笑,“怎麽,相公,想帶丹兒一起去嗎?”


    “不……還是不要了。”我幹笑一聲,雙手離開女孩們的柳腰,“你們先休息吧,相公去去就迴。”


    出了房門,身形展動間,隨著感知領域的前移,一股極為熟悉的獨屬於宇文大哥的氣息出現在宅院北側十丈之外。


    呃……這是怎麽迴事,明明迴來了,為什麽不進屋……宇文大哥,你到底在搞什麽東東?


    ——“跟我來……”


    望見我逐漸靠近的身影,避開我滿是疑問的目光,宇文大哥隻是丟下這短短的三個字,身形一拔,當先朝著東北的方向飛掠而去。


    如果不是他一臉的嚴肅和眉宇中透出的被他苦苦壓製的痛苦早早的在我心裏劃上了一個大大的叉,我真的會認為他現在將要領我去的,就是苑兒的藏身所在。那麽,既然這個認知已被否定,宇文大哥那麽急匆匆的,究竟想要引我去哪?


    半空中騰掠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當半途經過城主府的時候,我本以為他會停下,沒想到宇文大哥卻連看都沒看一眼便飛身劃過,繼續向著更東的方向投去。


    我滿肚子的疑惑憋的快要炸開,但宇文大哥那一臉的陰沉卻幾次把我湧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逼了迴去。終於,當視線中現出一座農家屋舍的時候,宇文大哥前縱的勢子緩了下來,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但是,這一間小屋,昨日我往東麵搜尋的時候看到過啊,氣機感應也曾經掃查過,除了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女孩之外,這裏根本沒有苑兒的生命氣息,就連一分相似的都沒有……那麽,宇文大哥引我來這裏做什麽,難道說,我的氣機感應遺漏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隨著目標建築的臨近,隨著怒之意境下超強感知領域的偵波反饋,我的心頭卻是愈發的沉重,原因其實非常簡單,對於前方的小屋,從偵波中反饋給我的,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靜,聽清楚了,是:死.一.般.的.沉.靜!


    本應有三個人的屋子裏,此時此刻,居然連一絲的生命氣息都沒有,這種沒有生氣,和空屋給人的感覺不同,如果是空屋,感知領域內反饋迴來的,是一種荒涼之感,而感知此地,我得到的,是一種完完全全的死氣沉沉——說的明白一點,這屋子的主人並沒有離去,他們,隻是不知什麽原因的失去了生命而已。


    失去了生命……還隻是“而已”……


    我心頭一陣苦笑,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變得如此冷血,如此的不把人命當作一迴事了嗎?


    既然知道這屋子的主人已死,在第一眼看見橫在屋前小院中央的三具屍體的時候,我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不過,也隻是第一眼……


    當院中男屍那腸穿肚爛、大腸小腸灑滿身周的慘狀清晰的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當那具女屍被人硬生生的扭斷了脖子,隻剩下一絲皮肉連接上下的惡心之態映入我眼底的時候;當那個女童下身一片血跡穢漬,雙目圓瞪,舌頭以一種極不自然的長度吐出口腔的駭人表情投進我心湖深處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嘔吐,狂吐,大吐特吐……


    媽的,是誰,是哪個殺千刀的家夥幹的好事,居然連這麽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還把她奸殺至死?!


    把一天所吃的東西外加膽水都吐了出來之後,我的心湖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那湖麵上空,一絲絲不可遏製的怒氣糾集成型,轉化為波波宛若實質的強大殺意。我望向地上的三具屍體,目光從他們滿透著驚恐與不甘的臉上一一劃過,心湖底升起一個聲音——雖然我與你們素不相識,不過,隻要讓我知道了誰是殘害你們的兇手,我,周日,發誓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抬起頭,我把目光投向來到這兒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宇文大哥,沉聲道:“宇文大哥,你帶我來這兒看這三具屍體,有什麽用意嗎?”


    宇文大哥木無表情的望了我一眼,再掃視了一下地上的屍體,接著,他迴應給我答案,卻與我的問題風牛馬不相及。


    ——“周老弟,你知道被譽為天下第一靈丹的療傷聖品、解毒聖藥叫什麽名字嗎?”


    我聞言一愣,心湖上空糾集的怒氣與殺意被我暫時壓入湖麵之下。雖然不清楚宇文大哥這莫名其妙的一問究竟為了什麽,不過,他這麽問自然會有他的道理,我也相信,他一定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不知道啊,宇文大哥,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嗬嗬,周老弟以前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宇文大哥輕笑一聲(隻是,為什麽他這笑容在我眼裏是這麽的勉強),“現在我告訴你,這種被江湖中人誇得幾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藥中聖品,名字叫作——碧.凝.丹!”


    “碧……凝丹?!”已經做好聽道什麽驚世駭俗之名的心理準備的我,乍聞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心中所受的震動,比聽到什麽“上天入地,惟我獨尊”之類的言辭還要大上百倍。


    “對,是碧凝丹。怎麽,看周老弟的表情,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太普通,普通的不像是一種被人吹噓到如此神奇的聖藥的名字?”


    我一陣幹笑,點了點頭。


    “其實,它命名的方式很簡單。當年妖魔界‘碧落聖君’窮三十年的精力煉成這四顆‘碧凝丹’的時候,有不少人建議他給這聖藥起一個響當當的名字,不過,‘碧凝丹’這三個字,最後還是由‘碧落聖君’的‘素凝聖妃’口中傳出來的……”


    我淡淡一笑,從夫妻二人的名號中各取一字來命名,果然是一種老掉牙的方法。


    “‘碧凝丹’問世之後的這四百多年裏,先後用掉了三顆。第一顆,它讓‘素凝聖妃’起死迴生;第二顆,是用來救治兩百多年前橫行天下,傳說極有可能成為第一個一統妖魔界而成為萬魔之尊:大魔王的男人——昆靈山;至於那第三顆……”宇文大哥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望向我的目光種帶著幾許莫名的悲哀,“服下它的人,還是昆靈山……”


    呃?!


    聽到這兒,我真的忍不住想笑,那個什麽什麽狗屁昆靈山,還好意思說橫行天下,一統妖魔界呢,居然一生之中需要兩次依靠這種靈丹才能保命,唉,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周老弟覺得很好笑吧,像這麽一個強得不像話的高手,居然要兩次服用‘碧凝丹’……”說這話的時候,宇文大哥可是一點想笑的感覺都沒有,“不僅如此,這兩顆‘碧凝丹’,他是在半個時辰之內先後服下的。”


    我又是一怔,乖乖,這個昆靈山究竟受了什麽樣的重傷,竟然要連著服下兩顆這種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藥?


    “其實,他並沒有受傷,他隻是中了一種毒而已。”說是“而已”,但從宇文大哥表情中透漏出來的,卻是一點都不“而已”。


    “中毒?什麽毒這麽誇張?”疑問送出,我的心頭忽然掠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好像,好象有什麽事實一般的東西,正在極速接近中。


    ——“碧.凝.散!!”


    從宇文大哥的牙縫之間,生生的蹦出了這三個字。


    切,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療傷解毒的聖藥叫做碧凝丹,傷人害人的毒藥就叫碧凝散……這,不是耍著人玩嗎?


    “一字不同,其功用相差何止千裏,哦,不對,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宇文大哥眉頭深鎖,“‘碧凝散’的出處不得而知,在昆靈山身上下毒的人除了把它的名字公諸於世之外,就隻扔下一句話。”


    “哦,什麽話?”


    “‘碧凝丹’能救之人,‘碧凝散’,必殺!”


    唔,真是有夠狂妄的一句話。


    “宇文大哥,這勞什子的‘碧凝散’,是不是那個‘碧落聖君’的死對頭弄出來故意氣他的?”


    “不知道,有人也這麽猜測過,但兩者之間的問世,其間相差了將近兩百年,就算想氣,也隻能氣氣‘碧落聖君’的後人。而且,當年‘碧落聖君’雖為魔界中人,但他醫術高絕,受他恩惠的,不分白道**,都可以用數之不清來形容,又哪裏會有什麽人故意氣他或者氣他的後人呢?所以,即使到現在,也沒人清楚這‘碧凝散’的真正來曆……”


    聽著宇文大哥的解釋,我心頭那種不好的感覺愈發強烈,“宇文大哥,你對我說這些,到底想讓我明白什麽?”


    宇文大哥淡淡一笑,擺擺手,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中了‘碧凝散’之毒的人,既不會有腸穿肚爛的慘狀,也不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悲慘下場。它隻會讓人在毒發的時候迷失本性,發狂發癜,殺意暴增,獸性大發……從中毒開始,一刻鍾,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四個時辰,八個時辰,總共發作五次,每發作一次,中毒之人除了出現上麵那種狂態之外,內力也會消散兩成,到第八個時辰發作之後,中毒之人便會因為內力耗盡,油盡燈枯而亡……”宇文大哥又是一笑,“其實,比起有些毒藥,它中毒後的反應沒什麽了不起,但是,它的可怕,就在於它的……無藥可救!‘碧凝丹’可療天下任何內傷,可解天下任意之毒,卻惟獨解不了這‘碧凝散’……”


    “迷失本性,發狂發癜,殺意暴增,獸性大發……”我喃喃的重複著這幾個字,目光不經意的掃到地上的這幾具屍體,心頭驀得一東,一種驚駭的感覺驟然間襲遍全身。


    難道……


    “宇文大哥,這些人,是……你……殺的?”我哆哆嗦嗦的發問。雖然答案已經無限趨向於事實,但是,即使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自己所想的會是正確答案。


    “周老弟說的沒錯,這些人是我殺的,中了‘碧凝散’的人,也是我……”宇文大哥的聲音很平靜,但這句話帶給我的,卻是無與倫比的震撼與驚駭。


    怎麽可能,宇文大哥中了‘碧凝散’,他中了這無藥可救的毒藥……不,不會的,他不是還要爭霸天下的嗎,他怎麽可能就這麽去死……


    我的臉上擠出一絲非常難看的笑容,“宇文大哥,你怎麽知道你中了‘碧凝散’,你所知道的關於這種毒藥的一切,不也隻是聽來的嗎,也許,你中的隻是一般的普通毒藥……來,我們兩個合力,把它逼出來不就好了……”


    宇文大哥搖搖頭,“周老弟,你知道嗎,我剛才所說的那個昆靈山,他……就是我師父那一脈的開山祖師啊。”


    昆靈山……開山祖師?!


    “當年昆靈山中了‘碧凝散’之後,連著服下兩顆‘碧凝丹’,本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不過,除了第一次那‘一刻鍾’的毒發點被他壓下之外,剩下的四個毒發點,他一次都沒能逃開。”宇文大哥的目光有些迷離,“四次毒發,他每一次都以為自己可以壓下,但每一次都功虧一簣,而且,他身邊的親人都在那四次毒發的發狂狀態下死在他自己的手上……周老弟,你覺得,我對‘碧凝散’的了解還夠不夠?”


    “不夠,當然不夠。”我大聲道,“即使初期的症狀相似,也不一定就是同一種毒藥。宇文大哥,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裏,我是學醫的,不同的病症,它們的初期症狀也可能相同,同樣的,不同的毒藥,或許它們剛開始毒發的時候也是一樣啊……”


    宇文大哥又一次的搖了搖頭,“好啊,周老弟,一個時辰的那個毒發點很快就要到了,你有沒有興趣留下來,看看我所中的究竟是不是‘碧凝散’?”


    “我當然會留下來,而且,我一定可以確定你中的根本不那什麽鬼‘碧凝散’……”


    “我毒發的時候可是六親不認的,周老弟要做好心理準備,下手不能心軟,不然的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殺了你。”宇文大哥微微一笑,“其實,我本不想麻煩老弟你的,不過,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所以暫時還不能死……周老弟,無論我中的是不是‘碧凝散’,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好好照顧苑歆,一輩子,不要讓她難過,不要讓她受委屈……”


    “宇文大哥在說什麽呢,苑兒是我娘子,我周日的娘子,當然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非常不喜歡宇文大哥這種交代遺言似的說話口氣。


    “嗬嗬,我也知道自己是羅嗦了,對不起啊。”宇文大哥歉然一笑。


    然而,十分突然的,他的笑容就這麽凝結在臉上,下一秒,一股強大到不可思義的狂猛之氣由宇文大哥的體內驟然爆發——這是一種混合了殺意、怒意和迷亂之意的絕強之氣。


    真的……毒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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