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宮皇後寢宮裏,李承嗣好奇的撫摸著趙離梨鼓起的腹部,笑道:“阿梨,好像真的會動啊。”


    趙離梨寬容的笑起來,為自己的這位少年夫君的傻話幸福不已。今天時文兒在大殿上失態了,任誰都能看得出,時文兒中了迷藥。幸虧有那胡伶人機智,也幸虧鄭太後並不真想爆出什麽皇室醜聞,隻是給趙離梨一點警告,這才由著鄭譽把時文兒帶走了。


    趙離梨明白,這一切隻怪自己操之過急,鄭家權傾朝野,憑著一點風流韻事,根本就扳不倒鄭太後。還好李承嗣從大殿下來以後,隻字不提時文兒,反而噓寒問暖,趴在自己肚皮上和未來的孩兒說起話來,看得出是真心疼愛與期盼自己的孩兒出世的。


    延雪領著陳雅淳進了寢宮。自打趙離梨有孕,趙伯庸就異常的緊張,早早的把最擅長婦人科的陳雅淳送進宮裏。如今生產在即,趙離梨更是不放陳雅淳出宮了。


    陳雅淳為趙離梨診過脈,又仔細的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迴稟關心的注視著自己的帝後:“請陛下和娘娘放心,龍胎非常健康,估計這幾天就會生產。”


    李承嗣笑道:“陳醫女,能診得出是男是女嗎?”


    陳雅淳聽了,猶豫片刻,迴稟道:“這個,奴婢診不出。”


    趙離梨擔憂的看了一眼李承嗣,示意延雪帶陳雅淳下去休息,笑著對李承嗣道:“陛下青春鼎盛,馬家妹妹與慕容妹妹又都是宜男之相。就算妾身這一胎是公主,陛下也不用擔心血脈問題。”


    李承嗣揮揮手,笑道:“皇後說哪裏話?朕心裏其實最喜歡女娃娃,隻是皇嗣延綿,責任使然罷了。女娃娃多好啊,就像安僖,當年父皇在時,比朕與三弟疼得不知道多少倍去。朕當年還不樂意,現在總算明白父皇的心了!”


    說著,想起早逝的父親,再想想繼位以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李承嗣心裏竟有些淒涼,眼圈不由得紅了。


    趙離梨輕輕的拍打著李承嗣的背,無聲的安慰著。李承嗣亦靠在趙離梨的肩膀上,他覺得自己的這位皇後,是最明白自己心思的人。為了幫自己從母親那裏拿迴久違的自主權,皇後得罪了母親,才有今日之事。李承嗣覺得,給人下迷藥這種事,出自皇家,實在太下三濫了。更何況那位時先生,也沒有什麽逾矩的地方。


    這會兒,時文兒正站在清平司的二層臥房裏的窗戶前,看著外麵清平坊裏的熱鬧。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他索性住在了清平坊。反正他不是官員,就讓人們以為他是一個風流浪子好了。


    下麵的坊間人來人往,清平坊裏大多都是熟客,這裏的姑娘基本都有固定的恩客,因這些姑娘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很多客人反而拿這裏當成了家。因這會兒已經宵禁,坊門一關,裏麵的人就開始丟下白天的身份,禮儀等等的顧忌,放浪形骸起來,喝酒、賭錢都是正常的,磕藥也在所難免。


    當然大多數客人都是來聽歌觀舞,這裏有全洛陽城最好的歌舞伎,且是名滿天下的伶人胡靈均調教出來的。


    時文兒在樓上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麵孔,其中有鄭安歌的侄兒,鄭誠勇的堂兄鄭誠月。這鄭誠月是鄭安歌兄弟的兒子,鄭安歌的這個兄弟早年死於戰爭,鄭安歌對侄兒也是非常的關照。早年放在家裏,與自己的兒子一起教養,如今長大了,又幫他成家,撥給他單獨的院落過活,還幫他博取功名,推薦在租庸院裏擔任了一個郎官。。


    可惜這鄭城月卻不學好,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俸祿很快吃光用光,接著賣田賣地,很快就隻剩下一棟空蕩蕩的房屋,若不是有娘子的陪嫁,還有商人看著他的鄭家背景隨時塞給他的利是撐著,隻怕這家夥可能已經去要飯了。


    租庸院知道鄭誠月的這副德行,不敢讓他擔任與錢糧有關的職務,可這廝本來就大事兒幹不了,小事不願做,這麽一來就更不知道讓他做什麽了,幹脆由著他吃空餉去。


    這讓鄭誠月心裏很是鬱悶,喝酒賭錢逛青樓,難道不是大多數男人的愛好麽?怎麽到了他這裏就被人當賊防了?心裏不敢對老叔有什麽意見,漸漸的恨上租庸院實際上的掌舵人孔謙來,隔三差五,都要到老叔那裏去告上一狀,幸好鄭安歌是個曉事的,不僅沒有聽鄭誠月的讒言,最後還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


    如今,這鄭誠月就在這清平坊的坊道裏,大聲高歌,與一群舞伎翩翩起舞。幾個幫閑跟在他的身後,與他一起跳舞,順便吃吃舞伎的豆腐,惹得一群舞伎如驚弓之鳥,唯恐避之不及。


    時文兒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緩步走下樓梯,“偶遇”到鄭誠月,極其謙恭的拱手行禮道:“哎呀!這不是鄭公子嗎?失敬失敬。”


    鄭誠月停下舞步,微眯著雙眼,使勁兒揉了揉,不認識。想著又是哪個一心結交的商賈,遂擺了擺手,斜睨著時文兒,不屑一顧的問:“你是誰?”


    旁邊有舞伎見是坊主的朋友時文兒,幫腔道:“哎呀鄭公子,這位是時先生,京城有名的大皇商,品庭居的老板!”


    鄭誠月這才把七扭八歪的身子擺正了,他知道時文兒這位皇商,有允王背景,人家這麽謙恭的行禮打招唿,不要說他,就算是老叔,至少也要客客氣氣的迴上一禮,不然,打的可是皇叔的臉。


    鄭誠月打了個酒嗝,拱手迴禮道:“時先生好!”這廝若是一直這麽正正經經,也算是一個佳公子,可惜很快他的眼睛又斜睨起來,一臉猥瑣的樣子問,“時先生看起來是常客呀,和這些美人們都這麽熟了?”


    時文兒“嗬嗬”笑道:“到清平坊裏來喝酒聽曲會紅顏知己,難道不是這洛陽城裏的風雅事嗎?文兒在廣州,也同樣開了一間,隻是比起這裏,差得遠了。”


    鄭誠月一聽這話,如遇知音,頓時覺得親近起來,連連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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