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原地休整。”


    中原,太陽還未落山,澹台鏡月便罕見地提前下令停止行軍,縱身下馬,目光看向南嶺方向,眸中憂色難掩。


    一旁,白狄大君明白背後原因,也沒有多說什麽,下馬紮營,暫時休整。


    大軍前,澹台鏡月靜立,目視遠方,少有的,心緒一直難安。


    若說漠北八部之間,是草原權勢的鬥爭,漠北和大商之間,是遊牧文明和農耕文明的較量,那人族與冥土之間,就是你死我亡的種族之戰。


    冥土,與妖族、神明一樣,早已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種族,單論對人族的威脅,甚至比妖族和神明更甚。


    “天女,還在擔心南嶺那邊嗎?”白狄大君邁步上前,詢問道。


    “今晚便是月圓之夜。”


    澹台鏡月神色凝重地說道,“屆時,異變之地的冥土就會衝出禁製,所以,今晚是唯一的機會。”


    白狄大君聞言,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天女從哪得到的這些情報。”


    “李家嫡子。”


    澹台鏡月如實迴答道,“我們兩個有過約定,冥土和夜鬼之事,情報互通,不作隱瞞。”


    這兩件事,非一人之力可解決,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異變之地的冥土會這麽快破封。


    “天女,太初劍真的可以阻止冥土的再生嗎?”白狄大君詢問道。


    “不好說。”


    澹台鏡月有些不確定地迴答道,“應該有作用,但是,作用有多少,我也不清楚。”


    太初劍,肯定不是冥土之禍的答案,不然,千年之前,道門就已經將所有的冥土全都解決了。


    兩人說話之時,遠處,羅刹軍大營中,李子夜同樣一臉凝重地站在帳前,目視東南方向,一言不語。


    以青丫頭的速度,應該能在子時之前將太初劍送至異變之地,不過,太初劍的作用究竟如何,無人可知。


    這一次,冥土的破封,實在太突然了,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希望上四宗之人能夠成功將那尊冥土封印,給人間一點緩衝的時間。


    “冥土,上四宗。”


    同一時間,西域天諭殿,眾殿拱衛的神殿內,書生高坐神座之上,雙目遠望,注視著異變之地的方向,平靜的眸子中依舊不見任何波瀾。


    上四宗,能擋下這次冥土之禍嗎?


    “咳咳。”


    突然,書生臉色一陣潮紅,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手心,一抹殷紅的血跡出現。


    “老師,您下手可真狠啊。”


    書生輕聲呢喃了一聲,周身光明之力升騰,漸漸壓下了體內的傷勢。


    看來,老師還是對小師弟更偏愛一些,此前,他隻是稍微用了一點手段,老師便動怒出手,把他打至重傷。


    這偏心的程度,不是一點半點啊。


    思及至此,書生嘴角彎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抬頭看了一眼神殿上方的大光明神劍,開口說道,“老師,若不是您親手打碎了天諭神劍,此次的冥土之禍,學生還是能夠幫上一些忙的。”


    “不必。”


    這一刻,神殿內,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淡淡道,“一尊冥土而已,南嶺能夠應付,冥土之亂,早晚都會爆發,若不趁此機會積攢一些經驗,他日大規模的冥土破封,人間將會更加被動。”


    “老師的話,也有道理。”


    神座上,書生麵帶微笑地迴應道,“隻可惜,任何經驗,都是拿人命去換的,冥土一事也一樣,南嶺之人不親身經曆冥土的可怕,便無法快速成長,我們也無法得到更多關於冥土的情報,的確不太好,這一次,就當是南嶺之人為人間打頭陣吧。”


    “書生,你懂得那麽多道理,又讀了那麽聖賢書,為何,內心始終如此冷漠呢?”


    神殿上空,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感歎道,“原本,老朽以為,你會是這個人間的答案。”


    “老師有所不知,學生就是因為讀了太多聖賢書,才發現,這世間有很多人是不值得拯救的。”


    神座上,書生心平氣和地迴答道,“學生並沒有老師的普世之心,或許,這也正是學生成不了老師的原因。”


    “老朽從未要求你成為和老朽一樣的人。”


    中原,孔丘看著西域,平靜道,“老朽隻希望,你能以平等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人,而不是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僅此而已。”


    “老師,這麽多年了,您說服不了我,學生也無法說服老師,那我們便以結果去證明你我孰對孰錯吧。”


    天諭殿內,書生神色淡然地迴應道,“寒冬將至,屆時,人性的醜與惡將會被無限放大,希望到那時,老師還能說出眾生平等這樣天真的話。”


    就在書生和儒首因為各自的理念再度發生爭執之時。


    南嶺,夕陽西行之際,玄武宗的戰車隊伍隆隆駛過,趕至異變之地前。


    “老玄武,你們總算到了。”


    異變之地外,白虎宗主看到來人,催促道,“快點過來,就等你了。”


    戰車上,玄武宗主聞言,縱身而下,快步上前,詢問道,“商量好對策了嗎?”


    “沒什麽對策。”


    蕭伊人注視著前方絕地中的孩童,冷聲道,“待子時一刻一到,我們就衝進去,和他拚了。”


    “子時一刻才進去?”


    玄武宗主詫異地問道,“不先演練一番嗎?萬一失敗了,還能有第二次機會。”


    “演練個屁。”


    蕭伊人冷笑道,“我們哪有那麽多人手去演練,能和裏麵那怪物交手的人,隻有我們幾個,怎麽演練,不用演練,一戰定輸贏。”


    冥土這種東西,不同其他的對手,根本無法用人海戰術去消耗,甚至,送進去的人越多,麻煩越多。


    “你們也是這麽想的?”


    玄武宗主聽過眼前瘋婆娘之言,目光看向其他兩人,詢問道。


    “嗯。”


    老朱雀點頭應道,“一戰定輸贏,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辦法,上四宗之間,並不存在配合的問題,沒必要去浪費這個人手。”


    現在的情況,進入一個,就會被裏麵的冥土同化一個,不僅無法對冥土進行消耗,反而會為那怪物增加幫手。


    不如子時一刻進去,破釜沉舟與之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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