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拋棄!


    鬥雲大師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棋盤上了,他漫不經心地走了一步,而教授接下來的一步卻正好進入了他的陷阱。最後,鬥雲大師看也不看地將了教授的軍。教授這才恍然大悟,他仔細分析了一下棋盤,結果輸的是心服口服,從一開始雖然看上去鬥雲大師走的每一步都風輕雲淡,但實際上步步為營。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老家夥這些年進步這麽大......”


    鬥雲大師下完最後一步棋之後,便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師父!”錦狼從門口走來,恭敬地向師父行了個禮,但就在錦狼鞠躬的時候,卻沒想到鬥雲大師接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師父,您怎麽會在這兒?”錦狼臉上堆滿了笑容,因為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過大師了,雖然在夜影軍團的作訓宮時,他並不怎麽喜歡這個要求苛刻的老頭,甚至有些厭煩,但是時間久了,卻發現師父更像是一個嚴厲的父親一直在自己左右引導著自己的成長。


    還沒等得鬥雲大師迴答,教授從棋盤旁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朝他們過來。他是要朝著門走去,不過他的腳步在鬥雲大師旁邊停了一下,很輕鬆地道:“好了,你們師徒倆聊吧,我要去喝茶咯。”然後,他又幽幽地趴在大師耳邊小聲地說道:“有本事改日再戰!我下次絕對不會再讓你了。”這話卻惹得鬥雲大師不由自主地淺笑一下。


    教授背著手悠然自得地走出了門,現在研究室裏就隻剩下師徒二人了。


    鬥雲大師輕咳了一下,故意留出點空間讓自己從一張從緊張而嚴肅的表情轉換成輕鬆的微笑。“怎麽?走了那麽久,不想念師父,當師父的也不能想念一下你?”


    錦狼撓了撓後腦勺,苦笑著說道:“怎麽會呢,師父?徒弟也時常會想起您的,想著您老人家吃得好嗎,睡得香嗎,工作累不累之類的,但徒弟這不是聽你的吩咐在太學宮專心求學嗎,絕不能丟了您的臉不是?”


    鬥雲大師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臭小子,竟然會拍馬屁了.....哎,都已經這麽高了,想你當年來到這兒時也就比桌子腿高一點,時間過得真快啊......”


    鬥雲大師此時的內心明白他最應該告訴錦狼的是什麽,但是他實在不想讓那個時刻太快的到來。而錦狼心中也產生了另一番疑問,尤其是他看見桌上的棋盤的時候,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師父鬥雲大師和怪丕教授應該是早有不和,老死不相往來的,即使是教授同意接受了鬥雲大師推介的這幾個徒弟,那也應該是迫於夜影軍團和太學宮高層的雙重壓力,才無奈接受的,但是今天這兩個死對頭怎麽會下起棋來了呢?


    而這時,更令錦狼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鬥雲大師展現出了他六年以來從沒有見過的一麵——鬥雲大師靠前一步,用溫和的雙手為他扯了扯衣領,撫平上衣的褶皺,在他記憶裏,自己的親生父親趙文峰也沒有為他做過這麽細心的事啊!錦狼一時感動得想流眼淚。


    “錦狼啊,你來了有六年了,這些年你的成績顯著,但是師父卻從來沒有表揚過你,總是給你製造很多的麻煩,其實是因為你還年輕,怕你驕傲了,就不那麽認真地學習和訓練了。”


    “師父哪裏話,”這時,錦狼的眼眶已經變紅了,眼睛也變得濕漉漉的。“我現在明白了,您都是為我好,以前是我不懂事,還有自己笨,總是怪天尤人的。”


    “師父現在告訴你啊,你是我收過靈性最高的徒弟,六年你已經升到影將級別了,沒有多少人能達到你這樣的成績,你總是羨慕你的雲豹師兄,還有秋狐師姐,但師父今天告訴你,雖然他們實現的每一項功法成就都要早於你,但是你們之中你的靈性還是最高的!”


    錦狼聽到師父的這番話之後簡直欣喜若狂,原來自己的天賦是最高的,甚至高於師兄師姐!但是,他疑惑起來,為什麽師父要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呢?忽然,一個恐怖的念頭閃現在他的大腦......他的表情也由興奮演變成了緊張。


    鬥雲大師晃了晃身體,目的是讓自己站的更穩一些。說道:“錦狼,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控製的,有些事情不公平,但是我們得嚐試著去接受,這就是現實世界。”


    聞言後,錦狼的大腦已經空白了一半,他幾乎已經猜到了,但那隻是直覺,就像午夜裏的噩夢一樣,他隻相信師父親口說出來的話。“師父,您告訴我吧,到底是什麽事情?”


    鬥雲大師這時甚至感覺到了一陣的胸悶,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受到老年人的身體狀態。“你還有十天,就要離開西喀什特林了,”說到這兒,錦狼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但是鬥雲大師不得不把剩下的話說完:“你就要迴到你的家鄉了,你的莊園,你的親人們身邊,他們一直在找你!”


    此時,錦狼感覺快要窒息了,他感覺天花板在不停地旋轉,而自己和師父的腳下就是這旋轉的圓心。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發出了聲音:“為什麽?”隨著這三個字,眼淚更像決堤的大河一樣,他不想去擦拭,因為那樣就證明他真的哭了,他已經六年沒有哭過了,對於一個合格的夜影軍團影士來說,哭泣代表著對於艱難和危險的屈服。


    “我的孩子,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要,但是天意......”


    “別跟我提什麽天意!”錦狼不顧一切地咆哮了起來,他的雙腳向後移動了兩步,但是他的身軀卻在要搖晃,踉踉蹌蹌的。“當初是你選擇了我,我義無返顧地將一生都交給了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為你去死我都在所不惜,因為你是我師父,你說什麽在我內心都是正確的!但是......”說到這兒,錦狼哽咽得有些說不出話了,內心的絕望開始慢慢吞噬著所有......“但是,你不能像一個垃圾一樣再把我扔掉......我,我已經被外麵的整個世界拋棄過了......”


    鬥雲大師柔軟的內心現在已經是千瘡百孔,但是在孩子麵前,他應該表現得堅強。“我的孩子......”鬥雲大師走過去想要給他一個依靠,至少是一個擁抱。


    “別碰我!”錦狼咆哮著推開了他。不知怎的,他內心非常明白,這件事情是無法挽迴的,無論是什麽理由,他都將不可抗拒被踢出在他心目中這片永恆的聖地。


    錦狼噙滿淚水的雙眼直視著他的師父,然後後退著後退著,直到倚到了門邊無路再退,他猛地拉開門飛奔了出去,跑出了很遠,他才偷偷地用手臂擦了擦雙眼。


    鬥雲大師想去追,但有些力不從心,此時他感覺自己已經有點站不穩了,他不得不靠著背後的書櫃,然後慢慢地滑下去,仍憑著內心再也無力撫平的波濤一遍遍衝刷著心岸。


    到了下午,太陽已經西斜了,鬥雲大師依然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研究室裏冰涼的地板上,任憑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任憑這記憶像電影一樣一幀幀地在眼前閃過。


    怪丕教授走後沒有再迴到研究室,他就在研究院旁邊的小花園裏的石凳上坐著,等待著殘陽一點點將天空染紅。他手中捏著一個瓷瓶,不過那瓶中裝的卻不是茶,而是酒,他破天荒地喝起了酒。他知道,就像自己一樣,突然接受這樣的事實,師徒兩人的內心都不會好過,需要些時間,也需要些空間,尤其是還賴在自己研究室裏的老頭子,自己再了解他不過了,他們在近乎絕交之前做了半個多世紀的老夥計,他知道鬥雲大師經曆的所有事情。


    而雲豹和秋狐,他們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還全然不知,現在他們已經完成了這一天的功課,但是遲遲沒有等到錦狼迴來,心想著也許是這家夥又被教授的什麽難題給難著了或者偷懶去了罷!他們迴到了教授的研究室匯報時,沒有看到教授,卻隔著玻璃門看見了麵無表情坐在地板上的師父!


    兩人急忙衝了過去,將書本扔在地上,左右兩邊扶起師父。


    “師父,你怎麽了?”雲豹急切地問,而一旁的秋狐直接為師父號脈,過了一會兒說道:“師父沒事,隻是勞累過度,似乎還有些情緒激動。”


    兩人沒有多想,趕緊拉過來一張椅子,讓師父靠著柔軟的椅背坐著。


    “師父,”雲豹問道:“是不是錦狼那小子讓你生氣了?”


    鬥雲大師沒有直接迴答,隻是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才從那紊亂的精神世界中走出來。說道:“你師弟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他。”


    雲豹更加氣憤了,道:“肯定是那小子幹的好事,你等著,我把他抓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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