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了韓城,蕭默珩的腦中就有一個念頭,他絕不能帶著張良一起去鹹陽。他這次離開齊國本就是為了自已和嬴政的私怨,莫說是張良了,就是越姒薑和西垣也不該牽扯在其中。


    所以蕭默珩想著,不如他先和大家作別把張良誆迴即墨去交給師傅和大師兄,而後自己再一個人迴秦國?這樣既不會拖累張良,也不會給姒薑和西垣插手的機會,而他與嬴政糾葛已久,也不差這一來一迴的時間。猶豫了好幾天,蕭默珩才下定了主意。


    “各位。”蕭默珩停下步子,“在下有一事要說。”


    “默珩你要說什麽?”


    “忽有要事,在下隻怕要在這裏同師弟一起和大家告別了。


    越姒薑一愣:“你……你要走?!”


    “怎麽,你不去鹹陽了?”


    對上嬴政那異樣的眼神,蕭默珩點頭道:“我和師弟要迴即墨去。”


    這下連張良也愣了,之前這人態度堅決死活也不跟自己迴去,怎麽這下倒想通了?張良想著輕笑一聲,恐怕二師兄是想著先把他這包袱送迴去,再來跟這行人匯合吧。然而蕭默珩這小算盤可沒這麽容易打,隻要他們迴了臥岫莊,張良一定有法子讓他出不得門去!


    所以張良這才接腔道:“是啊是啊,我昨天跟師兄都商量好了,莊裏師傅和師兄都想念得很,我們還是決定迴去,就不陪諸位了。”張良樂嗬嗬的挽住了蕭默珩的胳臂,全然不顧嬴政那斥著寒霜的眼神。


    “不知趙兄,你是暫時離開還是就此長別?”


    “我……”為了讓張良安心乖乖的跟他迴去,蕭默珩隻好對西垣說道:“恐怕大家今日一別,就再難聚首了。若各位有心,大可來書即墨臥岫莊,默珩一定迴複!”


    嗬,嬴政眼中寒光頓起,想不到他居然為了這小子要迴齊國去,那他們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蕭默珩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要找嬴政複仇嗎?怎麽張良一出現,他就變了個樣子。


    “默珩,你就先跟我們去鹹陽見識見識再走嘛,都到這兒了,你真要半途而廢嗎?”


    “姒薑,我……”


    “默珩哥哥!你這樣走了,豈不掃了大家的興致?”


    蕭默珩在心中慨歎了一聲,他此去鹹陽可是為了去找嬴政,到時他必然會想辦法溜進鹹陽宮去,這一趟九死一生可比在邯鄲時深入秦營還要兇險,且不說張良了,就是姒薑和西垣也不該跟著自己犯險。


    “多謝姒薑好意,但是我和子房確有要事,不能久留。”


    “要事?什麽要事?”越姒薑心直口快的,“默珩你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遇上什麽要事了?”


    “這個,在下不便多言,還是請姒薑不要多問了。”


    越姒薑瞥了一眼正在一邊得瑟的張良,她心裏清楚得很,蕭默珩是被這人逼得沒辦法才下這決定的。這下好了,趙玦幾番為這個出生入死、奮不顧身的,到最後竟然三兩下就敗在了這個子房小師弟手裏,真是竹籃打水什麽都沒撈著。想到這裏,越姒薑不禁帶著些同情的望了趙玦一眼,而那人神容僵硬,唯有那雙一直盯著蕭默珩的眼睛才透出了一點情愫。


    “那麽,”蕭默珩看了嬴政一眼,本想暗示什麽的說道:“趙兄……”


    “我們不過萍水相逢,雖然幾番曆經生死但這自然比不上蕭兄和子房的多年同門這誼,既然你要走那我就沒什麽她說的,”嬴政目光一移就說道:“就請蕭兄保重。”


    “說什麽呢?”越姒薑一愣,開口就問:“你這人,怎麽也不留留人家?”


    嬴政朝蕭默珩擺出了一個輕笑,移開目光後才說:“嗬,越公主也太天真了,我們大家不過萍水相逢,難道這裏還有什麽值得蕭兄長留的?如今自家師弟都千裏迢迢找上門了,他又怎麽會因為我們而傷了兄弟情分呢?”


    這語氣冷冷的沒有一絲起伏,蕭默珩瞟了他一眼卻也不好說明。而越姒薑和張良對了一眼,那少年臉上有種勝利般的炫耀,越姒薑心裏一下明白了,想來趙玦自視甚高,是個極其驕傲極其自信之人,如今麵對這情景他又怎麽好開言挽留的讓自己再失一分尊嚴。


    實在是不想分開得這麽匆忙,越姒薑提議著:“默珩哥哥你要走我們也不攔著,但現在天色已晚也趕不了多少路了,你看前麵就是櫟陽城,我聽說那裏商賈眾多城池巍峨,我們不如一起去城裏遊玩一番算作道別,怎麽樣?”


    “這個……”


    “我早就聽說櫟陽是秦國重城,繁盛非常。師兄,我們跟著姒薑去開開眼也好啊!大家相識一場,留個迴憶也好嘛。”


    張良就是個小孩兒心性,興致上來後也管不得那麽多,他這一應腔倒讓蕭默珩沒了退路,於是這個隻好說道:“那,就依姒薑所言。”


    幾人樂樂嗬嗬往櫟陽城走去,可才走幾步他們就以現少了個人,原來是趙玦,他一個人慢悠悠的在後頭,幾乎連影子都要不見了。


    “趙玦,你怎麽迴事?”


    嬴政瞟了瞟趕上來的幾人,隻說:“我要在此告辭。”


    “你也要走?”


    “趙玦你也要走?”


    “怎麽,你很關心?”


    “我不關心不關心!”越姒薑聞言往西垣身邊一躲,推道:“趙公子你貴人事多,我就不多留了,不多留。”


    “你也要離開?那你要去哪裏?”


    聽到蕭默珩這話,嬴政語氣頓時冷了三分:“既然蕭兄也要迴齊國,那趙玦之去向,你又何必多管。”


    “趙玦你……”聽出了這人語中的猶豫,張良趕緊擋在蕭默珩身前拉住了他的袖擺。張良的眼神中有一種不可迴避的質問,他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見蕭默珩不再有所動作,嬴政立馬轉身說道:“不好再打擾各位,趙玨就此告辭。”


    西垣輕鬆拱手:“趙兄一路小心。”


    “喂喂喂,什麽都不能問不能講的,趙玦你真就這樣走了!”


    聽著後麵姒薑的聲音,嬴政還是走得不管不顧的。


    女孩使勁的拍了拍西垣的肩膀,很是不滿的問道:“這家夥怎麽迴事?說什麽不好打擾……怎麽他說的,好像是被我們擠兌走似的?”


    西垣迴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怎麽,難道你沒有嗎?”


    “我……你說說我都怎麽擠兌他了!我惹不起還躲不得嗎?那家夥整天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端著個臭架子,到底是他擠兌我們還是我們擠兌他啊?”


    “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進城吧。”自然輕巧的脫開了手上的束縛,蕭默珩便領頭的往前走去。


    “是是是,”姒薑見蕭默珩走遠馬上把西垣推了一把說:“哥你也快去吧!”


    “那你呢?”


    “我……”女孩跟張良暗地裏使了個眼色:“我還有事向張兄請教,你說是吧?”


    “對對對,我們隨後便趕上。”


    看西垣也轉身走到前麵去了,姒薑才一下靠到了張良身邊低聲的問道:“怎麽迴事?怎麽你們突然要迴齊國,而那個討厭鬼怎麽也自己走了?”


    “這你還不明白,他沒臉呆下去了唄,師兄剛才都說得那麽清楚了要跟我迴齊國,他要是再跟我們去櫟陽不就是給自己添堵嗎。”


    “這個……難道我誤會趙玦了,難道他真是因為喜歡默珩才跟著我們的?”


    “你這人,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喂!”看張良一副惱火的樣子,姒薑忍不住拍了下他後背說道:“張子房,你可搞清楚了,我可不是來幫你霸占自家師兄的!”


    “我不管,反正隻要趙玦那家夥走了就行。”


    “那趙玦不是太可憐了?”


    “可憐?他這叫知難而退!”張良說完就追著前頭的蕭默珩而去。


    然而嬴政畢竟是一國之主,他等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再讓蕭默珩離開鹹陽?他這一走不過表明了,他不會再以趙玦的身份出現在這幫人麵前。


    月色下,男人的輪廓有些朦朧。


    陸離跪倒在地的抱拳問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嬴政微微揚起頭,閉上眼睛好像是在感受著周圍的風聲:“你不用再跟著我去鹹陽了。”


    陸離不說也不動,隻是耐心等待著男人下麵的言語。


    “你去殺了他。”


    “還請陛下明示。”


    嬴政雙眼緩緩睜開,在強勁的晚風中居然也是同樣的堅定有神。眼中一陣寒光掃過,男人開口:“張良。”


    張良?陸離心下一沉,為何他要殺的不是越越姒薑……


    “不要讓他的死和大秦和秦王扯上任何關係,你可明白?”


    “是,卑職明白。”


    “去跟著他們。”


    “是!”


    張良這個人,本來就是要除去的。之所以還留著,不過是為了看看他在蕭默珩心中的位置。


    但是嬴政想不到……他居然把這個師弟看得這麽重要,他終於會為了張良把一切都半途而廢。這就是所謂的嫉妒嗎?嬴政不禁失笑的搖搖頭。真是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值得他去嫉妒的東西。其實想來也對啊,曾經,那個人是完完全全的隻歸自己所有的,對於曾經的贏景臻來說,嬴政就是他的整個世界!但直到現在嬴政才徹底明白……如今的蕭默珩,再也不可能是從前的贏景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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