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站起身來,恭敬的喊了一聲:“寬姐!”


    再細打量這個婦人,果然是人如其名,寬厚的胸膛幾乎要超過韋幼青的身子,臉也是橫寬的,不過模樣倒是耐看的很,一雙彎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如櫻桃一般的紅豔豔小口向前微微的撅著,嘴角上揚,好像總是帶著笑意。一開口,聲音更是甜膩膩的:“公子折煞奴家了,奴家隻是一老奴婢,怎好受韋先生這個姐字。”


    華聖澤笑著對韋幼青解釋道:“寬姐是家母身邊的近婢,說是奴婢,我們兄弟幾人,都是寬姐教養長大,沒有人把寬姐當奴婢的。”說完這些話,又請寬姐在下麵坐了。


    寬姐告了座,在下麵小杌子上坐了。這其間韋幼青見她一直抱著懷中嬰孩兒,沒有還給自己的意思,笑道:“舍弟這些日子多虧了寬姐照應了,等以後長大了,幼青帶他來拜寬姐。”


    韋幼青口稱“舍弟”,是為著解釋為什麽自己會來討要孩子,也是堵華聖澤的嘴,一句“與你不相幹,我自會還迴去”,自己就無話可說。


    寬姐聽韋幼青的語氣,是要接走孩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雙美目霎時蓄滿了淚水。可人家主家來討,自己也沒有留著不給的道理。


    “寬姐,”華聖澤見寬姐沒有把孩子交給韋幼青的意思,暗自搖頭歎息,“這孩子原是聖澤著急尋藥引子才搶了人家的,人家這樣好言好語的來尋,已經是給華家麵子了。快些還了吧,不然被人說潭州華家拐帶嬰孩兒,那華家這麽多年掙下的老臉,可就被聖澤丟盡了。”


    華聖澤說完,又對韋幼青解釋道:“寬姐最喜孩子,你放心,她是懂得道理的,一定會把孩子還給你。”


    韋幼青點點頭,他的心思還在華聖澤剛才那個“藥引子”上,心裏疑惑,這華聖澤是去彬州劫走吉阿水時抓的孩子,吉阿水除了身中蟻毒也別無他用,莫非這蟻毒可以用來配藥?他佯裝不知,故意問道:“華公子要配藥?幼青也粗通醫理,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華聖澤搖了搖頭,道:“我需要的藥很難找,普通人說不定會搭上性命,就不勞韋先生了。搶走孩子一事,聖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韋先生不要告訴袁公我的身份。”


    韋幼青正色說道:“是,幼青明白,請華公子放心就是。”


    華聖澤的話起了作用,寬姐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到走到她身邊的宛瑜手裏。那孩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紮煞著小手,不肯讓寬姐離開。


    宛瑜本就不會帶小孩子,這嬰孩兒一哭鬧,更是慌了手腳,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寬姐連聲驚叫:“你擰著他的腿了!他當然不要你!”不由分說,又把孩子搶了迴去。宛瑜憋得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委屈的看著韋幼青。


    韋幼青隻好自己上前來接寬姐手裏的孩子,寬姐驚叫一聲後退,“你一個男人就更別想了!找個會帶孩子的人來再帶走我的翼哥兒吧!”說完,竟然再也忍不住悲傷,哽咽的摟著孩子哭起來。


    “翼哥兒?”韋幼青一愣,旋即明白,這是寬姐給孩子起的名字。“寬姐,我會抱娃娃啊,不信我試給你看。”


    寬姐卻再不肯鬆開孩子,隻坐在杌子上摟著孩子哭泣不止。


    華聖澤臉上掛不住,一臉慍怒的剛要說話,韋幼青見狀笑道:“華公子,如果寬姐同意,不如讓寬姐一路帶著翼哥兒,陪著幼青去彬州走一趟,如何?”


    寬姐聽說可以暫時不用離開翼哥兒,不待華聖澤張嘴,欣喜的連連答應著:“好啊!好啊!我願意陪著你們去彬州啊!”


    隨後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失態,怕華聖澤臉上掛不住,連忙又對華聖澤輕聲細語的解釋道:“他們都不會帶小孩子的,就讓老奴婢去走這一趟吧?”


    華聖澤無可奈何的揮揮手說道:“那你去吧,把孩子送到彬州,還要煩請韋先生再送迴你來,這一路好生的聽韋先生的話才是。”


    韋幼青聽華聖澤與寬姐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哄一個孩童,心裏不免有些詫異。待寬姐離去,華聖澤才解釋道:“寬姐的夫君與孩子,多年以前因著我們家族的一個大事故,分開了。天各一方,不知道還有沒有迴去的可能啊!”


    華聖澤最後一句話與其說是對韋幼青講的,不如說是自己的感慨。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呆呆的看著外麵的一座假山出神。冬日暖陽打在他白皙透明的臉上,在鼻翼間形成了一道陰影,細長的眸子也仿佛籠罩著一層霧氣。


    韋幼青自然明白他這番話的意思,原想繼續套他的話,現今見他如此,竟有些不忍心相欺,隻是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看假山。


    “寬姐要迴哪裏去?”窗邊的二人一言不發,一旁的宛瑜沉不住氣了。開口問道。


    華聖澤迴過神來,轉身對宛瑜笑道:“很遠很遠的地方。姑娘不會喜歡那裏,可那裏是我們的家鄉。”


    那裏也是我的家鄉。韋幼青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對身邊這個狼仙又多了幾分惺惺相惜。隻是他不知道,如果華聖澤知道自己是狐族,而且是青、紅、紫、白四仙之一,他會是怎麽個光景。


    “那天你也在吧。”兩人安靜了許久,華聖澤突然開口輕聲說道,“地牢裏的人原來是你,我認得你的氣息。”


    “嗯……”


    韋幼青也輕聲細語的說道:“我來自珍珠島。那人是我的朋友。隻是他中了毒,我不知道該怎麽救他,隻好放在彬州地牢裏。”


    “我隻需要蟻毒,不會傷害他。過後,他的毒除幹淨了,還是一個好好的人。”


    “真的?!”


    這個消息太讓韋幼青興奮了,他不禁喜出望外,一把抓住了華聖澤的胳膊,眼睛裏滿含熱淚,恨不得撲上去抱一抱麵前的狼仙。


    “真的。”


    華聖澤並沒有介意韋幼青的失態,平靜的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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