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周圍似乎有什麽動靜。


    “快走!”西垣立馬將陸離往外一推的望向身後,果然屋門被打開了一些。身前的陸離已經不見蹤影,西垣也趕緊理了理衣物的繼續觀察下麵的動靜。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人影,西垣心想:這是幹什麽呢?有你這麽玩神秘的嗎?


    沒了耐心的他正準備飛身而下,那扇木門卻正巧打開了,西垣隻好立即往後站定的摒住了唿吸。


    就知道不是越姒薑那孩子!西垣雙手環抱著癟癟嘴,而下麵的蕭默珩似乎也察覺到了樹上之人,抬頭往西垣這邊看了看。


    西垣也不再躲閃,他翻身下樹在蕭默珩麵前站定後就問道:“你醒了?感覺好一點沒有?傷口還會不會很痛嗎?”


    麵對這一連串問題,蕭默珩隻是不語的看著他。


    “哦,忘記了還沒跟你說!我們之前是交過手,我也的確是秦軍那邊的,但其實我呢,是姒薑失散多年的哥哥,這個我也是在救她前一刻才知道的。所以才會聯合起來救你們出來,但現在我也迴不去了,隻好跟著你們了。”


    “兄妹,你和姒薑?”


    “是啊,但那丫頭現在睡得跟死豬一樣,還是等姒薑明天醒了再讓她跟你說明吧。反正,你現在也不會相信我。”西垣說完便往地上一躺,在嘴裏叼了根草尾的咬起來。真是不痛快啊!怎麽這人會出現得剛剛好,自己和小離正在點上呢。讓西垣沒想到的是,蕭默珩居然也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細看那人這一副神魂不在的樣子,西垣簡直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夢遊呢。


    “你需要我的相信嗎?”


    西垣一個皺眉,他實在不喜歡蕭默珩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


    蕭默珩繼而說:“隻要姒薑相信就好了。”


    西垣尷尬的迴了句‘嗯’。心想這人到底是起了疑心還是壓根兒不在乎?西垣煩悶的扔了嘴裏的草尾,本想說些什麽的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和趙玦……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啊?”這話題轉移太快,一個沒轉過彎兒來,西垣差點就說漏了嘴:“我跟他……是啊!也有五六年了,那時候趙玦也是一個人的在秦國漂泊,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吧。”


    蕭默珩的雙眼一直望著前方,連語氣也給人一種亦幻亦真的感覺:“那,趙玦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啊……”西垣一個壞笑的用雙手枕在頭下說:“不就是心高氣傲還脾氣暴躁的隔三差五就要發瘋,整天還喜歡端個什麽少年公子的臭架子使喚這使喚那的,常常口是心非欺軟更欺硬這些我就不說了!但是這家夥做事從來不考慮別人,從來都是一想到就要必須做完還必須做好的非要把別人和自己都逼絕了才肯罷休。”


    聽身邊的人開始滔滔不絕,蕭默珩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笑意。


    “總之就是不瘋魔不成狂,大大的社會毒瘤混世壞蛋一個!像你這種好拐好騙還自動上門的稀世好青年一定要避而遠之!”一股腦兒的說了這麽多,西垣趕緊做了幾個深唿吸的喘氣起來。他心想自己被嬴政迫害利用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才有這麽一次一吐怨言小小報複的機會,可一定要在這人麵前好好的給嬴政長長臉。


    “你們,一定是摯交好友吧。”


    摯交!好友!和嬴政!西垣渾身打了個冷顫,這世上會有這種人嗎?


    沒注意那人異常的神色,蕭默珩繼續說道:“因為你對他,真的很了解。”


    “很了解?不不不……我不了解,你不明白,我對他可是一點都不了解真的不了解!”我怎麽敢啊?在心中腹誹的西垣翻了個白眼。


    “那你們是不是經常……”說到這裏的蕭默珩低頭望向西垣,微紅的臉頰表現了內心的窘迫。


    “經常什麽?”


    看那人一個扭頭,正好露出了脖間的幾點痕跡,西垣頓時一個僵笑的明白了蕭默珩的意思。嬴政也太猴急了吧,這人身上還有好幾處傷呢,才見麵多久啊就這麽個玩兒法,他也不怕把人給弄死?在心中暗暗的罵了好一會兒,西垣才開口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和趙玦隻是朋友,絕對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


    看蕭默珩把頭埋得越來越低,心知日前嬴政所為的西垣又說:“其實這斷袖之風在如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趙玦呢,如果我不是已經有主了,倒真是可以考慮考慮呢。”


    “有主了?你……你是說?”


    西垣語聲譏誚的笑笑:“是啊。這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家的那人的脾氣可比趙玦還要差多了。他下手可是從來不留情麵的。”


    好像被西垣這理所當然的情緒所感染,蕭默珩的身體也放鬆了一點說:“你怎麽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這有什麽好在意的?既然我們生於天地之間,就要順心而為的活,這不是很自然嗎?”西垣用肩肘撞了撞身邊的人說:“別的我可不敢說,但是趙玦,他可絕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蕭默珩聽著也不說話,遠去的目光甚是迷離。


    “老實說啊,那天秦營他居然會出手救你,我可真是沒想到。趙玦那家夥是個從來都隻關心自己的人,多自私的倒也說不上,他就是對這世界上的東西都沒什麽興趣。不過他喜歡匈奴人的馬,他當時去秦軍大營除了要瞧瞧秦王的架勢外就是來找我要迴匹赤幽寶馬的,可怎料到後來會發生這麽多事。”


    “赤幽?就是那匹馬?”


    “嗯,這馬趙玦可喜歡得很呢!據說是花了大價錢從匈奴那邊販來的,不僅能日行千裏而且烈性無比。你說,是不是跟趙玦那家夥挺像啊?”


    蕭默珩點點頭,眼中映出了前麵出現的點點飛螢:“嗯,我是很感激他的。但是……”


    “嗬,認識趙玦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緊張一個人,感覺就像是,這家夥終於活了過來一樣。”西垣說的專注,一點也沒有玩笑的意思:“雖然趙玦的確挺招人討厭的,但是或許……他也隻是因為太無聊吧。整天強迫自己活在一個沒有任何興趣的世界,一想到那感覺,我就覺得簡直比去死還要更無聊啊。”


    “嗯,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此後二人也不再說話,他們身邊流螢輕舞,那幾點明滅不定的綠色螢火在這二人身邊斷續環繞。西垣一個迴頭,正好看見幾隻夏蟲徘徊在蕭默珩的肩頭發間。周圍蟬鳴悠悠,現在的西垣好像有點明白了,嬴政心中的那份執著。


    西垣覺得蕭默珩這個人就好像在水中暈開的一縷淺墨,即便隻是坐在他身邊,自己的心好像也能漸漸的寧下來,好像真想忘了那一番擾擾紅塵。對啊,西垣豁然開朗的點點頭。蕭默珩就像是這月夜的飛螢流火,即便今晨將要消失,也會讓那個人年年夜夜的一直等候。


    一天,兩天,三天……


    都到第五天了,嬴政還是沒有迴來。在山林中等待的幾個人越來越焦急,隻有西垣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過著自己的悠閑日子。


    “這麽久都沒有消息,他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西垣對越姒薑一個勁兒的擺手:“不會不會!妹子你就放心吧,那家夥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


    越姒薑想想還是覺得不行:“都已經五天了,我要去邯鄲城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西垣看蕭默珩也起身了,立即一把攔住了門板說:“你們兩個傷病號還要跟著添什麽亂啊!”


    蕭默珩搖搖頭:“但是也不能這樣對趙玦不管不問啊。”


    看越姒薑也表示讚同的準備出門,西垣趕緊勸說:“好好好!既然你們要去,那至少也等到天黑行不行?這個時候露臉我們不就成活靶子了?”


    蕭默珩和越姒薑二人也不再多說,終於紛紛轉身的坐定了。


    嬴政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意外的,隻是王翦對他的這一次冒險極不讚同又不敢明說,所以這位大元帥便找了各種理由和軍務,想借著國事把嬴政拖在軍營裏。剛開始這法子還行,可是到了第五天,嬴政也就看出了端倪。於是跟王翦撂下了一句狠話後,嬴政就把披風一係的自己離開了邯鄲城。


    “誒誒誒,隊率你快看!這是不是前幾天從城裏逃出去的那個亂黨?”正躲在草叢中偷懶兒的士兵捅了捅身邊的人。


    那名身為隊長的年輕人認真的望了望嬴政,然後很是確定的點點頭說:“是,就是他!”


    “那我們怎麽辦?”


    “現在來不及了通知其他人了,我們兩人先跟著他找到所有的叛黨再說。”


    兩個兵卒埋伏在草叢中慢慢跟進,但嬴政絲毫沒有發現,一路上都是眉頭緊鎖的在想些什麽。


    該怎麽去麵對呢?見麵的時候可以說些什麽?又是對不起嗎?那個人……肯定不會原諒自己吧。


    思緒分外雜亂,不覺中連天光也漸漸暗下來。但嬴政仍像是失了心魂的往前走著,一邊望著天空嘴裏還一邊說著什麽。


    “喂喂喂!趙玦你這是在發什麽呆呢?也不怕撞樹上!”


    這是,西垣的聲音?嬴政一個抬頭,立馬便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人。


    “你們怎麽在這裏?”


    西垣對身邊的兩人一個攤手:“我就說了吧!他是不會出意外的,你們還不信。”


    嬴政一怔:“你們這是做什麽?”


    “他們都擔心你被秦軍抓走了,正打算又來一次夜闖邯鄲城呢。”


    他的心弦好像被觸動了一絲,嬴政萬萬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還打算豁出性命的再往鬼門關去一次。而這次的目的,居然是為了救自己?


    “多管閑事!”憤憤的丟下這一句,嬴政也不理人的隻是自己一個勁兒往前走去。


    越姒薑難以置信的指著他的背影就喊道:“喂,趙玦你這是什麽態度啊?你這人,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西垣無奈的對越姒薑笑了笑:“我不說早說了不用擔心嘛,但你非要自找,那我也沒辦法。”


    “我看啊,就應該讓趙玦這家夥落在蒙恬手裏,到了那一天,再讓他自己求著我們來‘多——管——閑——事’!”


    蕭默珩拉了拉越姒薑的衣角說:“算了,隻要他沒事就好,我們也都迴去吧。”


    越姒薑悶悶的‘哼’了一聲,這才跟在西垣的身邊的往迴走去。


    “果然這四個人都在。”


    “隊率,那我們快快去通知附近的巡軍吧。”


    年輕人點點頭,看遠處的四個人如數進屋後在才把身子往後挪去。一直走到了林子外麵兒,這兩人也不敢放大了聲音說話。


    “四兒,你先等等!如果我們去通知的這會兒被他們逃了怎麽辦?”


    那人緊張起來:“你是說——我們要自己上去打了?那天百來人還有蒙將軍在場,我們都沒能製住他們,你難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長?”


    年輕人立馬迴了一個白眼,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的吹出了幾點火星。


    “你這是什麽意思?”


    “誰讓他們躲在山林裏的,隻要這順風的火勢一起,準得把這一整座山都燒光!”


    另一個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哦!你是說我們有機會立這個大功了。”


    “迴邯鄲城通知蒙將軍是來不及了,好在這附近還有一支尋訪的小隊。我們到時候就跟著火線往前推進,就算隻有二十來人也肯定能把他們拿下!等那時候我們再迴去跟將軍說明,還怕不能領賞加爵嗎?”


    他們相視一笑的點點頭,背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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