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見狀趕緊去扶了一把,“趙衍,怎麽了?”


    趙衍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斜在扶蘇懷裏,他推了推那人,隻說道:“沒什麽,大公子,屬下先告辭了。”


    扶蘇看著那人步履蹣跚的背影本沒想追上去,但他一想自己並沒有任何立場便隻好作罷。


    而奇怪的是趙衍並沒有往西垣的營帳走去,他知道若自己這樣迴去勢必引起李西垣的擔心,不管嬴政讓他留在李西垣帳中是出於什麽目地,趙衍就是不想跟他們多出什麽關係,更何況現在那裏麵還有一個陸離。雖然不想承認,可趙衍的確覺得心中酸楚。一時間他竟沿著護欄走到了軍營入口處,趙衍看著那轅門咧唇一笑,其實嬴政說得對,他雖表麵恭敬可到底還是個不好遵從王命之人,想他出來時還跟李西垣說得信誓旦旦現在卻後悔了,他剛才還真是沒的資格訓誡扶蘇。


    “趙大人!”那四個守衛抱拳行了一禮,“大人您傷重未愈,怎麽到這兒來了?”


    “我……”趙衍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出去走上一走,“我有要事要出去一下。”


    “不知趙大人有何要事?”


    “這個你要細問嗎?”


    那發問之人為難的看了看趙衍,“趙大人現在行動不便,還是讓末將派人同行的好。”


    “不必了。”


    趙衍說完就朝外頭走去,而那四人並沒有阻攔,反而乖乖的讓出了道來,可等趙衍一走那守門的百夫長就往李西垣營帳中跑去。


    恰好李西垣和陸離這邊完事了,西垣穿好衣物正要去找趙衍,冷不丁聽到這一消息的李西垣愣道:“什麽?他真出營去了,派人跟著沒有?”


    “屬下按大人的吩咐派了密衛。”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看那人下去之後陸離才掃了他一眼,“你到底在盤算什麽?”


    “這宮中密衛隻有大王能調派,如果要盤算那也是大王在盤算。”


    “大王懷疑趙衍?”


    “嗬,恐怕不是懷疑這麽簡單。但是這趙衍也真是,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還要玩火呢?”西垣甚是為難的‘嘖’了一聲,嬴政就是借這機會試試他,可這趙衍偏偏不信邪,他要出去也行隻要不是去見張良都行!


    此時這曠野上四下無人的隻有這不見星子的夜穹,趙衍緩步走在其中才覺得胸中鬱結有所舒緩。君上到底去了哪裏呢?他想著這問題,嬴政此來就是為了一舉拿下大梁覆滅魏國的,為何現在他居然不在營中還動了撤軍的念頭,難道君上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這動靜不對,趙衍放慢了步子,有人在跟著他!感覺到身後氣息越來越近,趙衍索性一轉身貼近過去扣住了那人的右肩。


    “是你?”


    那來人順勢挽過趙衍的手就將他拉到了懷中,原來是張良。他咯咯的笑了起來,眼中有種特有的風情,“怎麽,這麽驚訝?”


    “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你為什麽不辭而別?”


    趙衍從他懷中掙出來走出了幾步遠,“我們本就是不該同路之人。”


    “怎麽,撇得這麽幹淨是怕開罪你那位君上大人?”


    不想糾纏下去,本就心下煩亂的趙衍開口:“我方的大軍駐紮在這裏,你不該留下。”


    “趙大人是怕我被抓住,還是怕我被抓住後反咬你一口把你拖下來?”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張良故意湊近了掃視著那人道:“你突然失去蹤影又行動不便,我就不該擔心你不該來找你嗎?”


    “張良。”趙衍終於失去了耐性,他注視著那人,目光就像寒冰利刃一樣,“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是想利用我來套取消息還是接近君上?”


    “趙衍,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不想再受惑於這人的巧舌如簧,趙衍一抽張良腰間的佩劍就直指他的脖間,“你說是不說?”


    “好!”張良氣勢如虹的應了一聲:“我告訴你。”


    “你來這裏到底有何目地?”


    “我接近你,是為了誘你來到我身邊,是為了讓你離開嬴政。”


    他的劍鋒顫了顫,可趙衍的聲音還是不變,“說謊。”


    “我隱瞞的時候你心有猜忌,我說了你又心下懷疑,趙衍,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趙衍將劍一收,“我和君上如何與你有什麽關係,你這些話難道不是隨意編造?”


    “笑話,我和嬴政怎麽會沒有關係?他殺了我所愛之人,這關係還不夠深厚嗎?”


    “你所愛之人?”趙衍默默的呢喃了一句:“你說的……是蕭默珩?”


    “沒錯。嬴政,他在三年前奪走了我最珍愛的東西,所以我也想從他身邊奪走一些東西,這難道有什麽不對嗎?既然我奪不走他的天下,奪不走他最珍愛的王權,那我從他身邊奪走一個尚算珍愛的人又有什麽不對?難道就因為他是秦王,是一個手握權柄的君主我就對他無可奈何,就隻能活在迴憶中愧悔怨恨嗎?你可知道,當年就是因為和你腰間一塊同樣的腰牌讓我們誤入了鹹陽宮,讓我和師兄生死永隔!”


    趙衍看了看自己腰間那塊青銅令牌,那是嬴政賞給他進出宮門的,而他卻很少使用。他聽李西垣說,三年前嬴政就是用了一塊這樣的令牌將張良等人引入宮中來了一場甕中捉鱉。


    “所以當時在牢房中看見你,猜到你是嬴政的親信時我心中恨極了,我想將嬴政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還於你身上。但後來經過那一晚,我後悔了。我看到那個將我誤以為是嬴政的你,突然覺得你也不過是一個被嬴政玩弄操持的可憐人,我甚至覺得……在你身上看到了師兄的影子。畢竟,他當年也是那麽的相信嬴政,那麽的偏袒於他,甚至可以不顧我們多年來的同門之情!但誰能想到,他最後竟會是那樣的下場。”


    “那樣的,下場?”


    張良一時說得動情,眼中居然起了淚光,“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也變成那樣,我不想你也變成下一個蕭默珩!”


    “我不會離開君上的,不管君上怎麽待我也不會,所以你不必白費心思,也不用再來找我了,若有下次我一定將你帶迴軍中交給君上處置。”


    “你現在就可以把我帶迴去,我張良反正敵不過你,你又何必等到下次?”張良追過來,逼近那人直視自己的雙眼,“趙衍,你心中明明有所疑惑有所怨憤,你明知嬴政心中無你又何必勉強自己留下,何必這麽自甘下賤?”


    “閉嘴。”


    “我張良可以閉嘴,但你問問自己的心,你能讓它閉嘴嗎?”


    “別說了!”趙衍這下是動了真怒,可他剛一運氣就覺得胸中滯悶喘不過氣來,“咳咳咳咳……”當他再開口竟然生生吐出好幾口血來。


    “這是怎麽迴事?”張良說著拉起趙衍就搭上了他的脈,“這脈象不對,你前幾天是不是動用了內力?”


    前幾天,是了,在闕山遇到嬴政等人的時候他是用內力撐著走了一個多時辰。


    “這都怪我!我竟然忘記提醒你,這服下失魂散之後就算有解藥在七日之中也是不可以妄動內力的。你現今內傷沉重,再拖個五六天可就沒命了。”


    “這……”趙衍的腦中有些渾噩,這不可能,他迴營之後明明讓醫官診治過,怎麽會不清楚這內傷呢?難道是嬴政存心不想留他?趙衍一晃神,可那人為什麽要如此,他就算要殺明明白白的下令就是,他難道還怕自己會抵死不從的做出些什麽嗎?


    “你們秦國人怎麽搞的,這麽大的軍營都沒幾個醫術嫻熟的大夫嗎?”


    趙衍不曾迴答,他心中一下冷如冰窖隻覺得萬念俱灰。


    “跟我走!”


    “去哪裏?”


    “當然是療傷啊,這失魂散是我下的,難道我還會看著你死嗎?”


    趙衍歎了一聲,如果是君上要他死他又為什麽不順了那人的意呢?所以他推了推張良往軍營的方向走去,“不必了,我自有我的命數,你還是快走吧。”


    “趙衍!”


    看他步子未停的張良原打算動手,可下一刻他就見趙衍暈倒在草叢中。張良走過去扶起那人,眼神卻是望著不遠處的秦軍大營。既然趙衍已經迴到他身邊,為什麽嬴政沒選擇救他呢?


    “這人,是張良?”伏在草叢中的陸離小聲說道:“是你在等他?還是大王在等他?”


    李西垣眉頭緊鎖,他擔心之事還是發生了,“我真希望他不要出現。”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要把張良擒住等大王迴來處置嗎?”


    “不,先跟著他們。”


    陸離應了一聲,之後便跟李西垣一起跟著那二人而去。


    當下的高漸離和越姒薑棲身在一間空出的民舍中,因為早知秦軍將至百姓們都紛紛撤離了空留下這些房屋田地。其實,他們到這裏已經有了三日,但張良成天不幹正事就喜歡往秦軍大營邊上靠,問他原因他也不迴答。所以這三天下來越姒薑心裏是憋足了火,她老覺得張良自從見了那個趙衍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不行。”越姒薑把水囊一丟,“我要去找他,這次就是硬拖我也要把他拖迴代郡去!”


    高漸離此時正在擦著他的琴弦,他抬頭就見了推門而入跟越姒薑撞個正著的張良,可他的肩上還多了一個趙衍。


    “張良!”越姒薑掃了一眼他肩上的人,“這是怎麽迴事,你是什麽意思?”


    “他受傷了,我想請高先生救他。”


    “你!”


    撇開越姒薑,張良直接扶著趙衍走到了高漸離身前,“我內力尚淺,現下隻有你才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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