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融說:“我這月子坐了這麽久,都快發黴了。”


    張瑾瑜和張姝慧噗嗤就笑了。


    張瑾瑜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比防霧霾口罩還厚的防感染口罩來,韓世融二話不說,拿過來就戴上了,順便還戴上了手套。


    張瑾瑜和張姝慧看著全副武裝的韓世融,默默地相視一笑。這小子怎麽看怎麽不像是要做好事。


    韓世融和張瑾瑜從家裏一出來,韓世融壓根沒有在小區裏停留的意思,大長腿一邁就往大門外麵走。


    張瑾瑜小跑著跟在韓世融身後:“你去哪?”


    韓世融也不說話,鑽進出租車就要走。萬幸張瑾瑜身體也靈活,在開車的一瞬間跳上車來。


    張瑾瑜很嚴肅地問:“你究竟要去哪?”


    韓世融說:“去找馮千裏。”


    張瑾瑜目光一暗,說:“你現在身體不好,我跟你去。”


    韓世融沒說話,安靜地坐在出租車後座上。


    他們兩個人一路沉默地來到了馮千裏家樓下。韓世融正打算掏錢結果被張瑾瑜攔住了。現在韓世融最怕感染,錢這種東西太髒,盡量讓他減少接觸的機會比較好。


    韓世融感激地朝張瑾瑜點了一下頭,然後推開車門下去了。


    韓世融經過這次在生死邊緣上的一番折騰,元氣還沒有恢複,體力大不如前。以前他上六樓臉不紅氣不喘,現在上兩層就得休息一陣,他唿哧唿哧的喘氣聲隔著口罩都聽得很清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子沿著臉頰流下來。


    張瑾瑜心疼地看著韓世融。


    韓世融扶著牆休息,沒有一點退縮,目光堅定又倔強。


    張瑾瑜無奈地跟在他的身邊。


    上六樓,韓世融休息了四次,終於到了馮千裏家門口,韓世融又喘了一會兒,等唿吸漸漸平穩了,他伸出了手卻沒有敲門。


    張瑾瑜疑惑地看著韓世融。


    韓世融示意張瑾瑜去敲門,他站在了貓眼看不到的牆邊。


    張瑾瑜心中真是百味雜陳。


    她剛敲門沒多久,屋子裏就有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問她是誰。


    韓世融站在一旁不說話。


    張瑾瑜答道:“我是張瑾瑜,馮千裏的同學。”


    栗芸愣了一下,張瑾瑜,怎麽沒聽千裏提起過。不過她還是打開了門。栗芸一開門就看到了韓世融。


    韓世融從受傷以後沒有理發,又戴了一個大大的口罩,栗芸看到韓世融的第一眼居然沒有認出來。她心想,這個叫張瑾瑜的漂亮姑娘這是領了個賣蘋果的上來了嗎?


    韓世融一開口,栗芸聽出了他的聲音,她才後悔開門了。早知道韓世融來,她就假裝不在家了。


    栗芸知道韓世融受傷的事,一個傷員登門拜訪,栗芸的禮數還是周到的。她招唿張瑾瑜和韓世融到裏屋去坐,還問韓世融能不能喝茶,不能喝茶的話白開水可不可以。


    韓世融也沒怎麽客氣,栗芸給他他就接了,可張瑾瑜卻怎麽也不讓他摘口罩。


    張瑾瑜十分歉意地對栗芸說:“阿姨,您別介意,韓世融的身體現在很脆弱。他家裏現在整天就一股雙氧水的味道,就是為了殺菌。對正常人都沒什麽威脅性的微生物對他來說都很危險。我不能讓他摘口罩。”


    栗芸趕緊擺手:“沒什麽,沒什麽,身體要緊。”


    韓世融捧著杯子問栗芸:“千裏呢?”


    栗芸說:“她走了,去支教了。今天一早走的。”


    韓世融表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可張瑾瑜就是能聽到他的那顆心從這六樓上摔落樓底,“啪嚓”一聲裂成了好幾瓣的聲音。


    韓世融又說了幾句關於支教大學生創業的優惠政策的事,也承諾會向父親要求更多,然後就離開了。栗芸一直送他到上了出租車。


    韓世融身體虛弱她也看的出來。韓世融是個好孩子,成了這副樣子栗芸看著心裏也不是滋味。


    韓世融和張瑾瑜迴去的路上,韓世融囑咐張瑾瑜不要告訴張姝慧他到了什麽地方。


    張瑾瑜說:“放心吧,我不說。”


    過果然,迴到了家,張姝慧追著問韓世融去了哪裏。韓世融沒說話。張瑾瑜瞅了一眼韓世融。也許別人看不出,可偏偏張瑾瑜看到了,韓世融的眼角都是泫然欲泣。


    張瑾瑜仍舊是那一身淡然,真假難辨地對張姝慧說:“前麵廣場上來了噴泉,我們去看了看。”


    張姝慧這才放下心來:“我說呢,滿小區也找不到你們兩個。”


    韓世融從頭到尾沒說話,麵無表情地進了房間。


    張瑾瑜的心口就好像放了一塊火炭在燒。她實在不能繼續看著韓世融頹廢的樣子,她向張姝慧告別之後就匆匆走了。


    張姝慧提著一把湯勺從廚房追到韓世融的臥室問:“張瑾瑜怎麽了?怎麽看上去那麽委屈?你們吵架了?因為什麽?”


    韓世融冷淡地看了張姝慧一眼:“你在意嗎?她是不是委屈,你在意嗎?”


    張姝慧說:“那肯定在意啊!我就擔心她給你擺臉子看!現在是她上趕著你,又不是你上趕著她,她給你擺什麽譜?”


    韓世融苦笑。這就是他的媽,任何時候都把他當世界的中心,他受益匪淺,可也受害不小。


    韓世融說:“沒有。她……挺好的。不過我……”


    張姝慧一聽,笑了:“沒事,沒事,不喜歡就不喜歡。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


    張姝慧拿著勺子迴了廚房。


    韓世融打開音箱,聽著那首他很熟悉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前世,在馮千裏的車上,他無數次聽過,隻覺得是無病呻吟,什麽叫“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這不過是逃避的借口,愛就是要天長地久。


    現在聽來卻覺得每一句都錐心刺骨。馮千裏愛他嗎?他相信她一定是愛的。她愛他,可不要他。她就是要放手了嗎?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至於說,另一種情況,馮千裏不愛他,所以才不要他,他絕對不會承認,他不敢想。他的千裏一定是愛他的,一定!


    韓世融倒在床上,閉著眼睛,阿木的歌聲充斥在整個房間。


    從a市到窪子村的路上,麵包車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碾過去,每隔一會兒就要停車,江蘭卿出去吐上一邊。馮千裏理解不了江蘭卿這是圖什麽。她明明可以不用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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