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薩摩的臉上掠過一絲痛心,吉夫人的眼睛裏,卻透出一種哀傷,然後是哀求,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的哀求。(.無彈窗廣告)


    蘇薩摩明白了,他最後看了一眼妻子,笑了笑,悄聲說:“照顧好姣嬌,東西都在老地方放著,你知道的。”


    吉夫人淚流滿麵,絕望哀傷的看著蘇薩摩往屋裏走去。她使勁兒的咬著手指頭,好像隻有疼痛才能讓自己心裏好過一些。


    蘇薩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甚至彎下腰彈了彈靴子上的土,然後,打開了廳堂的門。


    廳裏黑洞洞的,好像空無一人。


    隻有遠處不知某個地方,有一個小女孩兒的嚶嚶哭泣聲。


    蘇薩摩臉上的肉顫抖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邁進這黑洞洞的廳堂,耳朵搜尋著四方八麵的聲音,拔出了身上的佩刀。那是一把長身直刀,鋒利,柔韌,可以劈開任何一件盔甲。


    廳堂裏卻沒有人與他做最後的對決,隻聽腦後“嗚嗚”破空之聲,蘇薩摩聞聲迴頭,不用看,他就能聽出這是三叉爪鉤的聲音。一隻三叉爪鉤直直的向自己腦袋飛來。蘇薩摩側身躲過,接著又是兩隻抓鉤從兩個方向飛來,接著是三隻、四隻……蘇薩摩漸漸體力不支,他怒吼道:“滾出來!”


    卻沒有人應聲而出,抓鉤繼續從四麵八方飛來,蘇薩摩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不再躲避,開始揮刀砍向哪些抓鉤,削鐵如泥的長刀瞬間讓廳堂地毯上布滿抓鉤,隨著蘇薩摩的腳步騰挪間,將腳下這塊質地優良、古樸雅致的地毯勾刮的如殘花敗柳。<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不知道伏擊的人有多少抓鉤,眼見得地上幾乎看不到那塊漂亮的地毯圖案,隻有一個個呲牙咧嘴的抓鉤,蘇薩摩不僅要防備天空飛來的抓鉤,還要小心腳下的。


    天空中的抓鉤還是不斷的飛來,好像要與蘇薩摩比一比,看看誰能支撐到最後。蘇薩摩漸漸覺得眼前一片昏暗,視線也開始模糊。一個小女孩兒的嚶嚶哭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覺得自己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覺。壞事做的太多,實在是很耗費精神的一件事。


    終於,又一個抓鉤飛來,蘇薩摩卻沒有躲避。他是海盜,一輩子用這種恐怖的東西去抓住別人的船,讓別人心膽欲裂,現在,到他自己了。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前浮現出的,竟然是一位披著沙麗的印度美女。


    抓鉤直直的撞過來,竟然是沒有尖的,可依舊如擊倒蘇薩摩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軟軟的倒在地上。


    廳堂裏亮了起來,從影壁後走出的,是穆賽帶領的一群年輕的波斯男人。穆賽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滿頭滿臉的汗,他並沒有多使力氣,這些汗多半是虛汗。


    穆賽的確如蘇薩摩所言,身體不好,可蘇薩摩卻忘了一件事,身體不好使的人,腦子卻往往比一般人好使。


    自從穆賽無意中發現蘇椰子竟然還活著,並不是如蘇薩摩所說已經死了,不僅沒死,還與允王船隊同行,他就知道有可能會壞事。果然,時文兒不僅不肯勻出貨物給蘇薩摩,連貨款都不肯結賬,讓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遍地黃金卻無從撿起。


    這讓穆賽很害怕,他悄悄的打聽過,那個跟隨船隊來洛陽的印度美女,是時文兒專程帶到洛陽來治病的,吉阿水與時文兒的隨從們更是勾肩搭背,喝酒談天。


    穆賽的心往下沉,襲擊印度使臣一案,一直都是允王與印度大公耿耿於懷的,印度大公也從未停止對王子王妃的尋找。如今這女人竟然出現在允王身邊,這樣不僅是往北的商路斷了,連襖島的存亡,都是不一定的了。


    穆賽找了個機會,悄悄的接近時文兒。時文兒心知肚明,本來在洛陽對蘇薩摩船隊的態度,就是時文兒向穆賽傳遞的信號,穆賽若是明白人,自然會接住,若是死忠於蘇薩摩的,大不了另想辦法。


    兩方一談妥,穆賽接著迴船散布流言,洛陽商道已斷,襖島上當年打劫印度使臣一案也已經被人揭出,印度大公要求交出蘇薩摩,朝廷不日就要攻打襖島……


    恐懼,在這夥波斯海盜心裏蔓延。


    他們已經嚐過了舒服的日子,再也不想流離失所。他們本是亡命徒,離開了這裏,他們又要亡命天涯。


    今天的事純屬偶然,無論韋幼青與吉阿水會不會出現在番坊,該行動的,刀槍已擦亮。


    穆賽看著手下把蘇薩摩捆起來,由於所有的抓鉤都是去了尖的,所以地麵上沒有血跡。他們把蘇薩摩塞進早就預備好的轎子裏,把地上的抓鉤收拾幹淨。除了被抓的起了毛球的地毯,這間廳堂裏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不遠處,吉阿水抱著韋幼青。


    韋幼青執意要來看熱鬧,吉阿水不堪其擾,讓他保證了堅決不許出聲以後才帶了他跟著穆賽過來。由於穆賽與蘇薩摩是鄰居,穆賽一夥人很容易的就進入了對穆賽毫無防備的蘇薩摩家。他們抓住了蘇姣嬌,作為攻擊蘇薩摩最有力的武器。


    第一次目睹殺人的韋幼青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早忘記了不能出聲的承諾,卻自覺的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最後趴在吉阿水的肩膀上睡著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今天玩的太累了。


    小女孩兒的哭聲依舊時斷時續,吉夫人默默的走進門,默默的抱起自己的女兒蘇姣嬌,迴房裏去了,臨走前,蘇姣嬌迴頭看了一眼趴在吉阿水背上睡著了的韋幼青。


    韋幼青與蘇薩摩一起被送到時文兒那裏。韋幼青有些發熱,不知是白天玩的太厲害了,還是晚上讓他太疲憊了。


    時文兒倒是沒有埋怨吉阿水,他看著韋幼青的睡顏,默默的把一袋冰敷在他的額頭上。繹心忍不住說:“這個吉阿水,怎麽能帶著幼青去看殺人?幼青這麽小……”


    時文兒搖搖頭,問道:“繹心,你第一次見殺人是什麽時候?”


    繹心沉默了一會兒,說:“十歲。”


    時文兒拍拍他的肩,問道:“害怕嗎?”


    繹心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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