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敵方派出的臥底,鮮少有下過追隨契約的,此二人亦在其列。景陵花了一個月發泄完胸中鬱氣,順便收獲了兩位追隨者,可喜可賀。


    當被問及族群問題時,兄弟二人當即表示為了追隨狐生大道,便是之後不再迴狐族都不成問題。


    於是兩人當即便爽快的簽訂了追隨契約,自此歸於寧坊名下。


    “混小子,你這下可是會將津襄嶺給完全得罪了。”若說前一陣,雙方雖說氣氛尷尬,但是見麵還能說笑兩句,那麽現在,混小子直接將對方派來的美人計臥底策反了,這簡直就生扇了別人一個耳光,津襄嶺那幾位妖君怎肯生生受下?沒有直接過來推了寧坊,都是他們涵養好。


    話嘮了近一月、心情舒爽的景陵無所謂的挑挑眉:“肯定不會拿到明麵上說,因為對方丟不起這個臉,但是絆子是一定的。你放心,在昊天能引發丹劫前,他們是不會推了寧坊。”


    寧坊的現存價值,一旦他們出手,便會被認為是想占獨食,引發其他勢力參與。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不會如此短視。


    至於小來小去的小絆子,便權當給寧坊練手、增加危機感,無需畏懼。


    因想起昊天的名字,景陵內心略堵,他深唿出一口氣,揚起唇角將之拋到腦後。歸途中,由於有了新的傾聽者,景陵過的不算無聊。


    一迴到寧坊,青痕還不待找人問問那隻蛇雕走了沒,就感到自己被人半環在溫熱的胸口,溫潤如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肉質鮮嫩,恐相當利口,小生喜歡。”


    青痕牙齒打著顫,向景陵求助。


    景陵心生不忍,轉移話題:“月農道友還未離開?”


    “小生不急,暫時不舍離開,待稍過些時日再議。”月農麵色正經的摸索著青痕肩膀上的一塊細肉,純潔且不猥瑣,“隻是最近寧坊氣氛有些緊張,聽聞墨襄和榮梨正準備給道友傳訊,現下道友迴來的正是時候。”


    青痕被他手碰觸的渾身一顫,再也控製不住自身的條件反射,化身為蛇,迴頭向月農狠狠的張口即咬。


    一張蛇口張至大圓,隨著蛇信噴灑出一片毒液,眼見就要將月農的頭部吞下時,卻被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掐住頭頂七寸:“乖!小生最近尋了些張生沒麵世過的話本,猜你一定喜歡!”


    正掙紮的歡實的大青蛇身體一頓,抬眼看向月農。


    雖沒有言語交談,然而月農卻立即會意:“《我家寶貝太妖嬈》、《兄弟的妖女我來上》、《秘境關閉後的日日夜夜》……”


    熟悉風格的名字讓青痕聽的神色一愣,而後便愉快的甩著粗長蛇尾,被月農拎走了。


    拎走了!


    走了!


    了!


    景陵:“……我缺他書看了嗎?他是不是缺魂!”


    辛伊:“……屬下猜,他一定是和蛇雕的近距離接觸中,被嚇傻了。”


    聞訊趕來的墨襄:“……王上。”


    景陵麵色一肅:“何事?”


    “最近,穿山甲一族和食蟻獸一族在寧坊之外縷受攻擊,看痕跡,為苗穀紅狼族所為,且最近愈演愈烈。”


    辛伊神色凝重,“現在情況如何?”


    “雖個別傷勢嚴重,但並無人員損失,感覺對方貌似沒有下死手。我們寧坊內缺什麽都不缺丹藥,所以你盡可放心,隻是最近,你們還是少出去為妙。”


    辛伊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抿唇不語。


    景陵神情一凜,冷然嗤笑:“捉到活口了嗎?”


    “捉到了三個。按照王上吩咐,並未審問,隻是給他們喂下了千日醉,故而直至現在還未清醒,就待王上迴來處理。”


    “恩,辦的很好。”他景陵問供,從不會傷害對方*,他隻需攝住對方心神,自可將答案手到擒來。


    將狐族兩兄弟胡俊、胡清交與朱寶安排,景陵彎了彎眼角。穿山甲和食蟻獸,這兩個曾經被滅族的種族,到底在死亡之下掩藏了什麽秘密,他的好奇心越發強烈了。


    半天後,景陵帶著墨襄、辛伊自寧坊的困牢中走出,三人麵上若有所思。


    三個聽命吩咐的小嘍囉,問不出什麽很正常,那位被虐殺、慘烈而死的紅狼族的小香奴確有其事,他也已知曉,然而此事不是兩族所為,又是誰在嫁禍、小香奴又是死於誰手呢?


    臨死前,明顯是被熟人約出去;被虐殺的位置就在兩族中間地;虐殺的慘叫兩族無人聽見;被虐殺了足足三天……還是對待一個幼崽……


    雖真相暫時無解,但在契約當日便看過兩族人幻境的景陵,清楚的知曉確實兩族人對香奴的喜愛。


    早在收了穿山甲與食蟻獸兩族為追隨者後,景陵便聯係過苗穀的紅狼族長,奈何彼時紅狼族長正在閉關,現在看來,對方應是出關了吧。


    所以最近越發頻發的動作,是想與他麵談?


    上宜州五大勢力:津襄嶺、苗穀、華峰、巣鄉和萬妖嶺。


    苗穀雖說不常參與其他勢力間的爭鬥,但也不算與世隔絕。此時他想見紅狼族長,若論引薦人……驀然一個名字滑過腦海——丁零。


    可是丁零啊……景陵呲了呲牙,迴身對辛伊道:“你收拾一下,隨我前往苗穀一趟。順便通知兩族人,在結果出來前,少出寧坊護山大陣,若需積分,多接一些坊內任務。”


    “諾!”辛伊死死捏著手,眼內深沉難辨!香奴,那位可愛的紅狼族幼崽,因幾族居住地不遠,倍受兩族喜愛。但誰想,最終會得到這份結局。


    香奴被虐殺,他們兩族差點被滅族,他隻恨那段期間他不在族內,無法掌握更多線索,抓住幕後人的尾巴。


    但,不論對方是誰,他都會將之揪出,然後虐殺、虐殺、虐殺……


    苗穀,位於上宜州的中北部,因地形多密林草原,而備受妖修喜愛,每年都有不少族群前來投奔,然而真正能夠被吸納入苗穀內部的族群少之又少,大多均居住在苗穀外部。比如說,半年前的穿山甲族和食蟻獸族。


    苗穀領主真身是一隻金錢豹,名喚妙飛。


    據傳,妙飛妖君生來體弱,後被來上宜州遊曆的靈貓族人於一堆死屍中發現,帶迴肅儀州,撿得性命。妙飛妖君幼時很長一段時間因不會正宗貓叫而沮喪,長大後,為紀念幼時的童真,自行改名為妙飛,據說是為了紀念這段隻會“喵非喵非”的時光。再後來,為追尋身世,她離開肅儀州,迴到上宜州,努力修行、發展勢力,建立了這方現已躋身於上宜州五大勢力之一的苗穀。


    而景陵之所以對這段過往了解的如此詳細,蓋因撫養妙飛妖君的靈貓一族,便是芷薇所在族群,芷薇曾尊稱妙飛一聲姨母。


    索性此次來苗穀,並非拜見這位讓他心情複雜的妙飛妖君,而是苗穀的另一位同盟,紅狼族長紅岩妖君。


    景陵與辛伊一路向北,終抵達苗穀外圍後,景陵帶著辛伊,熟門熟路的在苗穀外轉了大半圈,鑽入一處暗無天日的小山澗,自其內隱秘洞口鑽入,抵達一處的精致穀地。


    靈湖、奇石、秘香,雖不見天日、潮濕隱秘,卻別有一番幽靜沉美。


    辛伊疑惑的跟著景陵進入此方穀地,疑惑的看著景陵愜意的坐在石堆之上,疑惑的看著景陵姿態寫意的自湖邊濕潤處挖出數十湖蛹,架火,開始……烤湖蛹。


    “王上……”他們不是來尋找紅狼族長嗎?


    “別急,走了這許久,先墊墊肚子。”景陵不緊不慢的擼起袖子,雙手間靈活的掐出各式指訣,清洗、烤製、翻麵,姿態優美,動作寫意,動作銜接間似自成一體,就仿佛做過千萬遍一樣。


    辛伊看著王上毫無違和感的動作,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湊上前去搭把手,卻被景陵一把揮開,“去再多挖點湖蛹來。”


    “諾!”


    識海中明心火笑個不停:“就你這還未進化好的胃也能吃湖蛹?哈哈,你能消化嗎?其實就是聞聞味吧。”


    “滾!”


    隨著湖蛹香味的飄散,景陵記憶深處的埋藏的畫麵開始飛揚,恍惚中,仿佛自己再次迴到仙界,那段常為兩位師父烤魚、烤雞、烤湖蛹的日子,大師父會細品讚揚、二師父會挑刺不滿……迴憶中的場景太過幸福,景陵隻是想著,淡粉色的唇角便禁不住上揚。


    再次低頭,他看著架子上明顯少了三分之一的湖蛹,嘴角的弧度越發大了。


    但凡他扔下釣餌,少有能挺住不咬鉤的魚。


    非魚蠢,乃他聰明也。


    將烤好的湖蛹盛入盤中,收入體內空間,指訣掐動,新的一批湖蛹自發奔上烤架,在調味料的沐浴下自覺翻滾。


    隨著香味的飄逸而出,這次,景陵清晰的看到石堆上方竄出一道虛影,將架上的湖蛹卷走大半。說時遲、那時快,景陵當即將手中把玩的樹枝以明心火繚繞,向虛影前方甩出紮去;同時身形一動,在虛影因繚繞著明心火的樹枝而停頓的瞬間,單手將之掐住。


    “怎樣,小家夥,我烤的湖蛹好吃嗎?”


    嫩黃如玉的小螳螂微側了側頭,晶亮的大眼睛看向景陵,嬌蠻道:“你這妖,怎麽如此小氣,不就是幾隻湖蛹嘛,至於嗎?”


    “嘖嘖,偷了東西反要怪別人小氣,你家家長是誰?改日我定要與她討教一番!”


    “喂!喂!喂!”


    “讓我想想,小螳螂、黃色、苗穀……莫非你便是那位苗穀的肅儀州來客丁零妖王?”


    “你、你、你……”


    “看來便是了。令姐丁糖妖君,在下曾有幸見過,現在相當期待下次與令姐的見麵。”


    “好了,閉嘴。”小螳螂怒吼出聲,被氣的小肚子一鼓一鼓,半晌咬牙憋出三個字:“我錯了!”


    景陵鬆手,由著小螳螂自由落地,化為一位嫩黃短打、頭頂朝天辮的小丫頭。小丫頭一邊氣鼓鼓的向口中塞著湖蛹,一邊用水靈靈的大眼睛淩遲景陵,口中不住抱怨:“這裏明明是我發現的秘密基地好不好,現在莫名其妙被人占了不說、還被倒打一耙,我說你這人怎麽……怎麽……好像不大對!”


    “恩?”景陵從容的將新出爐的湖蛹收入盤中,疑惑出聲,然而這次,卻久久未有迴聲。


    景陵迴頭,正對上小丫頭驚訝張開的嘴巴,好笑道:“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又怎麽了?”因為曾經與小丫頭相處過太長時間,言語間不經意便帶出幾分寵溺。


    丁零一怔,麵上不自禁帶上幾許羞意,卻又馬上反應過來,指著景陵大叫道:“常年一身寡,唇色淡如刷,嘴毒人摳掛假笑,性喜男色就是他!你是景陵!那位敢覬覦我令羽哥哥的景陵!”


    景陵麵上的笑意差點維持不住:“……你說我是什麽?”


    明心火:“啊哈哈哈……”


    小丫頭此時已沒有絲毫懼意,她撲扇著長長的羽睫,防備的盯著景陵,清脆怒斥:“你就是那位勾引令羽哥哥的妖王?我告訴你,令羽哥哥是我的!我的!”


    景陵:“……我們能不能先說你剛才那幾句評價?”


    “不能!哪怕你去跟我阿姐告狀,也不能搶我令羽哥哥!”


    景陵無奈撫額。


    孔令羽愛慕者眾,然卻少有人付諸行動,就是因為他的身後永遠擋著的這位頭號愛慕者——丁零。


    曾經他也為丁零瘋狂的追求苦惱了許久,卻絕對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被她當成情敵?!這其中的些微詭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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